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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鄭三口中的那些人來了。矛盾也接踵而至,守門侍衛不然同行,幾十人的府門外吵了起來。「不讓進?」蘇絢放下手中長刀,眉頭不悅皺了起來。「罷了,小哥呢,我們出去瞧瞧。」是時來人眾多,彪莽大漢、白面書生、縴弱婦孺皆是風塵僕僕的模樣。一眼掃去,應試不少于百人。鄭三甫一出現,府外百人俱是聳動激奮。「三哥!」有人喊道。蘇絢看著這些人有些發怔。那廂鄭三已走過去與他們相談,數人紛紛躬身,顯然是對他極為敬重。眾人圍在他身邊,個個相對唏噓不已。有幾位婦孺竟是熱淚盈眶,拉著他的手啼哭個不停。蘇絢嘴角抽了抽︰「……」「好些年不曾見面,三哥可越長越俊俏了。不知齊娘這些年過得可好?」鄭三莞爾點了點頭,又有人道︰「不知三哥這次喚我等來,是有何吩咐。」鄭三這才想起來,忙拉過被冷落許久的蘇絢,介紹道︰「這是我們的主子,以後大伙都听她差遣。」蘇絢揉了揉鼻尖,換了一張臉,眼內充滿笑意與親和。眾人紛紛將目光停駐在她身上,眼神中又帶著些說不出的意味。領頭大漢不知蘇絢深淺,試探著問道︰「小姐貴姓?」蘇絢笑道︰「姓蘇。」剎那間所有的議論聲嘈雜聲都靜了。有人顫抖著想要屈膝,蘇絢尚是第一次對著這麼多來歷不明的雜人,一時間待客的章法全無,腦中也沒了對策,只得拉了拉鄭三的衣袖以示求助。鄭三又把難題丟回去給她︰「現要如何?府內不讓進,他們要作何安頓?」蘇絢臉色一沉,那領頭大漢又道︰「這倒是不用主子勞心,咱有棲身之所。」蘇絢臉色這才好看了些,朝眾人道︰「喚我小姐便可。你等棲身何處?」一白面書生附和道︰「回小姐,北疆三省及金遼大嶺、金川一帶都有自家兄弟,兼城自然也有。」蘇絢如釋重負,了解到這些人都是潛伏在樊國與金遼交界處的南容細作,心中立時有了計較,欣然道︰「那便最好了。小姐我初來乍到,對此地人生地不熟,還有勞諸位弟兄幫忙引路,打探些消息。」有人拍著胸脯道︰「小姐放心,這等小事包在咱身上!」蘇絢笑說︰「諸位弟兄一路趕來兼城想必路途勞頓吃了不少苦頭,不妨先歇息一時半會安頓下來,我喚李四把情況同大家伙說說再做決斷。」李四得了蘇絢命令,帶了眾人離去。蘇絢回了府便開始尋思這股人該如何用的事。「這大白天的人都上哪兒去了?」這麼大動靜也沒個人出來看看,真是太奇怪了。鄭三答道︰「除去巡防的點兵的看守城門的,其他將領料想都去接運物資糧草了。」蘇絢微微一驚︰「這麼快就到了?」鄭三漫不經心地在路邊積雪上踩腳印,點了點頭。蘇絢想了想,說︰「小哥你找來的這些人有幾個是會武的?」「除了花嫂幾個婦人之外,男人都會。功夫比一般侍衛強,但不如親衛軍。但他們常駐這兩國邊界處,人物地勢及氣候,街頭巷尾的小道消息,無人會比他們更熟。」蘇絢這才真正松了口氣,她需要的正是這樣的人。思索間鄭三拉過她的手,牽到自己唇邊親了親。蘇絢愣了愣,猛地把手抽了回來,剎那間臉紅到脖子根。「你、小哥、你又抽風了。」鄭三眼中有些深意,輕笑道︰「討個賞而已。」蘇絢不自在地笑了笑,眼角余光猶疑地瞥向遠處,隨口問道︰「咱何時啟程去大嶺。」「不是由你決定麼。」「唔,那就明晚罷。」鄭三好笑道︰「你都想好了還問?」「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嘛?誰知道你好好的又發甚麼脾氣……算了,當我沒說,回屋歇著去了。」鄭三跟在她身後揶諭道︰「到底是何人在鬧脾氣,不就親了一下手而已麼。」蘇絢毫不猶豫道︰「是你!從早上到現在你都是一副愛理不理我的模樣!」鄭三說︰「我沒有。」蘇絢漠然看著他道︰「有沒有我心里清楚。」鄭三一哂道︰「你們女人家的心思還真是反復無常。」「論反復無常誰比得過你?」蘇絢心內無名火起,冷不防嘲了句。然話一出口,人便驚了一下。鄭三也愣了一下,隨後低頭凝視地面,不作聲了。又來了又來了,蘇絢煩躁無比,重重摔上房門不再與他交談。鄭三在門外站了會,轉身走了。第二日晚,蘇絢所領的百余人趁夜模黑出了兼城,一路朝北直奔金遼大嶺而去。不過一個時辰,另一支兩千人軍隊尾隨其從兼城而出,如一條黑蛇在白雪茫茫中蜿蜒游走。一路上輕輜減重,人緘口馬餃枚,悄沒聲息地奔襲百里,到達大嶺城外的一座小鎮。這個小鎮子是大嶺城外最後一道的防線,本不過是個普通村莊,卻因為兩國交戰而成了金遼重點駐兵之地。這百余人都是常年混跡在兩國的軍中細作,經驗自然老道。六行人匍匐在雪地中待命,近得幾乎可以听見金遼兵在哨口的交談聲。一時間,時空凝滯得可怕,漆黑的周圍唯有風吹山谷的嗚嗚聲,如今听來,卻叫人心里一陣陣地發寒。蘇絢尚是第一次親身經歷這種景況,手心里微微出汗,一顆心狂跳到嗓子眼,偏生面上還要表現一副胸有成竹毫無畏懼的冷峻模樣,真真是好生折磨。「小姐。」領頭大漢名喚梁壽,被鄭三安排一直跟在蘇絢身後。蘇絢眯了眯眼,極力保持鎮定,問道︰「前面情形如何?能混進去麼?」梁壽忙低聲道︰「回稟小姐,混進去倒是不成問題,只不過……」蘇絢道︰「有話不妨直說。」梁壽有些為難︰「不過金遼士兵個個人高馬大,若是我等一齊混進城中怕是會露出破綻……」蘇絢微一思索,問道︰「大嶺會派兵來此巡邏?」梁壽道︰「正是。」蘇絢迅速道︰「挑一些你認為不會露出破綻的弟兄先混進去,李四,把東西拿過來。」李四得令,匍匐至前,拿出一袋裹緊的藥包。蘇絢︰「明日傍晚待他們炊煙造飯時,把這東西下到他們的飯食或是飲水源中。」梁壽心下一驚,斗膽問道︰「這是……」「砒霜。」蘇絢嘴角噙著一絲冷笑︰「我等會在外守著,逃出一個殺一個,我要讓它一夜之間變成一座死鎮。」梁壽大氣不敢出一下,蘇絢笑道︰「別怕,若是來世有報應,小姐都替你們扛著,去罷。」梁壽沉默點了點頭,領著若干身形高壯的漢子退了下去。蘇絢抬頭看了一眼在雲層中只露出一線的月亮,撫了下有些發燙的額頭,腦海中臨別時霍飛虎對她說的那句話又冒了出來。戰場之上永沒有所謂的信義,此時此刻你手上沾滿的鮮血,背負的無數人命,是你換取你身後千千萬萬百姓幸福安樂所付出的代價。蘇絢的頭開始疼了起來。崇山峻嶺一片黑暗,余下的五十幾人在遠離小鎮幾里地的山谷平地上扎營。蘇絢就著熱水吃了些干糧,吃飽了便躺在帳篷里發呆。片刻後有一人影進來,蘇絢抬起頭看了看。蘇絢抿了抿嘴,沒話找話說︰「小哥,吃過了麼?」鄭三進來給她添柴火,漠然道︰「回小姐,吃過了。」「你!」蘇絢自然知道他只要心里一別扭,張口就是「小姐小姐」地亂叫一氣,今一整日也躲她躲得遠遠的,活像與她有仇一般。蘇絢只覺得即便自己現在舌忝著臉去討好他也未必能得他一張笑臉,遂心一硬,板著臉也不吭聲了。憑什麼每次都要她先低頭去哄,真是奇了怪了,她到底做錯什麼了?鄭三走過來,伸手往她額頭探去,被她一手打開了。「是死是活不用你管,滾出去。」鄭三很听話,轉個身就走了。蘇絢當真要氣得七竅生煙,眼眶驟然紅了。不等她緩過勁兒來,鄭三又進來了,手里還提著一桶冒著氣的熱水。蘇絢說︰「又來做甚麼,滾出去!」鄭三道︰「別鬧,過來泡腳,會舒服些。」蘇絢靜了一會,勃然大怒道︰「我鬧甚麼了!忽遠忽近忽冷忽熱全由你說了算!看我低聲下氣去討好你很有成就感對吧?耍我很有意思是嗎?你給我滾出去!」這場罵驚動了其他人,李四剛剛躺下,听見蘇絢發火,忙披頭散發地跑出來,周遭俱是茫然相對的人。李四畢竟跟蘇絢跟得久些,也知道她與鄭三的事兒,于是又忙著遣開眾人去睡了。鄭三見她這次是動了真火,也不由得小心起來,溫聲哄道︰「都是小哥的錯,現不是來賠罪了麼。別氣壞了身子,不值當。」「王八蛋!我從來就沒見過像你這麼小氣的男人!」鄭三說︰「是是是,我最小氣。」「明明都是你的錯憑什麼每次都要我去哄你!」「是是是,現小哥來哄你,別氣了,乖。」鄭三撓了撓頭,說︰「小哥以後一定改。」蘇絢本還要再說,忽然覺得她二人此刻對話情態都象極了閨房中人,頓時一哽,沒好氣道︰「你要是能改,太陽都打西邊出來了。」鄭三笑了起來,說︰「過來泡腳,不然水要冷了。」蘇絢白眼道︰「誰稀罕!」「我稀罕。病了小哥會心疼的。」說著便把她從榻上抱起來,蘇絢心下一慌,忙抓緊了他的手臂。鄭三往她額頭親了親,抱著她坐到木桶邊,說︰「我以後不惹你生氣了。」冷冰冰的腳放進熱水,蘇絢舒服得忍不住打了個顫,嘀嘀咕咕地罵了幾句,火氣終于消了。鄭三特意把毛毯拿去火旁烘了一下,片刻後蘇絢躺上暖融融的床榻,加之一日來緊張的奔波,不到幾分鐘便沉沉睡著了。作者有話要說︰有個地方需要解釋一下哦~就是金遼其實是兩個國家,金遼北國,金遼南國。現在與樊國打仗的是金遼南國。但是在外人眼中,無論北國還是南國其實都是一路貨色,就是小哥說的「焉能與豺狼虎豹講道義」。所以在文里其他人都是直接金遼人金遼兵這樣的叫,在他們眼里是沒有的區別的~最近更新很不穩定,掩面淚奔。謝謝meeeeeee的留言打分~愛你麼麼噠~以及謝謝yuner投的霸王票,窩要以身相許~>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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