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的大江縣,顯得分外的寧靜,街邊除了那一盞盞昏黃的路燈和偶爾刮起來的塑料袋雜物,再也沒有任何的喧囂,與白日的那種匆忙與繁華。在此刻,人類就好像都銷聲匿跡了一樣,躲在他們自己為自己建造的鋼鐵牢籠里面,空蕩蕩的街面上一望無際。
中心路口,幾輛價值不菲的車靜靜的停在哪里,大開著的車門,一股股濃烈的氣味從車上飄出,將車中的眾人帶到夢幻的巔峰。
在一輛白色的寶馬車里面,方忠面無表情的抽著煙,雙眼陰沉的可怕,就好像是一座被壓抑著的火山一樣。而在他的身邊,則坐著一臉沉默之色的小舟。
「看來,對方是不會在打來電話了,小舟,你看該怎麼辦」。終于,方忠還是開口說話了,帶著些許祈求的口吻,對著小舟輕聲問道。
小舟微微一笑,充滿憂郁文學氣息的臉上閃過一抹陽光十足的微笑,他雖然知道方忠對自己的兒子十分的在乎,但是他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在如此的情況之下,大亂方寸,向自己低聲討教。
「方哥,你不必擔心,對方還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東西,還不會拿小龍怎麼樣的,你放心吧。不過,小龍應該會吃些苦頭,這點你要有心理準備」。
小舟平靜的聲音,將方忠沉默的表情打破,他能夠想象得到那個變態綁架者將要對自己兒子所施展的酷刑,是送給自己一只手,還是一只耳朵,又或者直接……。方忠不敢在想了,他怕自己夢想成真。
焦躁而又擔心,使方忠不停的大口大口吸著香煙,很快,車窗之外已經堆滿了煙頭。
小舟在此看了看對方,輕輕嘆了一口氣,對著他說道︰「方哥,要是那人給你打電話的話,你在通知我,下一次,我一個人去就行,沒必要通知那麼多人,我先走了」。
沉默了一會,方忠點點頭,回道︰「那好吧,我找人把你送回去」。小舟點點頭,開門下車離開。
一輛黑色的現代轎車,緩緩離開車群當中,明亮的車燈驟然亮起,打破了街面上的沉寂與昏暗。
小舟坐在後座上面,沉默的看著一座座倒退了的路燈,不知在想些什麼,開車的,是一個年輕的黃發小子,很時髦,也很非主流,當然從車中那喧鬧的重金屬搖滾音樂也能夠看的出,他是個品味獨特的人。
此刻,這個金發小子面容好像有些不對,他好像十分興奮一樣,隨著重金屬音樂的節奏在不停的搖擺著自己的身體,至于手中的方向盤,則隨著他的身體也在不停的搖晃著。
小舟皺著眉頭,看著前面那個有些癲狂的小子,有心讓對方慢一點,或者直接給他一個教訓,但是想到這里距離自己住的賓館也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現在又是夜間,也不可能出什麼事情,所以,就由著對方了。
車子像是一匹月兌韁的野馬一樣,快速的行駛路上,猶如一個黑色的影子一樣,不過在眨眼之間就從眼前閃過,它的時速,應該已經在一百三十碼左右了,這樣的速度放在高速公路上面,沒有什麼,但是別忘了,現在是在城里面。
小舟終于發現了對方的不對勁,透過那後視鏡片,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此刻金發小子的雙眼已經是血紅一片,就好像是正在夢游一樣,臉上不停的閃現出來癲狂的神色。
小舟的臉色愈發的冷了,他抓住扶手,盯著對方,問道︰「剛才你們在吸毒?」。
「那東西哪里算是毒品,吸的是大麻,你要不要來點,我這里還有」。金發小子也不扭頭,眼楮直直的看著前方,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里面掏東西。
不過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內,車子就像是那喝醉了酒的醉漢一樣,歪歪斜斜的在公路上面飛馳。也幸虧此刻是夜晚,要是白天的話,後果可不堪設想。
「停車」。小舟一把將對方遞過來的大麻打到地上,對著金發小子接著說道。
金發小子一愣,然後道︰「干嘛啊,不是還沒有到嗎?」。
「我再說一遍,停車」。小舟冷冷的說道。
金發小子的臉上閃過一絲的猙獰,此刻他的腦子在大麻這種致幻物質的作用下,逆反情緒大增,他透過後視鏡看著對方,心中暗暗的不爽,暗道,憑什麼你說停車就停車,老子又不是你的小弟,媽的,一個小白臉的學生竟然敢命令老子。
金發小子越想越氣憤,越想心理面越不順,慢慢的,在他的腦海中,一個聲音慢慢的響起,一個畫面慢慢的出來,那就是, 高速度,嚇死這個家伙,嚇的這家伙最好跪在地上求饒。
在大麻的刺激之下,金發小子非但沒有停車,反而將車檔直接掛上了五檔上面,嗡的一聲響,車子就如離弦的弓箭一樣,猛的向前方 去。而小舟也被這突然的加速,猛地倒在了後座椅上面。
「哈哈哈,小白臉,讓你哥哥我教教你什麼才是開車,你可坐好了,要是一會哭鼻子,可沒人哄你啊」。金發小子越說越癲狂,笑聲肆無忌憚的從車廂里面傳出。
小舟拉著扶手重新做好,他的目光在這一刻竟然變的分外的冰冷,沒有回答對方的瘋言瘋語,不過他的手向著自己的腰後模去。
一把沒有溫度,甚至可以說是冰冷的長刀,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金發小子的脖子上面,小舟的聲音在此的響起︰「我再說一遍,停車」。
金發小子被這突然出現的長刀給嚇了一跳,就連他那血紅色迷離的目光,在此刻都變得有些清晰,甚至,在如此的威脅之下,他還下意識的做出了剎車的動作。
十字路口,這輛黑色的現代轎車,在地上劃出長長的輪胎摩擦印記之後,速度慢慢的降了下來,與此同時,目的地也是遙遙在望了。
「喂,你干什麼?,我是方哥的手下,你……,你要是殺了,對方哥也不好交代的」。金發小子畢竟沒有被大麻給全部麻痹,他的理智在生命受到威脅的那一刻,戰勝了虛幻。
看著車子被對方降下了速度,小舟的心中暗暗松了口氣,他雖然是一個殺手,也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在某天就被人給干掉了,但是,他絕對沒有興趣將自己的性命丟在這種白痴的車禍上面。
小舟的長刀更近了一分,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的譏笑,對著金發小子說道︰「你信不信,就算是我殺了你,方忠也不會說上面,你在我們眼里,就算是一個屁」。
一抹血紅,從金發小子的脖子上面滲出,順著冰冷的刀鋒向著刀柄處流去。他真的害怕了,眼中的恐懼之色更加的濃重,臉上已經出現了求饒表情,他終于明白,身後這個家伙,絕對不是自己能夠惹得起的。
「求求你,……求求」。金發小子的口齒在這一刻變得有些笨拙,他祈求的看著後車鏡當中那個身影。
小舟笑了笑,拍打著對方的臉,說道︰「小子,知道嗎,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在全班還是個很听話的三好學生,你現在不應該混社會,而應該混學校,好了,現在把車開過去吧,我告訴你,要是在發瘋,小心你脖子上面的口,會開的比你的嘴大」。
車子再次的啟動了,這次車子走的很平穩,也很慢,僅僅幾百米的距離,竟然也走了將近五分鐘,不過,金發小子卻是沒有一丁點的怨言,他寧願就這對他來說是龜爬一樣的速度,也不願意後面那位,在此的把刀伸過來。
錦江旅館的招牌已經遙遙在望了,大大的霓虹燈不停的閃爍著五彩的光芒,像是充滿誘惑一樣,在召喚那些還沒有找到地方住宿的旅客。
小舟看著不停閃爍著光芒的旅館招牌,不由暗暗的嘆了口氣,心中的微微有些沉重,他不是在擔心方龍,而是在擔心對方為什麼會找自己,為什麼會找上八哥。
種種的疑惑,就像是沒有頭緒的線團一樣,任小舟如何的回憶,如何的想,都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突然,一道明亮的車燈突然從一胡同里面亮起,這個突然出現的燈光,將金發嚇了一條,不由的出聲罵道,不過他的聲音還沒有說出口,就听到身後的小舟突然對著他大聲的叫道︰「快走,快走!!」。
金發小子一愣,愕然的看向小舟,疑惑的說道︰「你……你剛才說什麼?」。
不過,很快金發小子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只見那明亮的燈光之後,一輛紅色的越野車,正猶如那月兌韁的野馬一樣,急速的向著這邊沖去,從機器巨大的轟鳴聲中可以听出,對方絕對將油門踩到底了。
金發小子愣愣的看著越來越近的越野車,就像是被嚇傻了一樣,口中只發出一聲氣急敗壞的‘靠’字之後,就陷入了劇烈的混亂當中。至于小舟,卻已經早早的趴在了後座椅上面,盡量的保護住自己頭部不受撞擊,因為他知道,可能一會過後,他會面臨一場十分艱難的戰斗。
‘轟隆’一聲,紅色的越野車,就像是一只發瘋的公牛一樣,奮力的向著黑色的現代轎車撞去,堅硬的車頭,柔軟的車身,在這一刻來了一個最為親密的接觸,這就好像是美國大片里面的撞車鏡頭一樣,凶險但也十分的刺激。
鄭明坐在黑暗的車廂里面,面帶微笑的看著下方已經被撞的變形了的轎車,透過對方粉碎的車窗,他能夠清晰的看清楚里面的一切,自己雖然出其不意的撞上了,但是,車里面的兩人卻並非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至少,趴在座椅上面的小舟,除了感覺到頭有些嗡嗡響之外,並沒有其他傷害。
所以,鄭明緩緩的將車倒退了一些,在此的加足馬力,在此的向著這個已經變形了的車聲撞去。
‘轟隆’有是一聲巨響,這下整個車子的右半邊已經深深的凹陷其中了,碎裂了一地的玻璃碎片就像是水晶一樣,在昏黃的燈光之下,閃出奪目的光芒,甚至有些玻璃碎片上面,已經帶著絲絲的殷紅。
因為劇烈的撞擊,黑色的現代轎車,已經月兌離了原來的位置,重重的砸在路中間的護欄上面,巨大的力量,甚至將堅硬的鐵質護欄都撞的月兌離原位。
小舟,此刻就感覺自己像是在坐船一樣,而且還是那種遇到了暴風雨的船只,一陣陣劇烈的波動,撞擊,震動,將他的身子一遍遍的蕩起,回落,在蕩起,若是他見機的早,將自己保護起來,那麼他肯定也和前面的那個金發小子一樣,變成一個玻璃男。
這是赤果果的謀殺,就像是當初,小舟將鄭城撞死一樣,一遍又一遍的在對方的身子上面壓過去,直到確認他真的是死一樣。
終于,紅色的越野車停了下來,鄭明開門走了下來,透過那破碎的玻璃窗向里面張望著,等他看到坐在後座上面的小舟還有呼吸的時候,不由的露出一絲的微笑,輕聲說道︰「真是夠命大的」。
右半邊的車身已經被撞的嚴重的變形,想要打開車門,那是絕對的不可能的,當然前門也是如此,就像是用502固體膠粘住了一樣,除非用切割機,否則憑借人力那是絕對不可能打開的。
至于另外一邊,則因為貼著護欄,所以,更加沒辦法打開,所以,鄭明選擇了一個較為輕松的辦法,他開車繞過護欄,來到車子的左側,加足馬力,在此的撞了過去,只不過,這次他撞擊的主要位置,是在偏駕駛室一點。
‘轟隆’一聲,馬力強勁的越野車沒有辜負鄭明的期望,在撞擊的那一瞬間,黑色的現代轎車就像是彈出去的彈簧一樣,被撞了出去。不過如此巨大的力量,再也無法讓其保持水平,整個車子都側翻過去。
鄭明在此的打開車門,看著面前的一幕,不由的笑了笑,像是對自己的杰作很欣賞似的,又好像對自己用如此方法報復,感到大快人心,反正,他現在很開心,很高興,即使剛剛他解釋了一條半的人命,他也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