的小東西
6
這一夜的普利莫,進宮接到燁斯汀的命令,回到府中,便命手下去信知會相關暗衛。
這次燁斯汀與薇安的意思是不要打草驚蛇,遠遠地跟著疑似慕西里的人就好,等他在哪個地方停留下來,再將消息送回宮中。
其實尋找慕西里也早已成了普利莫的一塊心病。細數以往,燁斯汀交待給他的哪件事,他都能在指定期限之前完成,偏偏尋找不到一個大活人,這實在讓他有挫敗感。
可這幾年下來,證明的確是急不得。薇安更是一度放棄尋找。那麼如今,他也只能靜下心來,沉穩行事。
回寢室之前,普利莫先去了孩子的房間,卻見四木也在,正目光溫柔地看著熟睡的孩子。
不得不承認,孩子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是最美麗最不可思議的存在。
自從孩子降生,四木的性情一日日轉變為耐心溫和。
他走到四木身邊,攜了她的手,「回房吧。」
四木順從地點頭,邊走邊輕聲問道︰「陛下找你,是為什麼事?」
普利莫便將事情說了一遍。
「但願這次能夠找到。」四木走進寢室,邊寬衣邊道,「這一年總沒時間去見王妃,倒是王妃過來看了我幾次。都怪你……」
普利莫忍不住笑了,「怪我害得你添了個兒子?」
「不行麼?」四木認真抱怨著,「現在我連一點時間都沒了,要去哪兒都放不下孩子,怕僕人照顧不好,原來還想生完孩子回到藍衣衛呢。」
「這說明你長大了,是好事。」普利莫將她擁在懷里,「日後你就安心留在家里,別再想著回藍衣衛了。如今藍衣衛經手的都是王妃吩咐下來的事,而我卻是陛下的人,你再回去的話,不合適。」
四木想想,也的確是。雖說薇安忙碌的事情就等于是燁斯汀的事情,可有些事,薇安是不願意第一時間告訴燁斯汀的。而她再回藍衣衛的話,很多事怕是隨口就告訴普利莫了,事情就沒了保密性。
——
清晨,薇安掙扎片刻,決定忽略一身酸軟無力,要起身去梳洗。
燁斯汀卻環著她不松手,語聲慵懶,「再睡會兒。」
「你睡吧,等下喬洛特就醒了。」
「醒了又怎樣?」
「會找我,要我給他穿衣服,不然不肯起。」
燁斯汀蹙眉,「那就讓他別起了。」
薇安失笑,「哪有個做父親的樣子。」
「他昨晚睡得晚,不會這麼早醒的。」燁斯汀覆上她雙唇,手風情無著地滑過她身形曲線。
一早的空氣總是有些清冷,便使得他的懷抱愈發溫暖。
薇安又何嘗不想偶爾回到以往,放縱彼此的**流淌。
她掛著笑容,雙手沒入他發間,婉轉回應他的索取。
燁斯汀撐身看著身下的人。
萬千青絲映襯著絕美笑顏,鎖骨優美,雙臂縴瘦,兩處豐盈弧度誘人,腰肢不贏一握,小月復平坦緊致。
抵進時,緊密纏繞使得他微闔了眼瞼,逸出一聲喟嘆。
每一處,她都還是那個令他痴迷無從自拔的女孩。
每到這時,他總會生出一絲恍惚,不大確定她已為自己孕育了子嗣。
薇安在身形不自主地震蕩之中,感受著回應著他的熱情,他的迷戀。
只是終歸是擔心宮女不知何時便來到寢殿外,請她過去哄著喬洛特起床,便是一聲也不敢吭。
火焰沒了宣泄口,反倒愈發如火如荼。
安靜的氛圍內,她輕顫著攀附上他肩頭,輕而急促地喘息著,終是化成了一泓柔水。
……
燁斯汀安撫地吻了吻她,「你再睡會兒。」
「沒事。」薇安笑了笑,穿上寢衣,又拿過他寢衣遞給他。
兩人一同梳洗後,回到寢室。
薇安拿過他一襲華服,幫他穿戴整齊。站在他面前,幫他整理衣衫時,燁斯汀托起了她的臉,「今天這是怎麼了?」
「忽視你這麼久,痛改前非啊。」薇安笑著回道。
這時候,宮女來回稟,說的自然是喬洛特賴床不起的事。
兩人便一同過去。
喬洛特和麗莎的住處被安排在了後宮中一所院落,兩名女暗衛確保衣食起居無異,另有幾人細心照看。
此刻的喬洛特,大模大樣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枕邊放著自己一身小衣服,看到薇安,便漾出了歡喜的笑,「母親,母親,衣服。」
「衣服怎麼了?」薇安故意問道。
「穿。」
燁斯汀不由蹙眉,對兒子這種說話的方式很有些頭疼。
薇安便引導道︰「穿衣服——應該這麼說。」
「嗯,穿衣服。」喬洛特坐起來,把一件衣服舉起。
「我的手涼,讓父親幫你穿好不好?」薇安坐到床頭。
喬洛特猶豫一下,「母親,不走。」
意思是薇安不走他才同意。
「放心,她不走。」燁斯汀微笑著坐下,拿過一件小衣服,「來。」
喬洛特這才乖順地點頭。
燁斯汀很少做這種事,等于是邊學邊做。
中途喬洛特被踫到了肋部最怕癢的一處,咯咯地笑起來,忙不迭去推燁斯汀的手。
燁斯汀被引得輕笑,卻是變本加厲地呵癢。
喬洛特一雙小手擋在胸前,一面笑著一面討饒,「父親父親,嗯……」
「癢,對麼?」燁斯汀知道喬洛特還不知道怎麼形容那種感覺。
「嗯,癢。」
薇安和幾名宮女在一旁看著,皆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燁斯汀適時停了手,耐心地給喬洛特穿戴整齊,又去看了看麗莎,哄逗一會兒才回了前殿。
貝娜抱著麗莎,到了喬洛特房里,笑道︰「實在是看不出,對著孩子,他就像是變了個人,溫柔耐心得不像樣子。」
「是啊。」薇安只是擔心一點,「但願孩子以後調皮的時候,他也能這麼耐心。」
貝娜卻道︰「你也是一樣,到時候不要讓孩子覺得父母都太嚴厲才好。」
薇安想想,還真得承認,自己又能比他強多少?相戀時,每次吵架都是她口不擇言,總是要他讓著她。但願她對至親的人不會再犯以往的錯誤,能夠給予長久的寬容包容。
——
喬洛特兩周多的時候,尼克、布倫達才回到了帝都。
金礦的規模不小,開采完畢,下一步的提煉之後,便能使得國庫充盈起來。
這對于整個大漠來說,都是天大的喜事。
那一天,燁斯汀與薇安親自迎出王宮外。
燁斯汀重重地拍了拍尼克肩頭,朗聲笑道︰「總算回來了!」又細細打量幾眼,看到尼克雖然比離開時消瘦幾分,雙眼卻愈發明亮,閃著迫人的光彩。
尼克聞言笑容愉悅,道︰「總算是沒有辜負陛下厚望。」這次遠行,不像以往束手束腳,短缺了什麼,能夠及時到附近城鎮添置,何處的官員見過燁斯汀的親筆詔之後,都會對他言听計從。
薇安則在一旁攜了布倫達的手,見她也是消瘦許多,卻是神采奕奕,便笑問道︰「這麼久了,沒少吃苦吧?」
布倫達笑道︰「沒事的。雖然一直四處奔走,衣食住行卻都很好,現在倒覺得身體比以前更好了。」之後惦記著喬洛特,「我想看看小王子,可以麼?」
「當然了。」薇安忙喚貝娜把喬洛特帶來。
喬洛特被貝娜牽著手,慢悠悠走下大殿,好奇地看著尼克和布倫達。
布倫達忍不住低嘆一聲,「居然和陛下這麼像!」
「是啊,越大越像了。」薇安笑道。除了膚色更白皙一些,如今的喬洛特,臉型眉目口鼻,都與燁斯汀一模一樣。
「母親。」喬洛特走到薇安身邊,審視著尼克和布倫達,「他們是誰?」
「這是布倫達,這是尼克。」薇安柔聲提醒,「我和貝娜不是常跟你提起麼?」
喬洛特眨了眨眼楮,「嗯,我記得。」
「那還不過去,讓他們好好看看你。」
喬洛特便走到布倫達身邊,仰起小臉兒。
布倫達試探著去抱他,見沒有抵觸的意思,笑意便忍不住蔓延至眼底唇畔,抱到懷里,握住他的小手。
喬洛特一本正經地打量著布倫達,報以甜美無辜的笑臉,片刻後看向尼克。
尼克也正笑著打量喬洛特,視線相交時,他走過去,把喬洛特接過,「我是尼克,要記住。」
「尼克。」喬洛特重復了一遍,隨即便去模尼克的頭發,「頭發,和別人不一樣,好看。」
一句話引得在場眾人都笑了。
尼克忍不住吻了吻喬洛特的臉頰,他下巴上有著隔夜的胡子茬。
喬洛特怕癢,咯咯地笑著躲閃。
尼克與布倫達都是很有孩子緣的人,喬洛特素來不是怕生的性子,又能感覺到父母喜歡自己與這兩個人親近,不消多時,便與兩人親昵許多。
過了些時候,尼克放下喬洛特,與燁斯汀去房談正事。
燁斯汀給尼克搬了把椅子,相對落座後,第一句話便是︰「過幾天就與布倫達成婚吧?」
尼克怎麼會拒絕這麼好的提議,笑著點頭,「好。」
「我給你兩個月的時間,成婚,規劃新居的每個細節。」燁斯汀說著,拿過厚厚一沓卷宗,「這是暗衛從安戈及附近幾國內觀察體會到的民風及衣食住行,你本就不是大漠中人,想來也有很多想法。薇安的宮殿、你的府邸,就由你負責打造。來日觀後效,若是更為舒適愜意,便推行至民間。」
這件事看起來是他為愛妻、重臣耗費錢財修建新居,卻還有著嘗試改善大漠居民生活環境的長遠計劃。尼克正色承諾,一定會盡心盡力。
燁斯汀笑道︰「你負責規劃,其余的事,交由魯埃父子去執行便可。兩個月後,我等你重回朝堂,助我一臂之力。」
「放心。」
——
布倫達初回帝都的幾日,先後去看望了巴克、海勒。
巴克被薇安照顧得很好,如今每日看看,不斷嘗試在院子里種些花花草草,日子過得很是愜意。
而海勒雖然回到了父母身邊,雖然與布倫達隔著長時間的分別,卻不能忘掉布倫達。畢竟,布倫達是從海勒兩歲左右開始撫養,她是海勒有記憶之後記得的第一個給予他無私呵護的人。
初時些許的茫然之後,海勒便逸出了歡喜的笑容,連聲詢問布倫達去做什麼了。接過布倫達給他帶回的禮物,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很是珍惜。
納奚對此毫不介意,誠聲對布倫達致謝︰「你把海勒照顧得很好,他很快能接受我和魅狄,也多虧了你。」之後便是羞愧,「可我卻曾誤解你,真是……」
布倫達報以豁達的笑,「不說那些,海勒高高興興的最重要。」
納奚保證道︰「以後,我會讓海勒時常去看望你。」
「謝謝。」
接下來,尼克與布倫達開始籌備婚事。
兩人成婚那一天,巴克也到場了。多年風波起落之後,他已對這人世一切看得通透,不再介意以前反對過的事情。說到底,布倫達隨尼克離開那麼久,回來時宛若新生,一顰一笑都變得開朗,這才是最重要的。
在巴克看來,年輕人的感情,像燁斯汀、薇安那樣轟轟烈烈也好,像尼克與布倫達這樣細水長流也好,到最後,能為彼此活得更好才是最重要的。
薇安與燁斯汀這次當然也親自前去道賀了,回程中,薇安想起了布倫達的事,不由多了一份黯然,「還是要廣尋良醫,給她調理好才是。你也知道,她和尼克都是那麼喜歡孩子。」
燁斯汀道︰「這是自然,不過也不必替他們擔心。以後我們讓麗莎和喬洛特多去他們府中走動,便是他們此生無子嗣,我們的孩子給他們養老送終。」
薇安語帶感激,「你有這份心思我就放心了。」
接下來的一年,燁斯汀棘手的只有一件事︰一套細致的約束臣民的刑罰制度。之前燁斯汀不斷完善的制度,都是針對官員及一些大事,而現在要進行的這套制度,涵蓋方方面面,要根據諸多情況給出相應的罪行。
相關官員擬定出的條例總是讓他惱火,讓薇安失笑——官員總是秉承著燁斯汀殺伐果決狠辣的作風,擬出堪稱嚴酷的刑罰。
這是燁斯汀如今要避免的。他多年來的狠辣,是基于戰爭的基礎上,而如今局面安穩,只求國泰民安,自然不能再動輒便將死罪擺到桌面上。
可這件事,便是薇安與尼克,也是有心無力,幫不上忙。
他們或多或少地了解史實,卻從沒閑心去翻閱刑罰制度,而大漠又與任何國家不同,須得因地制宜。
這件事也只有慢慢進行。
其實事情的關鍵在于,燁斯汀手下沒有一個能將戰爭中的殘酷忽略、沒有一個以寬仁之心去看待任何事情的人選。
唯有有了那樣一個人,相關人員在其引導之下,才能制定出一套嚴謹周密賞罰分明的制度。
這個人,燁斯汀心中其實早有人選,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更不知道這個人會不會願意去做。
是的,那個人是慕西里。
如果慕西里還是消失前的那番性情,那麼這件事由他去做,再合適不過。
卻偏偏,多年不能相見,也就無從知曉如今的慕西里變成了什麼樣。這麼久了,暗衛遠遠跟隨疑似慕西里的人的行蹤,結果是再次跟丟了。若總是這樣,怕是一生也找不到了。
而燁斯汀心中雖然有很多細致的想法,卻不能將全部時間精力傾注在這方面,而且關鍵在于,他已有多年不在民間,做不到設身處地為子民著想,也就無從談及理智量刑。
薇安知道他心緒煩躁,斟酌幾日後,建議道︰「不如,我們離開一段時間,去民間走走。一來能看看主抓的幾件大事如今進行的怎樣,二來也能了解如今民情,最重要的是,人才往往隱藏在民間,我們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遇到。」
燁斯汀思索片刻,笑了起來,「再好不過。尼克前兩日跟我商量,說他想去民間走走,體察民情——之前幾年他只顧著尋找金礦,根本忘了別的事。與其又讓他偷閑,倒不如我們出去走走。」說著笑容融入了幾分歉意,「這幾年你也著實勞累,便是只為散心,也該有此行。」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之後燁斯汀問道︰「你想去哪里?」
「我?」薇安悵然地笑,「我想去酈城一帶,回小鎮看看。就算是什麼都變了,也想回到那里看看。」
燁斯汀亦是有些悵惘,「那就依你,我們各自安排一番,過段時間便啟程。」
薇安需要安排的,是要找幾個得力可靠的人,在路上幫襯著照顧麗莎和喬洛特。
燁斯汀是要將手上很多事交給尼克,再吩咐魅狄、沙諾、普利莫等幾名重臣全力配合尼克。
此次隨兩人出行的人選,燁斯汀沒選暗衛,而是讓薇安手下的一批藍衣衛隨行。
這天,他正在整理卷宗的時候,喬洛特走進房,扯著他衣袖,要他陪著出去玩兒。
「沒見我正忙著?」燁斯汀道,「去找貝娜。」
「貝娜和母後也都在忙,沒人陪我。」三歲的喬洛特說話聲音柔軟,吐字清晰。
燁斯汀揉了揉眉心,「可我也實在忙,怎麼辦?你姐姐呢?」
喬洛特抱著個布偶,眼巴巴地抬頭相望,「姐姐玩兒累了,睡覺了。你陪我,就要你陪我。」
「嗦!再去找別人。」
「真嗦!」喬洛特將燁斯汀的語氣惟妙惟肖地學來,「不就是要你……要你陪我玩兒一會兒?」
燁斯汀又氣又笑,「那你等等,我月兌不開身。」
「我不等!」喬洛特同時被幾個人冷落,其實早就委屈了,此時的委屈轉化成了小孩子的脾氣,踮起腳尖,拿過案上幾張紙,帶著氣惱,扯了開來。
燁斯汀擰了眉,「小東西!欠打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