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你真的決定要帶這家伙一起回去,咱們和他素不相識的,沒必要吧。你看這樣好不好,出了森林,咱們給他一筆錢,算是報答他的救命之恩,然後就趕快回去,你放心,這錢表哥我來出,怎麼樣?」。胖子此刻已經醒了過來,躲在自己表妹身後,拉著對方輕聲細語的說著,一邊說著還一邊小心的觀看著正在前方開路的那個野人。
自從胖子醒了之後,自從他看到這個滿頭蓬發的野人之後,他就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說不清楚到底是關于那個方面的,就像是同性相斥一樣,他十分的不想要看到這個家伙,所以,一路上,他不停的和自己表妹提議,想要和對方分開,不過,都被對方給一票否決了。至于這次,也毫不例外。
「表哥!,你還有沒有點良心啊,你要知道,咱們能夠活下來,沒有變成那頭山狼的糞便,全都是他的功勞,咱們不能這麼忘恩負義吧,這個人,也不知道在這里生活了多少年,已經快變成了個野人了,他多可憐啊,我不能扔下他一個人就這麼走了,我要幫助他」。
雙眼之中充滿了正義感的小竹,很堅決,很自然,也很肯定的將胖子在此提議出來的想法,給瞬間否決了。
胖子瞬間又低下了頭,心理面暗暗的道,我就知道會這樣,這個像個乞丐一樣的人有什麼好的,至于這麼護著他啊,跟個護花使者似的。
兩人的對話,一字不差的傳進了遠在前方的野人耳中,就算是此刻他要一方面操心開路,一方面小心四周出沒的野獸,但他仍然還是听得清楚身後關于自己的談論。
一年的時間,讓他整個人變得沉默了許多,就算是他自己,也覺得要是再不多說一些話,恐怕都會忘記語言這種基礎技能,但是,一年的時間,他每天都是在戰戰兢兢當中度過,每天醒來都在為食物和安全所擔憂,漸漸的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他不是沒有想過要逃出去,但是,無邊無際的森林,再加上沒有任何指示工具的他,就如一只悶頭蒼蠅一樣,不停的在危機四伏的森林里面瞎撞。不過,老天還是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能夠在這茫茫的森林當中遇到人類,他鄭明終于要重返人類社會了。
胖子一直想要趕自己離開的想法,鄭明當然是知道的,他當然不會選擇離開,不過出了森林那就另當別論了。
胖子眯著小眼楮時不時的就看向前面的鄭明,眼神當中不懷好意,雖然也想和對方來個單挑什麼的,來將這個不和諧的家伙趕跑,但是,看到鄭明手中那銳利的箭矢和緊繃的弓箭,他還是果斷的放棄了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選擇用自己的強項,眼楮殺人法。
就這樣,一行三人,在鄭明的帶領,小竹的指引之下,走出了這了充滿野性與誘惑的森林。看著那裊裊升起的工業廢氣,和那低矮的農村瓦房,鄭明感到分外的親切,一抹許久未見的笑容,在這一刻閃現出來。
「哎,你笑了哎,在笑什麼呢,說一說啊,別一直繃著個臉啊,多笑笑,多笑笑好啊」。小竹不知何時出現在鄭明的面前,盯著鄭明的臉頰看個不停,好似想要從他那滄桑的臉龐上面發現那不可知的寶藏一樣。
三個小時的路程,鄭明說的話也不超過十句,不是他不想說,而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已經忘記了許多的交際手法,忘記了許多人與人見面之後應該如何打招呼,所以,與其引人發笑,不如什麼都不做。
但是奇怪的是,這一路上,小竹卻時不時的追上鄭明,問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但是大多數的問題,鄭明都沒有回答,最後都是小竹自言自語,發揮自己的想象,自己尋找答案。
至于胖子,他能夠跟得上隊伍,已經算是謝天謝地了。
森林的外圍,是一處範圍不大的村莊,並不是五龍村,而是一個略顯得有些貧苦的村莊,村莊的西面有一個加工場,一個不大的煙囪里面,正徐徐的往外冒著白煙,在風的帶領之下,這些白煙緩緩的消失,最後與之藍天溶為一起。
「諾,我們的車就停在哪里,到時候你和我們一起回去,你身上這味道真是夠味兒的,該好好洗洗了,讓我表哥陪你一起去」。小竹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就好像一切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似的。
「不……,不,我才……,不要讓這家伙坐進我的車呢,要是他坐進去,我寧願找我老爸,再去換輛新車」。胖子呼哧呼哧的從遠處的草叢當中奔出來,一的坐在地上,費力的說道。
小竹豁然扭頭瞪了胖子一眼,殺氣凜凜的眼神驟然看向胖子,示意對方閉嘴。
對于自己表妹的威脅,胖子還是感覺到很受用的,而且也能夠看的出來,這種威脅以前也不在少數,要不然他也不會養成如此良好的習慣,一個威脅的眼神,他就緊閉雙唇了。
小竹扭頭在看向鄭明,她還是有些擔心對方,要是他真的受不了自己表哥的冷嘲熱諷,一怒離開,那該如何是好啊。
不過,好在鄭明的臉皮厚度比之以往還有所增加,他好像是沒有听到胖子的冷言冷語似的,直接點頭答應。蓬松的頭發,胡子拉碴的下巴,已經骯髒的全身,這些在這一刻不僅沒有成為他的阻礙,反而成為了他另一種高超的偽裝,現在,他需要重返會中市,找到那個被人塵封了記憶。
莫名的,鄭明的嘴角彎曲成為一個弧度,明亮的雙眸里面也閃現出來陣陣的光澤。此刻,他不在有那麼的冰冷,也不再有那麼強大的殺氣,不過在清澈的目光之下,卻依舊隱藏著,那如火山一般的滔天怒火,而在這怒火之下,則是隱藏的更為深沉的強大的殺意。
會中市,我來了。
秋日的陽光當中,沒有夏日的那般毒辣,微量的秋風,透過半開的車窗呼呼的向著里面吹去,蕩起小竹的根根青絲,坐在駕駛座位的她,此刻本應該專心的開車,但是,她的目光還是忍不住的看向那個躺在後座的那個人,那個猶如野人一樣的人。
從開到對方的第一眼,從她知道是這個人救了自己之後,她就感覺到了這個人的神奇,或者可以說是特有的那種少女懷春的情懷,還讓她多多少少,對這個不同尋常的人,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感情,也就以至于,在表哥說出那樣的話的時候,她會如此的惱怒,在得知對方真的留下之後,會變得如此的興奮。
胖子沒有坐在副駕駛座上,他是被小竹趕到後面去的,理由?,沒有理由,所以,他只好捏著鼻子和那個全身都散發著怪異氣味的人,坐在一起。以至于一路上都在嘟囔著︰「厚臉皮,不要臉之類掃興的話」。
不過胖子的話,還是沒有任何的作用,除了月復議,還是月復議,他沒有膽子張口說出,因為那把卷刃了的水果刀還明晃晃的掛在那人的腰間,他真的害怕對方會暴起傷人。
所以,安靜的車廂內,鄭明睡著了。
昨晚那一夜,是鄭明在值夜,又經過一早上的跋涉,他要是不累,那真的是在說笑話,自從上了車之後,他就像是卸掉了重重的負擔,忘記了雨林當中的所有危險,痛痛快快的睡了一覺。
原始森林的危險,只有身臨其中的人才會知道,只有在哪里生活過的人,也才會真正懂得。大自然是公平的,也是殘酷的,在這里,孕育了最為原始的生存法則,要麼變得強大,狡詐,狠心,要麼變成一堆糞便,這就是自然的規則,慢慢的也變成了鄭明的規則。
距離會中市區百十公里的地界,有一個小縣城,名字叫大江縣,雖說縣城嬌小,但是這里卻是並不貧困,豐富的礦產和漁業讓這里的經濟一直都是領先與其他縣市,在加上這里的交通較為發達,新上任的縣委書記也是個挺有能力的人,大刀闊斧的改革之後,整個縣市看起來更加的充滿活力。
同樣,這里也是小竹他們的要去的地方。
車子進入縣城之後,鄭明就醒了過來,雖然他一直都在睡覺,而且睡的還很香甜,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對外界的一無所知。一年的雨林生活並不是白過的,在這一年當中,他所掌握的知識與技能,讓他能夠在如此的睡眠之下,也能夠隨時醒過來,因為這是他能夠活下來的必備條件之一。
城市的繁華,比之森林里面的空曠是截然相反的,昏黃的街燈之下,萬家燈火都像是那明亮的星光一樣,不停的閃爍著他的光芒,釋放著他的能量,這里的黑夜是瘋狂的,是充滿誘惑,森林卻是充滿危險的。
「老天啊,我馬玉終于回來了,嗷嗚嗷嗚,大江縣,老子愛死你了啊」。胖子打開天窗,半個身子都鑽了出來,對著燈紅酒綠的建築,發泄著自己心中的情緒,畢竟,每個死里逃生的人,在這一刻做出什麼事情都可以被理解。
而做為有同樣遭遇的小竹,也被胖子的這種癲狂情緒所感染,呵呵的笑個不停,不停的對著前方摁著喇叭。
至于鄭明,他卻是沒有多余的笑容,緊貼著冰冷的玻璃上面,看著呼嘯而過的陌生建築,他的眼中充滿了陌生,他的臉充滿了孤獨。
「怎麼了?,回到人類社會不高興嗎?」。小竹停下手中動作,看著車內的後視鏡,笑了笑,疑惑的對著鄭明說道。
小竹很漂亮,也很甜美,如此甜美的笑容放在哪一個男的身上恐怕都會樂的找不著北來,但是,他卻仍然沒有表情,甚至是眼楮都沒有離開光怪陸離的窗外,久久之後,他才說道︰「不是不高興,而是感到迷茫」。
鄭明的話,像是在自言自語,也像是在回答小竹的提問,至于到底是什麼,那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表妹,咱們一會去哪里吃飯,德賢莊,北方第一鍋,還是九龍齋,你挑地方,這次我一定要大吃一頓,好好慰勞慰勞我的肚子,哈哈」。
馬玉鑽進車廂里面,立馬趴在前面對著如花似玉的小竹大聲的說道。
小竹看了看後視鏡,然後對著馬玉說道︰「你還是先帶著他去洗洗澡吧,我去給他買件衣服,等你們收拾好了,咱們在吃飯,他現在這個樣子,我怕去了飯店,會被趕出來了」。
胖子討了個沒趣,不由的又坐下來,撇了撇鄭明,不由的感到有些厭惡,臉上有些為難。雖然他很不想在和這家伙牽扯到一起,但是,他也知道,現在扔下這個家伙,自己走是不可能的,先不說能不能走,表妹答應不答應,就算是走了,他也相信,依照表妹的脾氣,肯定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所以,盡管有萬般的無奈,馬玉他還是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月明星亮,看來明天是個好天氣,璀璨的夜空之下,大掌櫃洗浴中心,鄭明穿戴一新的走了出來,雪白而又嶄新的運動服,黑色的運動鞋,此刻,恐怕再也沒有人能夠說,這人是個生活在原始森林里面的野人,在明亮的霓虹燈光之下,披著一頭長長的頭發,整個人就如那文藝小青年一樣,顯得很與眾不同。
「真沒想到,你這一打扮,竟然是這個樣子,這麼帥氣,要不是臉上那個疤痕,我敢肯定,你在學校里面一定是讓人瘋狂的校草級人物」。小竹端著酒杯,笑眯眯的看著鄭明,在明黃色的果汁映襯之下,顯得更加的青春靚麗。
「切,哪有那麼帥,而且皮膚還那麼的黑,表妹,你是不知道,當時他進入水池子里面的時候,滿滿一池子的水,立馬就變成了黑湯,嚇的別人都不敢進去了。這就是典型的一顆老鼠屎壞一鍋湯,害得我最後還得加錢給人家」。胖子啃著一個雞腿,口齒不清的對著小竹說道,現在已經到了他的地盤,所以,他還真的不那麼害怕鄭明了,所以,這說話的膽氣,也變得更加的大了一些。
不過,鄭明還是沒有搭理對方,毫無顧忌的對著桌子上面的食物進行掃蕩。此時此刻,任何的言語都無法阻止他進食的,就算是此刻胖子跳在椅子上面對他大吵大罵,他也會無動于衷的,因為他被餓的太久了。
七彩的霓虹燈光之下,編制著這個煩躁而又黑暗的夜晚,沒人知道在這樣的夜晚之下,到底會發生多少瘋狂的故事,霓虹燈下有人哭還是有人笑,這並不會引起人們的關心,因為黑暗終究會將這些不為人知的事情,做出最完美的掩蓋,在另一個清晨,這些都將隨著黑暗一起消失在永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