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吧,看我能不能幫上忙!」陸程側過身看著她問道。
歡歡抽泣了幾聲,看著陸程,一開始是不太信任的眼神,後來喃喃說道︰「哦,對哦,你也算是心理專家哦!」
沒想到在歡歡眼里他只能「算是」,陸程笑了笑,說道︰「對!算是!」
歡歡看了看陸程,似乎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但陸程實在沒什麼時間,他只好自行猜測道︰「為了你爺爺上訪的事,你跟他吵架了?」那天那個年輕人在自己女朋友面前信心滿滿的保證,誰知道最後卻幫不上忙,歡歡會為了這件事而責怪他嗎?
歡歡搖頭,陸程沒有耐心猜下去了,正色道︰「要麼呢你現在跟我傾訴一下,說不定能幫上你一點忙!要麼呢?你一會兒還頂著紅腫的眼楮去見你爺爺,你自己選吧!」
歡歡的確是個懂事的孩子,她當然知道自己這個樣子會讓爺爺擔心,她頓了一下,抬眼看著陸程說道︰「其實是,我跟鵬皓要分手,所以……」一說到這里,她又忍不住浪下眼淚。
「在我看來,好像是一非要跟他分手?為什麼?覺得他沒有你想像的優秀,不夠好?」
歡歡搖頭說道︰「不,在我看來,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陸程直翻白眼,他實在沒有耐性循循誘導下去,直接口氣生硬的說道︰「說重點!你為什麼非要跟他分手?」
「醫生,你信命嗎?我本來是不信的,可是……」歡歡說著發現陸程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她馬上說道︰「就在剛才我跟鵬皓無意中聊起小時候的事情,我很小的時候父母意外車禍雙雙遇難了,我是跟著爺爺女乃女乃一起長大的,爺爺在水庫工作,我記得我七歲的時候,爺爺有一次去修水庫的閘門,結果不小心從壩上摔下去受了重傷,臉也劃傷了,腿也斷了!」
陸程點點頭,他好像听歡歡爺爺說起了這件事,歡歡繼續說道︰「鵬皓剛才無意中聊起他小時候,他一直都生活得很幸福,父母家人也都健在,他跟我說起了小時候的趣事,說他有一次跟同學們去水庫玩,他太頑皮了,跟幾個男孩子一起把水庫的閘門都給弄壞了……」
陸程疑惑地偏了偏了頭,似乎沒听太明白,歡歡說的這兩段話有任何連慣性嗎?他不禁出聲問道︰「然後呢……」
歡歡淚眼迷朦地著急道︰「醫生,你怎麼還沒听明白,當年就是鵬皓跟幾個頑皮的小孩子把水庫閘門給弄壞了,所以我爺爺才去修的,所以我爺爺才會摔斷腿的,我剛才還特意仔細地問了鵬皓,所有的時間地點都對得上!」
陸程聞言有些目瞪口呆,世界上竟然會有這麼巧的事?他一時也不知道如何解決這個問題,于是說道︰「這個,這個,這也太巧了吧!他,你男朋友他當時只是個小孩子,什麼不懂,而且,而且,這個應該不會影響你們之間的感情吧……再說,朱麗葉和羅蜜歐兩家有世仇的最後不都在一直了嗎?」
「他們是在了一起,不過是死在了一起,醫生!」
「哦,對哦!」陸程讓眾多的版本給弄暈了,那對世界上最有名的情侶是死在了一起,沒錯,拿這個來比喻太不適當,陸程說著帶著歉意笑了笑。
「爺爺是家里的頂梁柱,那次他差點摔死,你知道當時我們家陷入了怎樣的困境嗎?女乃女乃那麼大年紀了也只好出去幫人打工賺些生活費,還有我的學費,那段日子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相信爺爺也不會忘記,我知道鵬皓他只是無心之失,他告訴我的時候也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惡作劇間接害了一個家庭,他完全是當成趣事來講給我听的,所以我……」說到這里,歡歡又低頭哭了起來。
「所以你就跟他提出分手對嗎?了」陸程有些心疼起了面前這個孝順善良的女孩子,在愛情和親情之間作了最艱難的選擇,他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我覺得你在這件事情你不能作決定!你應該把事情告訴當事人,雖然他們有可能接受不了,但是……」
「不!我不能告訴他們之間的任何一個人,只要我跟鵬皓分開了,爺爺就永遠不會恨他,而他也永遠不必內疚,這件事我會永遠地埋在心底,對了,醫生,希望你也不要說出去!」
「放心,保守病人的秘密是我的專業操守!」陸程看著哭得唏里嘩啦的歡歡,看得出她也舍不下這段感情,他試探著說道︰「不如這樣,你先告訴你爺爺,看看他是什麼態度!我不覺得他老人家會心懷恨意,他是一位豁達的老人,歡歡,而且他是最疼你的爺爺!」
歡歡擦掉眼淚看著陸程,思索了一下,仍然搖了搖頭。
「歡歡,我相信你可以一輩子保守這個秘密,可是,你真的放得下這段感情嗎?歡歡,你問問你自己,你真的能放開一個那麼愛你的男人嗎?」
歡歡的淚水又流成了一條線,是的,她放不下,她咬著嘴唇又哭了起來,陸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歡歡相信我,最重要的是相信你爺爺,好嗎?」
歡歡終于點了點頭,陸程總算是舒了一口氣,他發動車子載著歡歡回到青山精神病院,歡歡爺爺以為孫女兒來接他的,高興滿臉皺紋都笑開了。可是仔細一看,他的寶貝孫女兒那雙眼楮紅得跟兔子一樣,像是剛哭過。
「你這是怎麼了?」歡歡爺爺關心地問道。
「您老來我的辦公室,歡歡有話對你說!」陸程在一旁微笑著扶著老人往辦公室走。
老人覺得滿臉疑惑,隨著陸程來到了辦公室,歡歡低著頭跟在他們身後,幾個人在辦公室坐下以後,歡歡拉著爺爺的手,把鵬皓的事跟他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歡歡爺爺听後也跟陸程一樣愣住了,開口說道︰「這世界上竟會有這麼巧的事啊!」
歡歡此時卻哭了起來,「爺爺,我已經跟鵬皓提出分手了,我不跟在一起了……」
「為什麼啊,孩子?」歡歡爺爺看著哭得很傷心的孫女兒,拉著她的手鄭重地問道︰「孩子,你告訴我,你喜歡鵬皓嗎?」
歡歡緊抿住嘴唇,她轉頭看了陸程一眼,陸程沖她點了一下頭,她轉頭看著爺爺,說道︰「喜歡!」
「既然喜歡為什麼要跟他分開呢?」
「可是,要不是他,要不是他爺爺你就不會差點摔死,要不是他女乃女乃也不會現在都留下風濕的後遺癥,爺爺……」
「這孩子,怎麼這麼說話啊!」歡歡爺爺臉上難得地露出了嚴肅的神情,「他……就算當年是他弄壞了閘門,可爺爺摔傷也跟他沒有關系啊,爺爺是自己不小心摔傷的,怎麼能怪鵬皓呢?他是一個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啊!」
老人的態度果然不出陸程所料,對一件事情人們會有很多種態度,有記恨一輩子的,有選擇忽略的,只有這位老人選擇了包容。
這時歡歡的爺爺反而開始安慰歡歡,他笑著說道︰「你要說這是孽緣,我偏說這是姻緣,想想看那年,就因為爺爺摔傷了,你變得更懂事了,成績一下子就提高了,後來還考上了這里大學,你不就是在這里遇到鵬皓的嗎?要不是那年的變故,你說不定還不能遇上他呢!」
歡歡卻哭得更厲害了,但這次,是幸福的淚水。
歡歡爺爺最後說道︰「這件事爺爺知道就行了,你就不要告訴鵬皓了,爺爺看得出來,他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他那麼關心你,那麼照顧你,而且這次又熱心地幫爺爺的忙,孩子,既然他是好人,他也沒做壞事,那只是一個無心之失,所以就干脆不要告訴他,免得他心里不舒服,知道嗎……」
「爺爺……」歡歡哭著撲進了爺爺的懷里,陸程這時才真真正正地舒了一口氣。
歡歡隨後接爺爺一起回家,陸程還特意把他們送到了市區,祖孫倆對他一直謝個不停。
陸程接手青山精神病院三個月後的某天,他突然接到了自己通過精神專科專家資格認證通知,這次是破格給他的,這是他一直夢想要拿到的資格證,那一刻他的心情有點復雜,他以前一直以為他只要一拿到這個資格證就會立即插上翅膀飛往美國,可是現在他卻不能走,因為這間精神病院沒有人來接手,他得等到有人來接手了才能走。
為了給精神病院爭取更多的財政補貼,陸程不得不活動起來,沒門路也只好四處找人打听,他之前認識的幾個系統內部的人也都是蘇福仁介紹的,現在那些人生怕跟蘇福仁扯上任何關系,一見到陸程就躲向遠遠的,所以,忙得了一段時間陸程還是一籌莫展。
但這時候卻有人找上了陸程,因為他現在已經是精神專科的專家了,這個頭餃倒是很能吸引人,于是一位姓卓的律師就通過別人找到了陸程,他說他妻子患了抑郁癥,想請陸程幫忙看看。
因為是熟人介紹的,陸程也推不掉只好答應,那位卓律師卻在電話里說道︰「可是,我妻子不肯出門,你可以來我家幫她看看嗎?」
「啊?!」陸程沒想到對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他愣了一下,考慮片刻回道︰「好吧,我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