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往前面走就是一個放置雜物的房間,我把那個下人關在那里了,對了,你還是先跟我說說,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吧?為什麼您會把柳翠心抓了回來?而且柳翠心身上還中了迷情散,這一切到底跟那個下毒的人有沒有關系?」
在即將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重樓這才一拍腦袋,差點忘了要問墨紅妝的正事了,剛剛因為墨紅妝那句話,自己的腦袋到了現在還在卡殼,現在總算是能夠回過神來一點了。
「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算了,現在說也無妨。」
墨紅妝沒有絲毫夸張的意味,自己也是沉浸在剛剛看到的笑料之中,若不是重樓開口發問,墨紅妝差點都忘了要跟重樓解釋這碼子事情了。
墨紅妝這才把關于剛剛自己觀察到的一切都告訴給了重樓,重樓這才恍然大悟,原本一直在腦海里盤旋的謎題也得到了答案,此時不由停住了腳步,狐疑地問著墨紅妝︰「那麼主子,以您的看法,那個墨笑傲,墨隨心,還有陳容,有沒有嫌疑對我們下毒呢?」
「動機是有的,可是我總覺得他們這麼做未免太快了一點,畢竟連替死鬼的事情還沒解決,就這樣下毒藥送過來,未免太猴急了,所以我想,可能還有什麼人想要暗中對付我們,于是我想先找那個下人問一問,再作打算。」
墨紅妝把自己剛才的考慮都說給了重樓听,重樓也覺得有道理,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繼續往前帶路了。
墨紅妝看著重樓的背影,心下思索,其實,自己還有一個計劃沒跟重樓說,不過這也得等成功之後,關于那個可能性…。
自己還沒有忘記回到這天城,還有這墨王府的目的,這個柳翠心,她的身份還挺有用的,多一個眼線,就多一份能夠找到藏在這墨王府里,打算對付我的那只老鼠的機會!
那只老鼠,才是隱藏最深的,也是自己最大的目的啊,其他的,不過是順手罷了,人若犯我,我定當誅之,盡管麻煩,也沒辦法了。
直至,到了目的地,在墨紅妝眼神的示意下,重樓將雜物間的房門推了開來,率先走了進去。
墨紅妝隨即跟上,走進了里面,抬眸打量著這雜物間的面積,說是雜物間,但這里卻是一片空闊,放著幾個空置的籃子木桶什麼的,面積並不大,一目了然,但看得出很干淨,應該是經常有人來打掃,只是久了沒人住進來,少了幾分生氣。
雜物間大概有五米高,上面還有一扇小窗子,陽光透著那扇窗子照了進來,肉眼能見光線之中跳躍著無數塵土,猶如精靈般飛揚,墨紅妝一眼將這些看完後,再看向被綁在椅子上,一臉呆愣的男子。
就是那個下人了!
墨紅妝對重樓使了個眼色,重樓明了,緩步上前,拍了拍那個下人的臉,那個下人像是沒有知覺一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緩緩抬起頭來,瞳孔無神,猶如一具活死人般,要不是能看見他胸口隨著呼吸而起伏著,真以為他是一具僵尸了。
「你叫什麼名字?」
墨紅妝冷冷問著,既然將他弄醒就好辦了,這百靈口是自己跟著七叔學習醫術的時候踫巧研發而成,對用來審查他人的效果再好不過了,可以通過讓敵人服下百靈口,待藥效發作之後,通過自己用內力傳達聲音,形成一種特殊的腦電波,讓敵人不得不以自己心中最真實的話來回答自己的問題。
不過,這百靈口也有一個缺點,若是服用的人腦子經不起太大的打擊,很可能就會因為服用這藥後呈現呆愣的狀態,這狀態時久時慢,多則一年,少則也要好幾天呢,不過對于武功高強,大腦發達的人,卻是很快就能恢復過來,更有甚者壓根就沒有效果。
不過,對于這個普通的下人來說,這百靈口可是神器,夠用了。
「我叫陳百生。」
陳百生目光仍舊呆愣,面無表情,猶如一具僵尸般,唯獨嘴巴一張一合,吐著仿若來自地獄的話音,這確實不是正常人能夠發出的聲音,弄得一旁的重樓感到有些惡寒。
「我問你,你的主子是誰?」
墨紅妝倒是見怪不怪,比這還恐怖的情景自己都見過,更何況這藥是自己發明出來的,自然是試驗過,此時一臉平淡,拋出了下一個問題。
「我的主子……」
陳百生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愣了一下,重樓有些驚異,看向墨紅妝,用口型說著︰「主子,是不是這陳百生的藥效要過了?」
墨紅妝搖了搖頭,淡淡地說著︰「不,應該是在他腦子里下意識不想向別人透露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是受過什麼人專門的教了,不過既然能夠與百靈口的藥效對比,看來,若是這個陳百生說出了那個人的名字,將會有很大的後果,這種恐懼,讓他在極力與百靈口的藥效掙扎著。」
果然,如墨紅妝所料,不過了一會兒,陳百生張了張嘴,卻是沒有說出什麼話,抿著薄唇,像是從牙縫中吐出的聲音般︰「我的主子,是墨王府中的第五侍妾,王月紅。」
墨紅妝眉間一挑,這倒是有些稀奇,砸了砸嘴巴,竟然是她!
王月紅,這可是一個真正麻雀飛上枝頭當上鳳凰的最佳例子了,她沒有多麼顯赫的出身,反而,她的出身在眾人眼里很是不恥,特別是大戶人家乃至于天城所有人眼里看來是不入流的,當初墨明清宣布要娶王月紅為自己第五侍妾的時候,曾經引起了軒然大波。
只因為王月紅,她是紅塵之地的琴女,雖然是賣藝不賣身的那種,但在古人眼里,一旦與那種煙花之地沾上一點關系的女子,都會戴上有色眼鏡看待,那清白等于是毀得不能再毀了。
原本墨王府的聲譽還不錯,但由于墨明清這個舉動,瞬間跌了許多,府中的人也是極力反對,墨老王爺听說當時也十分生氣,但在墨明清跟了墨老王爺進了那間屋子,談了一個下午的話後,終于讓墨老王爺松了口。
可以娶進來,但三年之內,絕對不能再出墨王府,這等于是囚禁,可墨明清沒有辦法,而王月紅,也是答應了。
不得不說,墨明清和這王月紅都是一個奇葩的主子,這王月紅長相貌美,聲音柔和,听在心里猶如一只玉手撫模,按摩著自己的心髒般,如清風融人的柔情,並且琴藝高超,這讓許多權貴人士都慕名去那煙花之地,只為一睹這王月紅的面容風華,但他們只願意出錢買她的身子一夜風情,但像墨明清這樣,以王爺的身份敢將王月紅娶進來的男人,可是這天城第一人!
隨著時間的過去,這件大事也漸漸被人淡忘,不像當初那樣鬧得滿城皆知,而王月紅的禁足時間早已過去,但也很少見到她外出什麼,或許,是已經習慣了吧。
重樓很顯然也意識到了王月紅的這個身份,剛想開口說話,卻是墨紅妝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連忙剎住了即將吐出口的話語,靜靜地看起墨紅妝接下來的動作。
「那麼,今天早上送到我清幽居門口的飯菜被下了毒,你是否知情?」
墨紅妝繼續運起內功刺激著陳百生的腦電波,這下陳百生又猶豫了一會,不過不像剛才那麼久,很快就點了點頭︰「是,我知道。」
「那麼,是不是王月紅叫你下的毒,然後送到清幽居的門口來?」
墨紅妝循環漸進,其實到了這里,墨紅妝也看出了一些端頭,這陳百生若是有什麼東西在王月紅手上被威脅的話,因此在透露出關于王月紅身份的問題時有些遲疑,但這一次,卻是和遲疑不一樣。
或許,與自己所想的恰恰相反,陳百生沒有什麼把柄在王月紅手上,而是,王月紅是陳百生的恩人,又或者,這陳百生在做王月紅下人的期間,對王月紅起了愛慕之心!
只有這樣,才符合百靈口藥效期間,這陳百生所作的舉動的條件,若是單純的把柄威脅的話,陳百生是不可能在剛才那樣遲疑了這麼久!
若想在中了百靈口之後,想要快速破解,除了等藥效過去,擁有一個堅定心智的大腦外,還有一個,就是與下藥者所提出的問題,通過其強烈的不願意性,來沖破這百靈口的藥效!
剛才問這王月紅身份的時候,陳百生的遲疑確實是墨紅妝在使用這百靈口的幾次來,中藥者遲疑最久的一次,曾經自己也拿過這百靈口審查一個被人抓著把柄的人,但根本就沒有遲疑多久,只是一會兒就全盤托出了,若想讓陳百生遲疑那麼久,那就需要陳百生對王月紅非常強烈的感情才對!
「我……我……」
如墨紅妝所料,陳百生這次又猶豫了很久很久,就連臉色都有些變了,額上冒出了許許多多的汗珠,但終究是個普通人,沒有什麼武功或者堅定的心智,還是敵不過百靈口的藥效,緩緩說著︰「沒有,是我自己下的毒,但,主子,好像知道我下了毒,卻,沒有制止。」
墨紅妝听到這里,與重樓對視了一眼,同樣,在後者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驚訝。
「那麼,你為什麼要對我們下毒,冒充膳房的人,想要至我們于死地呢?」
墨紅妝千算萬算沒想到,想要至他們于死地的竟然是一個素未謀面的下人而已,原本還以為是那只在王府里隱藏的老鼠見這風波,想要推波助瀾一番,但現在看起來,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看來,又失去了一次逮到那只老鼠的機會啊,真是可惜,卻抓住了這麼一只沒用的老鼠,但,對于他的理由,墨紅妝也生起了一絲好奇。
「主子,她,很喜歡老爺。」
很意外,陳百生這一次倒是沒猶豫多久,反倒是眸子里閃過一絲痛意︰「主子她一直以來都很喜歡老爺,自從在煙花之地里第一次見到老爺就喜歡上了她,而老爺當時對主子只有欣賞,並未多麼在意,于是主子在一次邀請老爺進她房間的時候,琴聲過後,主子偷偷在老爺酒里下了蒙汗藥。」
……
墨紅妝被驚得小嘴成了O形,而重樓更是像被一道閃雷狠狠劈中了一樣,瞬間被雷得體無完膚,雖然表面上沒什麼,但心里早已被電成焦炭了。
「這女人,還真是,有手段。」
墨紅妝很勉強才擠出這麼一句話,雖然自己作為現代人,對這見怪不怪,但在這古代生活那麼久了,結合古人思想的守舊,能夠做出這種事情,還真是有點驚世駭俗了般。
重樓機械性地看了一眼墨紅妝,這已經不是有手段了吧,若是被墨明清查出什麼的話,王月紅這個舉動,足以將其趕出王府,然後死在大街上都無人問津的啊。
身為煙花之地出來的女子,本來就遭受更多人的白眼和口舌,若是被人知道當初她是用這種方式才逼得墨明清娶她進府做妾的,這可是世俗不容的!
「但是主子很聰明,她沒有讓老爺發覺到這一點,而是讓老爺自己以為是自己喝醉了,一不小心奪了主子的清白,處于愧疚,老爺將主子娶進了王府,也算給了主子一個交代,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老爺很少來看過主子,而且每天晚上,都沒有留夜。」
陳百生說到這里,面容越加悲傷起來,看來此時悲傷的情感已經沖破百靈口的藥效了,墨紅妝輕嘆一聲,這樣又何苦呢?一輩子跟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綁在一起,那樣太累了,哪怕自己再愛他,也不值得自己付出一切這麼做啊。
愛是同等的,也是需要對方付出的,一味地只有自己付出,卻從來沒有迎來結果,還有等待的價值,那麼自己等待還有什麼意義,仰或者,這樣傻傻地付出,不覺得是糟蹋自己的人生嗎?
陳百生說到這里,便停了下來,臉上慢慢變成了原先那一副呆愣的表情,再也沒有多說什麼,這讓墨紅妝覺得很奇怪,總感覺,真正的要點陳百生還沒有說到啊?
「那麼,這跟你下毒要我們死有什麼關系?」
墨紅妝繼續追問,這一次,陳百生猶豫的時間更久了,比之前要說出他主子是誰猶豫的時間更長,墨紅妝靜心等待著,而重樓仍舊是被雷得里焦外女敕,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
「其實,那時候,幫主子出去準備蒙汗藥的是我,我是主子在煙花之地工作的時候收留的一個乞丐,後來成了主子的小廝,主子人心地很好,而且長得又美麗動人,我很喜歡她,加上救命之恩,為了主子,我什麼事情都願意做,而那一次下藥,若不是主子太愛老爺了,也不可能這麼做的,為了主子,我寧願隱藏自己的心意,我知道我配不上她,而老爺不同,他是王爺,又是主子心愛的男子,他自然配得上她,所以,跟著主子來到了王府,我看到主子每天彈琴,卻是愁眉不展,我很傷心,但我也不能左右老爺的想法。」
陳百生說到這里,機械性地頓了頓,抬起眸子看向墨紅妝,墨紅妝仿佛能夠從他無神的眼中看到了拼命地不情願,但很遺憾,百靈口的藥效終究不是他能沖破的,于是,接下來的話,才是真正的重點。
「即使這樣,主子仍舊深愛著老爺,她每日都彈著與老爺第一天見面,吸引老爺的那首琴音,為的就是能夠讓老爺回心轉意,一日復一日,一年復一年,老爺有時候來見主子一面,但很快就走了,反倒是像客人般的寒暄一樣,沒有留夜,但我卻能看得出來,那是主子最開心的一天,哪怕只能見上老爺一面,主子也都心滿意足了。」
陳百生原本機械性的語調中,此時也染上了無盡的悲傷︰「看到主子這樣,即使我心在滴血,但主子開心,沒有什麼太多的想法,我也只能這樣任由主子發展下去了,有時候我都在問自己當初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的,但每次看到主子見到老爺時那份笑臉,我都感覺自己做對了,但,在昨天,見到墨紅妝差一點殺了老爺的時候,主子幾乎悲痛地快要窒息了過去。」
墨紅妝輕輕挑眉,听到了這里,墨紅妝也理清了一些頭緒,緩緩閉上了眼楮,仍由陳百生繼續說下去。
我記得,當初那些下跪的侍妾中,除了帶頭的陳容吸引了注意力,那時候,我還看見有一個人帶著淚水拼命磕頭,幾乎都要把額頭給磕破了,那個女人,難不成就是王月紅嗎?
王月紅這個女人,真的對墨明清這個男人,擁有了這麼大的愛意了嗎?為了他,一個永遠不會回頭,永遠不會喜歡上她的男人,寧願付出自己的一切,自己的自由,自己的人生,還有自己的性命嗎?
人世間,真的有人能夠做到如此無怨無悔,不求回報的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