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
「長青心理門診」。
涂畫畫嘴角擎著笑,不言不語地看著前方六個金光閃閃的大字,眼里意味不明。
真是亮瞎了她的眼。
旁邊,徐亞斤挽著她的手,小嘴緊抿的,心里跟吊了七八只桶一樣,「咚咚」地跳個不停。
打量完,涂畫畫斜了徐亞斤一眼︰「亞斤,又不是你看病,你緊張什麼?」
「厄……是……啊,是啊……」徐亞斤模糊地應著,心里總感覺不踏實。
「走吧。」涂畫畫朝徐亞斤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隨後在她怔愣中,率先邁入了這所心理診所。
徐亞斤伸著手,想去抓涂畫畫的手臂,可伸到一半又快速放了下來,戰戰兢兢地跟了上去。
「畫畫,我約了專家,我們直接去她辦公室就可以。」徐亞斤跟上涂畫畫,領著她往一處電梯走去。看到涂畫畫忽然轉過頭來,她立馬又加上一句︰「醫生是女士!」
電梯里,涂畫畫看著她熟練地按下樓層,似笑非笑︰「你很熟哦……」
徐亞斤在她特意拖長的「哦」,只敢一個勁地「呵呵」干笑。
電梯很快到達五樓,涂畫畫瞧著面前的「院長室」三字,肅然起敬。
「亞斤還真舍得下血本,連院長都請動了。看來,我得好好表現,要超級配合才行。」
「畫畫?」徐亞斤看到涂畫畫對著門口發呆,不免更加緊張,「那個……我就在……外面等你吧。你別怕,嗯,那個別怕,沒什麼的……」
一句話說得磕磕巴巴。听得涂畫畫直納悶,「亞斤怎麼比我這個病人還緊張,難道精神病真得可以相互影響的?可是我一點也不緊張啊。」
「亞斤,你放心,我會好好表現,絕對不會辜負你的一片心意,更不會讓院長女士的專業能力受到蒙蔽的。」涂畫畫扶著門框,一本正經地保證。
看到她這麼認真,徐亞斤的心里反而更加沒底。拉她來看心理醫生,實在是對她先前的話語太過擔心,怕她精神出了什麼狀況。她知道她開口,涂畫畫一定會來。可是當看到她這麼爽快後,徐亞斤卻有種事情大條的感覺。
「畫畫,你別多想。我在外面等你。」徐亞斤拉住涂畫畫的手,期期艾艾地安慰她。
涂畫畫看著徐亞斤還有點浮腫的臉,正了正神色,看著她的眼楮,非常認真地講道︰「亞斤,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亂想。」
「畫畫?」徐亞斤驚詫。
「好了,我進去了。」涂畫畫不等徐亞斤再說,輕敲兩下虛掩的門,直接走了進去。
********
等待是漫長與煎熬的。室內的人可能沒什麼感覺,可等在外面的徐亞斤,卻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她腦中把這段時間來涂畫畫的反應,反反復復想了個遍。把好的,壞的,各種情況也都想了個遍。直到想到腦子快要打結,涂畫畫終于出來了。
「畫畫,怎麼樣?」徐亞斤一下子從長椅上蹦了起來,快步走到涂畫畫面前,焦急地問道。
「亞斤,我頭有點暈,先去下面等你了。」涂畫畫的臉色有點蒼白,皺著眉一邊揉額角,一邊往電梯走去。
「畫畫……」
「徐小姐。」
徐亞斤正想追上去,身後的辦公室里走出來一個中年婦女,出聲叫住了她。
徐亞斤回頭,「楊院長?不要意思,我先去看看我朋友,一會過來。」
「徐小姐不必緊張,你朋友要比你想像的堅強。」楊院長滿臉和煦地說道,「你先跟我進來,涂小姐的意思,讓我把她的情況告訴你。」
「啊?她真的沒事嗎?」徐亞斤盯著已經關上的電梯門,還是很擔心。
「放心吧。」楊院長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轉身先先走進了辦公室。
徐亞斤沒法,只好跟了進去。
「楊院長,你說吧。」徐亞斤坐在沙發上,情緒已經平復下來。心里雖七上八下的,但跟剛才已經完全是兩樣。
楊院長坐在旁邊沙發上,看著徐亞斤這麼快恢復鎮定,心里不由贊許︰「楊朔那小子,眼光不錯。」
「咳咳……」她輕了輕喉嚨,開始講,「根據初步診斷,我懷疑涂小姐患上了妄想性精神分裂癥。」
她話一說完,徐亞斤的頭猛地抬了起來,眼里瞬間失了光彩,小聲說道︰「果然……」
「我想她的癥狀已經表現得很明顯,徐小姐大概已經有所察覺。」
「對。所以我才帶她過來讓您看看。」徐亞斤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發顫,身體輕輕靠向沙發背,想以此來截取點力量。
「根據我對她言語及思維方面的檢查,發現她對于自己的伴侶,存在明顯的模糊認知。她的意識中出現了兩個人,一個叫君如屆,一個叫姜浩。她的意識里,有時這兩個人是同一人,有時又不是一個人。而且對于這兩人,她自己的臆想多于現實。所以我想問問關于這兩個人的情況。」
「事情是這樣的。我請楊朔調查過,君如屆近幾年一直在國外,和畫畫產生聯系的可能性極低。因此我懷疑這個人在畫畫的現實世界中是否存在過。至于姜浩,確實有這個人,與畫畫有幾面之緣。但是畫畫先前強調姜浩是君如屆為了一些事打掩護的身份,但後來她又矢口否認,咬定姜浩並不是君如屆。同時,這兩人面貌上也屬于兩個類型的人,因此我和楊朔都覺得他們是壓根沒有聯系的人。」
關于姜浩是臥底的事,徐亞斤雖然知道可能性幾乎為零,但出于律師的謹慎,仍然不敢大意,于是只模糊帶過。
楊院長听了她的話,若有所思,「心理醫生不去做主觀評價,我從你提供的情況,和先前涂畫畫小姐進行的心里測試及後來相關交談中,可以初步斷定她的思維受到了一定障礙。也就是我先前說的妄想型精神分裂癥,而且她是有系統的妄想,調理很清楚。如果她沒有故意在測試的時候隱瞞的話,呵呵……」
講到最後一句,楊院長不由輕笑了起來。在一個資深心理醫生面前耍那些手段,是難乎其難的。
「既然是系統的妄想,為什麼她現在會自己否認兩人是同一人?」徐亞斤不明白,畫畫的前後反差為什麼會那麼大。
「按照人物出現的時間看,她的思維中先臆想出了一個人——君如屆。當遇上現實中的姜浩時,由于某些特質吸引,對方正好符合她腦中君如屆的形象。于是她很自然地把兩人在思維中整合了起來,當成了同一個人。後來,現實中的姜浩做出了讓她無法接受的事情,她的思想及情感接受不了,于是又自動把他們剝離開來。這個過程,對她來說是痛苦的,因此她出現了短暫的思維混亂現象。」
徐亞斤瞪大了眼楮看著楊院長。雖然心里已經有猜想過會是這個樣子,但是當醫生證明後,她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楊院長看她的反應,臉色不覺柔和起來。相對于其他病人家屬听到類似病況,這位徐亞斤小姐要鎮定許多。心里再次感嘆︰「不愧是律師,楊朔那小子眼光不錯!」
「那……之後會怎麼樣?」徐亞斤輕輕地問道。
「需要藥物與心理治療。其實妄想癥現在已經沒有那麼可怕,只要找到發病病因,對癥下藥,可以取得很好的效果。」
「病因?會不會是……」徐亞斤驚訝地抬起頭,腦中忽然想起一種可能。
「對。病因。好運的是,在剛才的交談中,涂小姐很合作。我們有談到一些關于她小時候的事。幼時的一些心理創傷,很有可能是造成日後某些心理疾病的真凶。唯一的遺憾是,她的記憶缺失了一部分,不進行深度催眠的話,並不能得到太多訊息。」
「她真的說了嗎?關于她小時候的事,一直是我們兩家的禁忌。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徐亞斤很驚訝,畫畫今天怎麼這麼肯合作?
「最好是通知一下她的家人。在剛才的交談中,涂小姐對幼時的記憶很抗拒,但同時卻表現地非常堅強。一般來說,人成年後,不會對幼時的記憶完全消除,但涂小姐明顯是強迫失憶。如果處理不好,估計以後不單單是妄想的癥狀了。」
「好,我會去跟她爸媽溝通。我們要商量一下,看畫畫是否要接受催眠。」徐亞斤臉色已經整個地嚴肅起來。畫畫的小時候,真的要解開謎面了嗎?
「我的建議是,最好進行一次催眠,對她進行一些心理疏導。遺忘並不代表不存在,那些負面情緒很有可能潛伏在她的某些意識層面里,一旦她受到刺激或者情緒低落時,就會爆發出來。那時候,對她的傷害就會更加大。」
楊院長言辭懇切地講明自己的觀點。對于家屬的這些擔心,作為醫生她是最了解不過了。
……
徐亞斤面色沉重地離開院長辦公室。本以為只是妄想而已,沒想到牽扯出那些一直被塵封的事情。她猶豫再三,還是拿出電話,撥了過去。
*******
傍晚,岩城的不夜城,開始慢慢熱鬧起來。
一家會所的vip包廂里,氣氛卻有點緊張。
「嘿嘿……」
「嘿嘿……」
一陣傻笑接著一陣傻笑。
姜浩面無表情地略過面前裝傻充愣的人,冷冰冰地丟下一句︰「馬上消失。」
「啊浩,我回不去了。」那人一個箭步擋在他面前,臉上已沒了嬉皮笑臉。
「艾由,你這是找死!」姜浩丟掉手上的煙,語氣里含著怒火。
「你也知道是送死,憑什麼要你一個人承擔?」艾由板著臉,因為情緒激動而有點面紅耳赤起來。
「你打得過我?」姜浩雙手抱胸靠在牆壁上,斜著眼挑釁地看著哎呦呦。
「不管,反正我簽了生死狀,回不去了。」哎呦呦脖子一橫,就是打死也不回去。
「那我就讓你直接去醫院躺到事情結束!」姜浩說著,拳頭捏得咯咯響,一步步向艾由走去。
「別,我有事情要說!」哎呦呦邊跑邊說。
「跟醫生說去吧!」姜浩不管他的借口,輪起拳頭就要揍下去。
「她去看醫生了!」哎呦呦自知打不過他,也不還手。蹲□,用手護著頭,閉著眼楮就喊。
預料中的,拳頭沒有落下。
哎呦呦偷偷地睜開眼,發現姜浩的臉色幾近寒霜,正陰沉著臉看著他。
「呵呵……那個……我好奇……好奇……去稍微調查了一下……就一下,沒去打擾她!」哎呦呦干笑著,心里一點底氣也沒有。
「說重點!」姜浩放下拳頭,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真難得,你也會有在意的人。」哎呦呦癟著嘴,小聲嘀咕。看到姜浩忽然橫過來的眼刀子,立馬乖乖匯報起來。「她去看了精神病醫生,我打听了一下,應該是精神方面出現了一些問題。但具體的,我怕被這邊的人發現,沒有打听下去。」
姜浩只感覺當頭一悶棍,直愣愣地打了下來,耳中嗡嗡地發想,連思緒都亂了。
過了好半響,他才幽幽地出聲︰「啊由,我真的等不及了。你要回去還來得及。」
「啊浩,這個女人真的那麼重要?我知道原本你不用和彭季娜……」
「艾由!」姜浩厲聲打斷了他,「注意你的言語!」
「我錯了。」哎呦呦跟霜打的茄子,立馬焉嗒嗒一片。
「小心點。出去吧。」姜浩揉著眉心坐到了沙發上,揮著手讓他出去。算是默認了讓他留下。
哎呦呦出去後,姜浩坐在沙發上發起了呆。
腦中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這些日子以來,與涂畫畫的幾次踫面。
「姜浩,你只是姜浩而已啊!」雖然在心里一個勁地告誡自己,但思想還是迅速叛離著。
長那麼大,第一次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凡是一想到那個女人,心就開始變得很奇怪。
「我們認識嗎?」
「我為什麼要來參加你的婚禮?我怎麼記不起來了……」
「你不是大王……我不認識你……」
原本以為她只是耍性子,故意那樣說。可現在一聯系起來想,卻發現好多問題。
姜浩的心一下子緊抽了起來,擰得他快要不能呼吸。他,是不是真得給她帶來了困擾,或者是災難?
「姜浩不應該和涂畫畫見面的……混蛋!」姜浩忽然一拳打在茶幾上,「嘩啦」一聲,整個玻璃面轟然倒塌。
看著流血的手,他卻一點也沒有痛覺。
只是盯著那破碎的玻璃渣發呆。愣了半響,手模索著掏出手機。
「我是姜浩,我請求聯系我的父母……」
作者有話要說︰有妹紙留言,繼續上小劇場︰
涂畫畫︰原來跟心理醫生聊天是這樣的啊……
啊痴︰怎麼樣的怎麼樣的?
涂畫畫︰【斜眼】你寫的你不知道?
啊痴︰是你看醫生,又不是我看……為了揣摩你的心思,勞資差點也進醫院了,我容易麼我……
涂畫畫︰你這是什麼邏輯!誰讓你好好的,讓我進醫院的!這是赤果果的報應~
啊痴︰【陰笑】乖女兒啊,不好意思地告訴你一下,姜浩請家長了哦~
涂畫畫︰姜浩請家長關我什麼事?我只關心我家大王的~
啊痴︰【哭】你可不可以不要繞了,我都被你繞暈了……
涂畫畫︰【咬指甲】他們到底是不是同一人呢?
大王︰老婆,你敢想別的男人?走,家庭教育去!【說完,扛起人就走】
啊痴淚眼朦朧,揮著小手相送……再也不要寫妄想了,太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