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修文留下了禮盒。禮盒中,裝著一枚明珠,三千兩銀票,還有一封信。薄薄的信紙上只有一句話。
「君之明珠,在天下!」
在天下,卻不在此間。何其直白。轉眼間,樂亭俊美的白臉就升上了淡淡的黑氣,看著,他臉上的皮膚不在白皙,帶著一絲黯然,帶著一種不可名狀的s 澤。這時候,大廳中,有隨從快步走入。
安叔沉臉問道︰「何事?」那人稟告︰「王家王太宰在府門外求見!」顧小白端著茶杯沉思片刻,而後,他回頭看了一眼臉s 暗黑的樂亭。想了想,他說道︰「樂大哥,不如我們出去走走!」並沒有理會等待的僕從。
樂亭抬頭,一聲苦笑。他站起身,不知為何,感覺身體輕飄飄的,沒有絲毫的力量。他揮了揮手,雲淡風輕的說道︰「算了,我自己回去休息一下!」慢慢走出大廳,然而,步履不穩,那像是一位已經到了意動境界的修行者。
顧小白自然看到了他眼眶中滾動的淚水。他心中嘆息,嘆息的同時卻更加喜歡樂亭這樣的人。這是亂世嗎?不是!正因為不是亂世,所以,男女之間很看重門當戶對,然而,樂亭不然。當然,有可能他知道結果,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論寄予那一點,顧小白都很欣賞。因為,顧小白也是這樣一種人。
安叔派僕人將樂亭送回。王太宰穿著黑s 的罩衫,一派瀟灑的進了大廳。他躬身行禮,「太宰見過公子!」不卑不亢。
顧小白揮了揮手,「坐吧!」王太宰行完禮坐在下首。顧小白這才開口︰「听說,練將軍重傷,一人逃往東海。」他沒有讓侍女奉上茶水,而是直奔主題。王太宰點頭,隨即,他感覺到了不妥,忙解釋道︰「練長風兵敗札木合,回關之後與副指揮使左道有些不合,反出去了。」
「呵呵!」顧小白笑道。然而,他的笑聲不像是正常的笑聲,帶著奇怪的味道。而後,他轉了個話題,「王不留行前輩,可好!」
「家祖很好!」王太宰拱手感謝。
顧小白繼續說道,「他很好,那麼,你為什麼對我說這些?」顧小白揮了揮手,僕從一眾出了大廳,有人帶上厚重的木門,大廳變得幽暗起來,只有三人。顧小白在揮手,安叔從他的茶幾上,端起一杯還有溫度的茶水,遞給王太宰。
王太宰看著黑s 茶杯,茶杯中,有一葉茶葉一直在茶水中旋轉,久久不落。他回答道︰「練長風三夜原遇伏,三千將士全軍覆沒。而後,他一身重傷回到關地,然而,左道閉門不開,兩人一場大戰,練長風受傷遁走。」
「這麼利害?」顧小白轉動手里的茶杯,沉吟道。
「據說,」王太宰看了一眼高高在上,黑暗中顯得有些白的顧小白,繼續說道︰「昨r ,國師出手,瞬間治愈了宗勇將軍,陛下龍心大喜!」顧小白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有人看到,去年冬初,三郡運出不少糧草布匹,去了五族之地,然而,並沒有運到漢軍那里。」王太宰繼續說道。顧小白伸了伸懶腰,王太宰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他早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他開始沉默,端起茶水,慢慢的品飲。
「金發頭陀,是誰?」顧小白終于開口。
「x ng見!」王太宰回答。
「宮里有什麼動靜嗎?」顧小白繼續問道。
王太宰沉吟片刻,這才謹慎的開口。「劉一恆的身體殘疾,然而,麗妃已經向陛下提出,立劉一航為太子。雲妃與閔妃靜然不動,但是,內廷的張公公剛剛得到陛下的封賞,已經成了大內的副總管。據說,開ch n之後,要給劉一恆指婚,指婚的對象就是曾洲的曾柔!」
顧小白「撲哧」一聲笑了,他淡淡說道︰「憑他也配?」他的語音淡淡,似乎,渾然看不起那宮里的皇子。
「其他五位皇子互不往來,都在祖堂學習。」王太宰考慮了一下,繼續說道︰「陛下的意思是,劉一航要拜在國師門下,不是弟子,而是干兒子!」他偷眼看了看顧小白,顧小白輕輕吹著手里的茶杯,好像沒有听見。
「陛下有意令五位皇子之中的一位,參與今年的道宗大考。」王太宰繼續說道。「今年的道宗大考有些熱鬧,楚國的太子楚霸已經在楚國使館等待,而且,听聞醫宗消息,當今第二紅籠天照,當r r 照重樓的樂亭。」他看了看顧小白,說道︰「就在您的府中。」
顧小白突然冷笑。
王太宰說道︰「天下人都在看著此處!」
顧小白幽幽回答,「如此大好人才,曾家卻不知道奇貨可居,可悲,可嘆!」
王太宰想了想,神情變得嚴肅起來︰「這倒是曾家的聰明之處,明知道千人所指,他唯有跳出事情之外,所以,公子?」王太宰抬頭,看著顧小白,他的臉上,浮起淡淡的憂慮。「在大漢,必須有人為他做這件事情!」安叔突然開口說道。
王太宰驚訝的抬頭。顧小白不以為然。安叔問道︰「如此大好的一個局,太宰,你看出了什麼?」
王太宰看了一眼安叔,再看了一眼顧小白,憂心忡忡的說道︰「我不覺得什麼大好局面,我現在全是擔心,納蘭橫被革職養老,五族之地私自屯兵屯糧,楚國現在也知道了另一位紅籠天照現世,」他嘆息,「只怕我們大漢,有難了!」
顧小白哈哈大笑起來。安叔也在笑,唯有王太宰,一臉憂患。
樂亭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原以為已經模糊的臉,這一刻偏偏如此的清晰,他情不自禁的模著自己的面頰,想著那一刻的腫脹那一刻的痛癢,原來,人生的幸福身在其中的時候,並不覺得幸福。
他冷靜下來,覺得一切都是必然。然而,有一種咬牙切齒的不甘在他心底升騰,令心中的無明業火冒起,憑什麼?為什麼?
「少爺,喝水嗎?」小桃在重重床簾外,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喝!」樂亭悶聲悶氣的回答。繼續在床上翻滾,木床咯吱咯吱的響著。樂亭「刷」的一聲,抽出听蟬,在面前一陣晃動。頓時,黑光耀眼。
「刷」的一聲,小桃拉開了床簾,驚恐的看著樂亭,「你干什麼?」兩人幾乎不約而同的說道,樂亭一愣,小桃問道,「少爺不會想要自殺吧?」眼中有些惋惜,有些茫然,有些擔心,有些另外的味道。
「你懂什麼?」樂亭驚訝的看著對方多變的眼神,問道。
「問世間情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許!」小桃說道,「不論是英雄豪杰,還是美女道士,都有一場情劫,情劫來時,神仙凡人,一樣的無奈!」
樂亭愣愣的看著她,想不到為何一個婢女,會說出如此驚人的話語。他嗔目結舌的問道,「你也懂感情?」因為,無論如何,看樣子,這姑娘不過十六七,比自己小了許多。那里知道,小桃雙眼一紅,低眉垂目,竟然不在說話。
樂亭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自己是什麼,不過一個無地可去,無處可依的流浪者,憑什麼如此對待這位姑娘。想了想,他陪著笑臉,說道︰「小桃姑娘,不要生氣。我出身不好,所以,不太,不太會說話!」
小桃抬起頭,看著他,紅著眼圈說道︰「少爺說的對,我是什麼身份,怎麼配談感情這種東西!」她臉上毫無表情,然而,樂亭卻感到了一陣心碎。這種心情,自己何嘗不明白,因為,許多時候,他都是隱藏著自己的這種感受,強顏歡笑。
「將相無種,人間無類!」樂亭說道,他伸手拍了拍小桃的肩膀,鄭重其事的說道︰「對不起,小桃姑娘,希望你可以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