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第0章緊追不舍
0緊追不舍
翌日午間，沙漠入侵者如黑色洶涌的潮水一般，由遠及近，漫過黃沙。大約三萬精兵，便是胯下戰馬踏著松軟的黃沙，發出的聲音也如悶雷一般。
魅狄與薇安並肩站在城頭。
隨著敵軍越來越近，薇安感受到了魅狄周身刺骨的殺氣。
側頭瞥過，見他雙眸迸射著光芒，仿若烈日下的冰山之巔煥發的光彩，炫目而寒涼。
眼看兵臨城下，薇安與魅狄走下城頭，策馬率兵出城迎戰。
撒莫想要硬踫硬，他們就按照他的意願行事。
一為往日恩怨，二為呼應軍心。
這些帝國的鐵血兒郎，未到西南部，便開始在路上遇到從西南逃向帝國別處的流民。
他們一次次從流民口中听說撒莫的暴行，早已恨得發狂，早已想將撒莫碎尸萬段。
首戰，當然要以兩軍對壘的局面展開。
弓箭手在前，藍衣衛居中，其余士兵在後。
短兵相接，撒莫與薇安幾乎是同時下令進攻。
薇安與魅狄置身于藍衣衛左右。
薇安下令之後，言簡意賅地吩咐了身側幾名藍衣衛頭領。
幾名頭領應聲稱是，融入隊伍之中。
敵軍沖殺的氣焰凶猛，卻不如帝**中的弓箭手速度更快，如雨的箭支密集而不失精準度地射殺敵軍。
帝國搶佔先機之後，藍衣衛隨著弓箭手迅速靠近敵方陣地。
敵軍的兩門火炮來不及發揮威力，縈繞于周圍的士兵便已被手雷擊中喪命。下一刻，數枚手雷一顆顆落在炮車上，發出轟然巨響。炮車凡是有木料的地方，全被引燃或炸毀。
炮車雖然不能被全然銷毀，火炮卻是再不能用了。
敵軍如果在此時還能樂觀一下，那就只能慶幸此次出襲只帶來了兩門火炮，在據點內還有幾門。
但是很明顯，現在這情形令敵軍震驚不已。他們不曾想到，引以為豪的攻城武器，竟輕而易舉地遭到破壞。
他們甚至不知道對方用的是什麼武器，小巧輕盈，卻有著巨大的殺傷力。
火炮都能遭到破壞，人更不必說。殃及到的士兵，無一生還。
藍衣衛趁機又將手雷分散投入到敵軍之中，加大敵軍傷亡數目。
弓箭手與其余士兵在這之後，沖入敵軍之中，全力廝殺。
撒莫被方才所見一切震懾到了，主觀地認為是薇安傾注精力打造了這批武器。之後，連忙下令分散撤退。
安戈國有著與貘族人近似的性情，得意時張狂到極點，落敗時也不會頹喪。此時听令，迅速撤退。
薇安見狀，即刻吩咐羅恩︰「我與魅狄帶上藍衣衛、弓箭手追擊，你率兵守城！」
「是！」
薇安依照敵軍分散撤退的方向，命藍衣衛幾個頭領分頭率眾追擊，她與魅狄緊追不舍的，當然只有撒莫。
撒莫帶了五千人，撤退的方向是來時的據點。他走在最前，身形被後面士兵遮擋住。
薇安與魅狄則是跟在藍衣衛之後。
追擊的過程中，才是安戈士兵災難的開始——
藍衣衛一部分人被尼克、燁斯汀訓練成了槍手。剛領到性能、材質更好的輕機槍，他們正手癢。
听得薇安傳令，齊齊策馬沖到最前，分散開來，舉槍掃射。
雖說是風沙會影響射擊的精準度，但是敵人是扎堆撤退，不論怎樣，都會使得他們有所傷亡。
就算敵人只是受傷，如何療傷都會成為難題——會治療槍傷的軍醫，只有帝**中有，是在訓練中發生誤傷時，幾名軍醫經尼克指點之後才學會的。
敵人因著更加詭異的武器，真的亂了陣腳，很多人看到身邊不斷有人倒下，再也無暇他顧，沖出硝煙，四散奔逃。
藍衣衛四下追趕。
敵人就算是也被嚴酷地訓練過，終究不是大漠中人，戰馬到了沙漠之中，怎麼也不比在沙漠中被馴養長大的戰馬，速度不及藍衣衛，便使得敵人被痛擊。
薇安、魅狄還是緊追撒莫，四木緊緊跟隨在薇安左右。
三個人隨身攜帶的只有刀劍、弓箭，戰馬的負擔要比藍衣衛輕很多，因此，三個人逐漸和藍衣衛拉開了距離。
現在撒莫身邊只剩下了幾十個人。便是在此時，那些人也掩藏不住貪婪的本性——
誰都知道，帝**中如今的女將領是王妃薇安。如果能將薇安俘獲，就是捏住了燁斯汀的咽喉，此戰再不會有波折。
幾十個人逃跑之余，連連回身射箭，對準的目標皆是薇安。
「薇安，跟在我後邊！」魅狄在這時候，忘了平日恪守的禮數，說著話，狠力拍馬，到了薇安前方，用身形護住她，揮舞著長劍，將箭支擊落在地。
薇安心頭一暖，接受了這份好意，手中弓箭對準眼界兩側的敵人，一個一個殲滅。
四木跟在薇安左邊，全力配合之下，幾十個人很快只剩下了十個。
十個人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當然再不敢打薇安的注意，只顧著護撒莫逃跑。
到此時，安戈軍才意識到，戰事果然是要分對手的，薇安、魅狄一來，他們就只能落敗，狼狽不堪地逃竄。薇安、魅狄都如此，等燁斯汀率大軍抵達之時……真是不敢想下去了。
撒莫的逃跑路線雖然幾經迂回，卻有著目的地。他是謹慎的人，做了落敗的部署。再往前走一段路，穿過那片叢林，便有一萬兵馬前來接應。
薇安與魅狄自然也猜得出撒莫的打算，是因此才愈發心急，想在撒莫得到生機之前抓住或殺了他。
跟在撒莫身後的十個人也被殲滅時，撒莫也已到了叢林附近。
薇安滿月復不甘，卻不得不停止追擊，她對魅狄道︰「回去吧。」
魅狄卻不想放棄這機會，「你回去，我去踫踫運氣。」
「回去！」薇安加重語氣，「這是命令！」
魅狄咬一咬牙，大力拍馬，繼續前行。
薇安急了，不能眼睜睜看他去拿性命開玩笑，催促小黑馬緊追一小段路，騰身落在他馬背上，雙臂發力環緊他身形，擁著他摔落在馬下。
魅狄一驚，實在想不到她如今貴為王妃還能用這樣的方式，太過不甘，便拼力掙月兌她鉗制，「你瘋了不成！我就算是死，也會帶上撒莫的！」
「撒莫遲早會死，而你得活著！」薇安拼命地翻轉身形，把魅狄臉朝下摁在地上，雙腿跪在他腰際，剪住他雙臂。
四木趕了上來，眼看著撒莫閃入叢林之中，知道他此次已經月兌離追擊。再看看薇安與魅狄，瞬間失笑，身形落到地上，幫薇安制服魅狄，提醒道︰「魅狄將軍，這次就算了。後面的人很快就追上來了，別讓他們看到你和王妃這副情形才是。」
魅狄側頭望向叢林，重重呼出一口氣，停止了掙扎。
薇安卻不敢即刻松手，怕他在強烈的仇恨驅使之下堅持己見。
魅狄想想她上不了台面的阻止方式，又氣又笑，「屬下听命就是，王妃請放心。回到城里，王妃可懲處屬下違反軍令之過。」
听得出，他語聲已經平靜下來，薇安這才松開了他，「這次就算了，不跟你計較。但是絕不能有第二次。」
魅狄站起身，微一頷首，眼神分外柔和，「這次我們一定能把撒莫抓住吧？」
「一定。但是需要一段時間，別急。」
「好。」
三個人往回返，與後面的藍衣衛匯合，返回城里。
人員陸陸續續返回，分別帶回了繳獲的馬匹、兵器和俘虜。
薇安大略估算下，此次隨撒莫攻城的三萬精兵，殲滅兩萬，剩余的或輕傷或重傷。日後能全力協助撒莫的，還剩五萬。
而她這一次，不會再四處追著撒莫打游擊戰了，是明白撒莫一定還會回來攻城。那麼她就只需留在這座城里等待。
而撒莫因著對她與燁斯汀的恨意，不會愛惜兵力，不會害怕兩敗俱傷，他想要的，只是她與燁斯汀的命。
薇安卻不會讓他如願，為了他與安戈軍隊損耗兵力，不值得。不為此，也不會在第一時間求尼克打造武器了。
當晚，薇安清點軍需，將彈藥分發給一批藍衣衛，命他們帶上迫擊炮出城埋伏在四周圍，只要撒莫率兵再來，就迎頭痛擊。
這樣安排，既能讓敵軍一步步生出畏懼從而軍心渙散，又能等待燁斯汀來到城里匯合。
連續幾日，城外炮火槍火聲不斷。
薇安與魅狄不時登上城頭眺望，看著撒莫的軍隊在四圍打轉，就是不能靠近。
而城內的百姓，因著王妃與魅狄將軍留在此處，不亞于得到了護身符，城內原本沉悶的氣氛被打破，百姓們分外興奮地議論著先前一戰，不時靠近城頭，遠遠望向上面兩道身影，無不透著敬重仰慕。
至于別處的百姓，因著撒莫集中全部兵力攻城，水深火熱的時日得以緩解，總算是松一口氣。
大批進入西南的暗衛也在這時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之前撒莫的軍隊到了哪里，哪里就會變成地獄，而如今，他們要趨近哪里的時候，暗衛便先一步告訴當地百姓盡快轉移，免受災難殃及。長此以往，撒莫就要面臨糧草緊缺的問題。
至于撒莫之前的據點，在他主力軍隊離開之後，百姓紛紛離開，成了兩座空城。
——
在這幾天之中，薇安與魅狄在站在城頭眺望的時候，交談頻繁起來，很多事都會說出來，聆听對方的看法、建議，慢慢回到了相識那年的相處模式。
之前在西南配合作戰的時候，沒時間沒機會這樣相處，只能隨著戰事對彼此重拾欣賞敬佩之情，卻總有一種無形的障礙橫亙在兩人之間。如今那種局面終于被打破了。
這一天，薇安笑著談起在酈城時，她為了幾只野兔追得魅狄滿城跑的事情，末了問道︰「你還記得吧？」
「當然記得。」魅狄不自覺地微笑起來，「現在想想，那時的日子是最平靜最愜意的。」
「比起後來的日子，那時的確算。」
魅狄知道，在薇安心里，最快樂的光景是戰亂之前的小鎮。
小鎮……
他的笑意消散，目光轉為黯然。
薇安注意到了他神色的轉變，仍是笑道︰「看開點兒，你也是沒辦法。我們都難逃干系，但都沒得選擇。」
魅狄無聲嘆息，想說的很多，卻又無從說起。
薇安岔開話題︰「等這次征戰結束後，有沒有什麼打算？」
「請陛下懲戒我的過錯，如果能留下一條命，解甲歸田。」魅狄對燁斯汀，人前人後還是用尊稱。
「我覺得難。」薇安不認為燁斯汀會同意魅狄，又打趣道，「再說你這種人，離開軍隊就等于沒了半條命，還能做什麼？」
「也許我可以做個最普通的士兵。」
薇安呵呵地笑起來，「誰敢帶你這樣的兵？」
魅狄也不由逸出低笑。他要感謝這幾天的時間，薇安讓他不再執迷于報仇雪恨，心境開朗了許多。她給予他的，是適度的朋友、戰友之情，這恰恰是最暖心的情分。
——
撒莫獲悉燁斯汀大軍就要與薇安匯合之後，下了狠心加速攻城。他命千名人在隊尾督促，一旦發現哪個人有畏縮逃走的苗頭，立時處死。
藍衣衛要面對的情形，變成了幾萬人誓死要踏出一條攻城之路，武器再現今，也架不住撒莫用人命墊。
薇安得知之後，即刻命藍衣衛回到城里防守。她倒要看看，撒莫怎麼能攻進城中。
撒莫再次兵臨城下，付出的代價已經很嚴重，但他不在乎，只要能將薇安抓獲就可。
正式攻城時，他先出動了幾門火炮。不是沒想過火炮還會與上次一樣被破壞，可總要試試。
薇安當然會讓他預料成真。幾種手雷作為大批量生產的裝備，在這關頭，發揮了最大的作用。她與魅狄帶領幾十名最出色的弓箭手、槍手，把能綁在弓箭、輕機槍的手雷射到火炮周圍，使得火炮讓敵人無從靠近，無法發威。
用輕機槍射出手雷很簡單，用弓箭射發則需要最好的箭法——因為射程遠，需要連連射出三五之箭，且每支箭的箭頭都要射中前面箭支的尾部，一次次借力把手雷投到火炮所在處。而對于如今最出色的弓箭手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就這樣，幾門火炮無一幸免，被破壞掉。
撒莫只好用最尋常的方式攻城︰命士兵用巨木、雲梯攻城。一句話，還是要用人墊出一條血路。
這當然更不可行。
對于守城的人來說更易應對，只需在敵人靠近城下時拋出手雷。
撒莫在這時，還有後招。他帶來的攻城器械，還有一個升降吊箱。
升降吊箱是利用杠桿原理做成，有著極長的吊桿，吊桿頭部墜著一個可容納一百人的巨大木箱。
一百人進入木箱，由吊桿送到城頭，若安全落地，這一百人就能進到城中，達到里應外合的效果。
薇安之前一直對升降吊箱很好奇，到吊箱升起時才頓悟。
還是可以手雷打破撒莫的計劃，但是，射程太遠，吊箱又在緩緩靠近城頭，如果有一點差錯，那麼她就要自食苦果。因為是統帥的關系，反倒讓她不敢像以前一樣相信自己的箭法。
瞬間猶豫之後，薇安從身邊一名藍衣衛手里拿過輕機槍。
很多藍衣衛都有些忐忑，因為薇安從來沒在他們面前模過槍支。第一次踫，就要做需要極高精準度的事情，會不會太冒險了？
薇安將輕機槍對著空中架起的同時，魅狄也彎弓搭箭。
「不論誰出錯，我承擔後果。」魅狄說道。
薇安言簡意賅︰「平分罪責。」
兩顆手雷同時被射出，在空中劃過黑色的拋物線。
那一瞬間，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緊緊追隨手雷的方向。
砰然巨響之後，吊箱變成了一朵巨大的暗紅色煙雲，在空中炸開。
薇安與魅狄都沒有失手。
「成了！」守城的人發出喜悅的呼聲。
薇安與魅狄相視一笑，重重擊掌。
撒莫攻城一整日，毫無進展，得到的唯有一萬多人傷亡的結果。他原本還有別的攻城方式，但是已經來不及施行了。
燁斯汀麾下大軍的腳步越來越近，若再攻城，就要落得被前後夾擊的惡果。
仇恨、慘敗的惱羞成怒讓他對薇安的恨意變得瘋狂，卻不得不停止攻城，倉促撤離。
薇安與魅狄帶上一萬精銳人馬，還是緊追不舍。
短期之內，撒莫是不會再主動進攻了。他們只希望撒莫不會化整為零，再次讓他們四處追逐。
追逐途中，薇安通過暗衛通知燁斯汀自己所在區域，讓他率兵趕上來，盡快用大軍劃出一個包圍圈，將撒莫軍隊圍困起來。
燁斯汀接到消息之後，將大軍分成幾支隊伍，去往不同的方向，而他則率領部分人馬，全速趕往薇安所在地。
真是自作孽，這章一邊寫一邊查資料，累死鳥……
後續部分情節取材于古西方一些戰役資料，盡量簡寫，早點兒收拾掉撒莫養包子~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