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天橋吹吹風,可以嗎?」,車戀轉過頭看著閻狐,眸子里數不盡的悲傷。
閻狐有些遲疑,雖然現在也算是夏天末尾,但現在已經快十二點了,穿成這樣去天橋,可以嗎?
「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但我有件事要麻煩你一下,可以嗎?」,車戀將臉上的淚痕胡亂的擦拭干淨,笑著說道。
「怎麼樣?他發傻,買了好多回來,我拿到辦公室給他們拆了一盒,我就嘗了一個,太甜膩了,我不喜歡。」,穆楚楚看著車戀當即打開盒子剝了一顆扔進了嘴里嚼起來,撅嘴笑著道。
昏黃的路燈下,一抹寂寥的身影靠坐在車頭上,指尖夾著一根點燃的香煙,這一幕,讓車戀徹底亂了分寸,來不及想太多,忍著腳上微微的疼痛,轉身。
「好的听,壞的不听。」,半晌後,車戀才埋首在他懷里,流著淚說道,淚水沾濕了他的襯衫,他卻一點兒也沒有嫌棄的感覺。
「那好吧!」,車戀低頭說道,其實,她的心里是很感謝閻狐的。
一瞬間,她這幾天在Y城似乎都已經流干的眼淚,再次毫無征兆地流了出來,她捂住嘴,盡量不讓自己難受得哭出聲來。
此刻,四目相視間,車戀早已顧不得其它,大步上前,不由分說的環抱住他的腰,喜極而泣,他是真的在乎自己的,不是嗎?那她又為何那麼固執呢?車戀只知道,此刻,她是真的很想他。
杜柏涵丟掉指間的煙,緊緊的將她抱在懷里,將頭埋在她的脖頸間,淡語呢喃,「對不起。」
夏夜的風,雖然薄涼,但是她的身上卻灑滿了屬于他的氣息……
「好苦啊!敢情這外國人都是自虐狂啊,這麼苦的巧克力敢做出來賣,誰敢吃啊?」,車戀抽了張紙巾吐了出來扔垃圾桶里,皺著眉頭,仇怨的說道。
正在埋頭整理資料的穆楚楚聞聲抬頭,看到是車戀,詫異之余,連忙把資料伸手一扔,就撲過去將那個好似突然從天而降的女人給死死的抱了抱。
杜柏涵站在二樓的陽台上,看著消失在夜幕里的車,放下了手中的窗簾,轉身向門口走去。
車戀的身體在听到這句話的時候,為之一顫,不由的環抱著他腰間的手更加緊了幾分
原本是想放下一切,悶頭大睡的人,卻是翻轉了好幾個身子,還是睡不著,車戀從床上爬了起來,向陽台走去。
客廳里,殷素坐在沙發上,看著從二樓走下來的男人,叫住了他,「杜柏涵,你要去哪里?」,她就知道,他一定會放不下她,果真如此。
杜柏涵對她的話不予理會,徑直向外別墅門口走去,表情肅穆,偌大的別墅里,瞬間就只剩下殷素一個人,看著門口怔怔的失神,門外傳來的跑車離開的聲音是那樣的刺耳。
「有什麼好忙的,再怎麼的,也得先把飯吃了吧?正好中午了,走,我請你去吃大餐!」,穆楚楚開口說道,車戀的反常她不是沒看到,此刻,她有怎麼能放她一個人自己去痛苦糾結呢?
「哪個,你可以借我點錢嗎?我走得太急,身上沒帶一分錢。」,車戀有些尷尬的說著。
窗外,仍舊是繁星布滿了整個夜空,給這靜謐的也添加了一絲魅惑,車戀雙手環抱著胸,看了很久,剛欲轉身,別墅小院里大門口的點點星火讓她的呼吸逐漸紊亂。
話雖這樣說,殊不知,她臉上那一閃即逝的慌張,那故意躲閃的小動作,卻是明顯到不行,早已全部收進了穆楚楚的眼里。
「你也覺得既然愛,那就沒有再跟別人在一起的理由是不是?」,車戀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哎喲,你不說還好,一說這個我就來氣,你說我又沒古人大俠那般過目不忘的本事,這麼多東西要學,哪能看一遍就記住了!」,穆楚楚小嘴撅了老高,很是埋怨。
而杜柏涵原本的解釋,在現在這個情況下,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如果一切都說了,後果只會更加麻煩,所以,只要一天,只要到明天下午,這樣,就好。
「杜柏涵」?不對啊,她明明不久前才從他那里回來,他不是不願意跟她說話嗎?怎麼會這麼快就給她打電話呢?
「當然!」,穆楚楚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很是肯定的說道,「車小戀啊,你現在是老了麼?怎麼還會問這麼愚蠢的問題?既然相愛,如果不在一起,那還愛個屁啊!」
「現在已經很晚了,我還是先帶你去找個地方住吧。」,閻狐沉聲道,雖然杜柏涵剛才沒有開口,但他卻看得出來杜柏涵的不忍與心疼,他們之間的事,他本就是個外人,不方便插手,所能做的就是力所能及的幫助她。
穆楚楚隨口的一句「苦了你自己的心」,莫名的,突然就像一根刺一樣,直接戳到了車戀的淚腺上,端著水杯的手都抖了一下,差點就把穆楚楚和司徒安的情侶杯給犧牲掉了。
原諒?她要,她該拿什麼來原諒他?她現在又有什麼資格去原諒她?在他眼里,她只是一劑暫時能給她安慰和鎮定的臨時用藥而已,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他從來都不曾相信過她,更沒想過要和她真正的去面對一切的麻煩和瑣事。
「車戀,你想听我解釋嗎?」,杜柏涵低啞出聲,剛剛在那邊別墅的時候,他那樣傷害她,他的痛絲毫不比她少,本以為自己可以堅持下去,卻在她離開之後還是出了門,他以為他可以不見她,卻在閻狐告訴了他地址後,就這麼情不自禁的趕了過來。
原以為,她的注意力都被窗外的夜景給吸引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看到屏幕暗下去的那一刻,她的心閃過了一抹稍縱即逝的慌亂,可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心中一顫,待回過神來之後,她又不免鄙視了一下自己。
「有什麼好賭氣的,沒有,你別瞎擔心!」,車戀淡淡地苦笑著,要是他只是為了跟她賭氣,那就好了,大不了下午她車戀男漢子一把,去搶親好了,可是,她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她又能做什麼呢?
車戀是被帶到了一棟閻狐的私有別墅里,又在閻狐的一系列囑咐後,才揚起一副沒事的笑意,讓閻狐放心離開了,只是,在房門被關上的那一剎那。
杜柏涵,拿起照片放近一點,幾乎是貼在自己的眼前,半晌後,才重新拿起手機,給車戀發了一條短信,只有六個字︰原諒我,我愛你。
別看她是個沒心沒肺沒追求的女人,但是,她的倔強和固執,他也是見到過的,遇到這樣的事,她肯定是不會再搭理他了,肯定還會琢磨著見到孩子後,趕緊的離開這里,別再見他了。
來得其他人給她指的辦公室,車戀悄悄的伸進腦袋看了一眼,還好,只有穆楚楚一個人在。
扔掉了煙頭,杜柏涵死死的用腳去蹭滅了煙頭上的星火,這才坐回車上,修長的指尖慢慢的摩挲著他從Y城離開時,偷偷從車戀家里拿出來的她和孩子的照片,心里一陣絞痛。
「不會啊,上菜拆的那盒也是這個一模一樣的呢?應該是一樣的啊!」,穆楚楚見車戀臉上痛苦的表情,納悶地剝了一顆,咬了一小半,放進了嘴里。
杜柏涵過了一會兒後,又撥了兩次,仍然沒有打通車戀的電話之後,便沒有再撥下去了。
她的心,再也受不了任何沖擊了,所以,如果是壞的解釋,那她寧願選擇不要听,最起碼現在這個時刻彼此是美好的。
他更不敢想象,在她急切的趕到他面前,看到的只是他帶著別的女人回家,還默認了他和別的女人訂婚這一事實,又會是怎樣的一種失望和絕望呢?
「哦,我知道了,的確,完全不同的性子,怎麼可以拿來交換呢?」,車戀好似突然有所悟的自顧自說道……
「說什麼呢?」,車戀立馬反駁道,一副不知道穆楚楚想說什麼的樣子,可眼眸卻是很快的低了下去,甚至慌亂的又拿起一顆剝了起來。
這一次,車戀目送著殷素挽著他的手臂,卻是笑著流淚,他,依舊是那個他,不曾變過,不是嗎?
穆楚楚看著車戀盯著巧克力的眼神似乎有點飄渺,瞬間明白了什麼,放下杯子坐到她身邊,笑了笑,「車小戀,你現在是嘴巴里吃苦,還是心里苦?我都懂的!」
自己這是怎麼了?但凡稍微有一點出息的,怕此刻都是不會再理那個男人了,可自己怎麼會還要那麼去介意他一個小小的電話呢?
「你別說話,讓我抱抱你,好嗎?」,車戀在他的懷里蹭了幾下,啞聲道,幾天不見,卻像隔了幾個世紀,她從來都不是矯情的人,卻在此刻變得忘情起來。
車戀的心在看到杜柏涵名字的第一時間便不受控制地狂了跳起來,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心里滑過一絲了然,他終究還是對她放心不下吧,可此刻,她卻無話可以和他相說!
「你的這個跟我的肯定不一樣!」,車戀從穆楚楚手里拿過她剩下的半顆又扔進了嘴里,仍是一副極其難吃的樣子,失望地撅起小嘴,「一樣啊,好苦,哪里有一點甜味!你們家司徒安肯定是故意逗你的!」
「我不想听什麼對不起。」,車戀收緊了手臂的力道,搖著頭說道,此刻的她,活月兌月兌的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狀,他見猶憐。
車戀直到快要睡著時,這才想起被自己關了靜音,遺忘在角落里的手機,準備定個鬧鈴,明天早點起來,去見一下穆楚楚的時候,杜柏涵的那條短信就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對不起,機會已過,她沒有能力再原諒他,更沒有辦法接受他這安慰般的表白!車戀不敢再讓自己想下去,關掉手機,索性悶頭大睡。
「那算了,既然你不想說,那就當我沒問,不過,你和杜柏涵的事,還真是讓我們看不懂了!」,穆楚楚見車戀一副閉口不提的樣子,只好妥協。
車戀連忙放好杯子,揉了揉眼楮,起身連看穆楚楚一眼都不看,背對著她往外走,啞聲道,「老大,你先忙吧,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要辦,就先走了哈。」
不過既然她不願意說,她也不勉強了,先依了她,其他的事和司徒安聯系了再說,免得勾起車戀的傷心,還不讓她陪了。
也話我夏。「那,就就這麼算了?你真的就這麼看著他和別的女人訂婚?」,穆楚楚仍不甘心地說道。
「別吃了,心里苦了,吃再多都沒用!」,穆楚楚一把搶過了車戀手里的巧克力,重重的扔到了盒子里,直接把盒子放在了旁邊,「告訴我,是不是你什麼都知道了?」
「你看不看黃歷,今天都是個好日子!」,車戀把包放在旁邊,繼續道,「我就是出來逛街,路過你們公司,順便上來看看你有沒有文件資料給淹了。」
「這麼甜!你還說苦?」,穆楚楚轉身猛的喝了一口水,才把嘴里甜的要膩死人的巧克力吞了下去,這麼甜的,怎麼車戀還嫌不夠甜?
但她突然又想起了什麼,「 」的跑到了旁邊的櫃子邊,從里面拿出了一個包裝很是精致的盒子放在了車戀面前,「看,司徒安上次去意大利參加學術研討會,特別給我帶回來的進口原裝費列羅,知道你喜歡吃,原本是想著給你快遞過去的,可這幾天忙,還沒來得及,今天正好了,看看,喜歡吧!」
這種痛,這麼多年來,他似乎早就忘記了是什麼滋味,當年,殷素突然的背叛讓他嘗過這種滋味,但也未像此刻這樣痛惜過,痛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胸腔里的那顆心,似乎在汩汩地往外滲著某種液體,呼吸一口都覺得有點艱難。
「唉……你忘了司徒安跟他的關系了?還騙我,我都能知道你今天是肯定要來C城的!」,穆楚楚輕嘆一聲,「以前你跟杜柏涵的事,不是都講給我听了嗎?怎麼現在不信任我了?」
他動手決絕的推開了車戀,剛才專屬對她才展露出來的柔情稍瞬即逝,看了她一眼,冷漠的轉身離開。
「不過呢,這男人總是喜新厭舊,指不定還有可能喜舊厭新呢。」,車戀又突然想起了什麼,搖了搖頭,輕聲嘀咕道。
她便全身無力的窩在了沙發上,放在包里的手機響了起來,車戀等了半晌,這才翻出來來一看,明顯一愣。
問了前台,直接跟著幾個上班的人,一起進了穆楚楚的辦公室,穆楚楚上次跟她說過,她一下子沒有辦法接受余之安交給她的工作,經過一番商量之後,她現在先去運營部門從基礎開始學起,慢慢熟悉司徒家的公司,所以,這也給了車戀一個進去找她比較簡單的條件,至少不用通報預約了。
車戀提著包剛走到門口,步子放緩了下來,怔了怔,轉身低聲問穆楚楚,「老大,你說感情的世界里,是不是相愛就真的要在一起啊?」
「啊?」,車戀繼續裝傻充愣,「哪有啊,我就是正好回C城來順便看看你,知道什麼啊!」
「哇,這麼大的辦公室,你們董事長讓你一個大美女一個人在這里工作,會不會太淒苦了點吧了吧!」,車戀邊開玩笑邊沖穆楚楚嬉笑著揮了揮手。
「我也不要听什麼謝謝。」,車戀再次搖頭,心里卻因為他的這一句話,而吃了定心丸。
「是啊,這個世界上,唯有感情是不可以相互交換的!」,穆楚楚很是肯定的說道。
「那當然了!要不干嘛要和他相愛啊,姐妹兒直接去找一個可以在一起的愛,不就行了麼?」,穆楚楚走過去,挽住了車戀的胳膊往外走,邊走邊說到,「就像我吧,天天被司徒安她媽從公司罵道家里,第二天再從家里嫌棄到公司來,可誰叫我和他相愛呢,我還是要一定跟他在一起。」
穆楚楚遞了一杯熱水給車戀,笑著打趣道,可心里卻跟明鏡兒似的,她早該猜到車戀會很快出現在C城,只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在上午就看到她,原本她是想下午跟司徒安去現場候著的呢!
他不敢想象車戀那樣的毫無城府的簡單女人,在孩子失蹤了,又突然知道他要和別的女人訂婚消息的時候,她會是怎麼樣一種驚恐害怕傷心難過呢?
「什麼事?但說無妨。」,閻狐平靜的說道。
車戀瞧著眼前包裝精致的盒子,心中一暖,「嘻嘻」笑著說,「還是大大對我最好了,謝謝哈!那我現在就嘗嘗先!」
「哎呀,老大,我不就來看看你嘛,你怎麼跟審問犯人一樣啊!」,車戀不滿地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
想到這里,杜柏涵真後悔,後悔自己沒有事先給她打個招呼商量一下,更後悔自己沒有把她們娘倆好好的留在自己身邊,時時刻刻的保護好。
不就是一個讓他從最初覺得有趣,後來又有些喜歡,現在又舍不得放下,願意和她相伴後半生的小女人嗎?為什麼他自己的這顆心,居然會痛得如此厲害?他想,他是真的愛了!
「是不是我早上出門忘記看黃歷了?原來今天是個黃道吉日,你居然出現在這里來看我了?」
「謝謝你願意相信我。」,杜柏涵終于輕輕的笑了,那一整顆心都化為一抹柔軟,貪婪的吸取著專屬于她的淡淡清香,真想就這樣相擁一生一世。
「得了吧!你可別再弄什麼閃婚了,就跟杜柏涵一樣,最後還不是苦了你自己的心。」
按了靜音,她直接將手機反扣在沙發上,車戀將視線轉到了落地窗那墨黑的夜幕上,任由手機的屏幕亮了許久之後,漸漸暗了下去。
她風塵僕僕的從Y城趕到C城,本來是想要一個回答,得到的卻是他不言不語的沉默,她除了相信他有苦衷以外,再也找不到任何安慰自己不去傷心的理由。
杜柏涵的煙剛送到唇邊,就看到了穿著睡袍站在別墅門口的那道單薄身影,倒是閻狐沒有對他隱瞞什麼,直接告訴了她地址。
次日,車戀並沒有听閻狐的勸告,而窩在房間里等消息,見機行事,而是茫然的一個人去壓了馬路,走著走著,居然看到了司徒家的公司大樓,突然想起前段時間穆楚楚一直在QQ上抱怨現在上班多可憐,索性抬步走了進去,突然,她很想找個人來陪陪她。
杜柏涵剛欲開口,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久別之後的纏綿,「杜柏涵,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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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巴不承認,可你的眼神還是出賣了你!」,穆楚楚輕聲道,「是不是他有什麼苦衷啊?我听司徒安說,杜柏涵現在是不可能會喜歡那個殷素的,又怎麼會突然跟她訂婚呢?不會是你們在Y城還沒和好,他在跟你賭氣吧?」
杜柏涵听著手機里傳來的一聲聲忙音,因為開始對殷素的盛怒,和對車戀的心疼而顯得格外陰沉的俊臉,此刻只剩下了一層落寞和悔意。
「找個人結婚還不容易嗎?要實在不行,你把紅包準備好,我今天下午就回去,明兒就找個男人把婚給結了!」,車戀玩笑般的說道。
「我哪敢不信任你啊!我最怕老大你發威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車戀尷尬地笑了笑,「只是我真的沒覺得有什麼啊!」
「言之有理,可你都看得這麼開了,為什麼還糾結難過呢?」,穆楚楚感覺到車戀可能是想開了,難免俏皮地拔高了聲音,玩味戲謔道。
「我,我哪有啊?我看開什麼了?」,車戀鼓了鼓腮幫子,故意反問道,實則等待著穆楚楚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