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章！」
張藥堂听到這三個字，臉色竟是變得十分的難看，眼神游移，不自然的望了望窗外，似乎十分害怕。
「恩？你在怕什麼？」
江凌虛皺了皺眉。
「哎！師兄可曾听說過護龍密探？」
張藥堂一副心有余悸的說道。
「護龍秘探！」朱七七聞言，神色也是變得十分的慘白，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此事我也知道。皇朝俗世最強大的力量，為了維護皇權所建立的機構。號稱監察百官，掌控天下，只為歷代帝王服務。其中無數奇人異士，甚至有修士在當值。」
江凌虛自然听說過護龍院的存在，十六年後神州之亂，護龍院才真正的從黑暗中展現在世人面前，它所展現的力量，連一些老的修行門派都十分的震驚。
傾盡神州之力所建成的機構，可怕到了一種常人難以想象的地步。
「原來師兄知曉。」張藥堂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說道︰「八個月前，孟文章被人告發與襄陽王勾結，要對付皇朝，重立帝王。當今皇上震怒，直接將孟文章下了天牢。此事傳出，天下士子無不震驚，數萬人一齊集結盛京城，簽訂萬言書，要為孟文章求情。」
「萬人請命！萬言書！」
江凌虛即便是方外之人，此時听到有這麼多人為孟文章請命，也著實震驚了。
讀書人的精神，不是權利壓制，不是金錢銅臭，而是一種精神。在這股精神面前，任何力量都要畏懼三分。
「讀書讀到孟文章這個地步，也算無憾了。」
江凌虛感慨一聲，但卻嘆息道︰「這些讀書人，本意是好的，只可惜事情鬧的越大，就越是沒有回轉的余地。只要是有心人推波助瀾，恐怕皇帝有心饒恕孟文章，都是不可能了。」
朱七七也點點頭，說道︰「沒錯，當今聖上，雖然平庸，不過卻最不喜歡臣子勢大，功高蓋主。孟文章秉承天下讀書人的精神，被這麼一鬧，反而成了他的催命符。」
「師兄和這位師姐看的明了，只是這天下的讀書人不這麼想。」張藥堂苦笑一聲，說道︰「當日金龍門外，十里長街，全是下跪的讀書人，萬言血書，就這麼遞到了皇帝的手上。」
江凌虛嘆息一聲，似乎已經猜到了結果。
「庶民，終究是庶民。皇上的權威，怎麼容得一個臣子來冒犯。」張藥堂神色頗為難堪的說道︰「皇上看過血書之後，據說怒的都掀了金鑾，下令將所有讀書人，驅逐出盛京城。」
「驅逐讀書人？」
朱七七不敢相信的說道︰「皇帝怎麼會做這麼愚蠢的事情？驅趕讀書人，這簡直就是冒天下之大不為。當朝百官都是讀書人，難道皇帝連自己的臣子都不要了嗎？」
「後來如何了？」江凌虛沉吟片刻，問道。
「皇帝的旨意一下，更讓這些讀書人憤怒了起來。當時就有幾個年輕人站起來，說什麼‘帝王無道，要絕我們讀書人的種子。同窗們，現在我們已經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你們還要在這里听這昏君的旨意，看著他斬了孟師嗎？’。此話一出，簡直就是在火藥桶里扔了火把。所有讀書人都發瘋了，就要沖進天牢，將孟師救出來。」
朱七七神色變了變，說道︰「事情鬧大了。」
「的確鬧大了。」
張藥堂心有余悸的說道︰「南城與北城的禁軍，都殺向了天牢。開始這些讀書人還寧死不屈，與禁軍你推我擋。但後來一道旨意下來，這些當兵的竟然真敢下手，當場就有數百讀書人死在了屠刀下。」
江凌虛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氣，沒想到這太武皇帝，竟然真的敢下令殺人。讀書人的風骨，江凌虛在韓清流的身上就一覽無余，越是受到壓迫，這些人就越是反抗。
只听張藥堂繼續說道︰「讀書人可怕啊！五百多顆頭顱，愣是沒有把他們下回去，當時所有的人都瘋了。人砍人，人踩人，分不清敵我。總之最後傷亡慘重，整個一條街都被染紅了。血腥味到現在還沒有散去。」
「這是殷離自立朝以來，盛京城所經歷的第一次慘劇了。」張藥堂艱難的說道。
「難怪，盛京城外面很少見到有人出入。」江凌虛問道︰「最後如何了？」
「禁軍雖然厲害，以一當十，不過臨時調集的，也只有幾千人。終于被這些讀書人沖進了天牢。」
「劫天牢？」
朱七七神情難看的說道︰「這些蠢貨。他們這麼做，就以為能夠救了孟文章嗎？就算孟文章是被冤枉，皇帝在不是。日後史官之筆也會寫上一筆‘孟文章同黨欲劫天牢，帝斬之，以正視听。’真是愚蠢。」
「師姐說的沒錯。只是當時的讀書人，哪里會想到這些？」張藥堂嘆息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最後孟文章也沒有離開天牢，而是將這些讀書人勸回去了。」江凌虛心中暗暗嘆息，事情鬧到了這個地步，解鈴還系鈴人，能夠說服這些讀書人的，也只有孟文章了。
「江師兄猜的沒錯。孟文章的確沒有走。說自己問心無愧，當以死明清白。若是自己的死，能夠為世人敲響警鐘，讓皇帝遠離佞臣，死而無憾。並感謝這些讀書人為他出頭。但自己卻不能離開天牢。」
張藥堂惋惜的說道。
「這些讀書人不願離開，要強行拆掉牢房離去，奈何孟文章以死相逼，終于讓這些讀書人退去了。」
張藥堂苦笑道︰「死了這麼多人，最終結果卻沒有什麼改變。皇帝一旨傳下，定下下月十五，賜死孟文章，顧及讀書人的體面，可留全尸。冒犯皇權的讀書人，卻被免了罪責，以示皇恩浩蕩。嘿，可現在的盛京城，到處都是護龍院的密探。暗中抓走的讀書人不知道有多少。一旦被扣上孟黨的名號，一輩子就不用出來了。
「師弟，你可知道孟文章被關在什麼地方？」
沉默了片刻，江凌虛忽然問道。
「師兄要去救孟文章，萬萬不可！」
張藥堂听聞江凌虛問起孟文章的關押之地，神色立刻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