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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政南站在昏暗的巷子里,眼底陰沉不可直視。
空氣里的腐爛味道,尖銳的沖入鼻腔,趙政南只感覺自己的胸腔里的空氣在被奪走,連隱隱的憤怒,都沒有力氣去計較了。
「篤篤——」趙政南抬起了手,往門上輕敲。僵硬的雙手,微不可查的發著抖。
「篤篤篤——」又是敲門的聲音,只是在門里的人一點一點動靜都沒有。趙政南沒敲門之前,明明有輕微的聲響的。
他相信她就在里面。
「篤篤篤——」趙政南鍥而不舍,「杯杯,是我。」
趙政南沉涼的聲音就那樣響起在幽靜昏暗里,像一股泉水,溫良流淌……
門里,把髒髒的拖把抗在肩頭做著隨時要沖鋒陷陣姿勢的杯杯,听到是趙政南的聲音,渾身的力氣一下子被抽干似的,一坐在了地上!
她以為又是那些追債的人來了,呼——虛驚一場~
「杯杯。」趙政南的聲音像是又近了一點。
又……近了一點。
「嗯。」杯杯應了聲,竟然。連她听到自己的聲音都覺得驚訝。或許是突如其來的害怕讓她的軟弱就那樣被揭露了出來了吧。
她害怕了。
被要債的潑了一臉油漆的記憶,仿佛還在眼前,杯杯不敢去回憶。
「嗯。」對著空氣,杯杯皺著一張臉。
「開門。」趙政南听出了杯杯聲音里的顫抖,貼著門看不見她是怎麼樣了的煩躁感快要把他弄的瘋狂!
著了急,趙政南的聲音還是壓的盡量平靜。
「……」沉默著,杯杯還是保持著坐在地上沒有動的姿勢,伸出了手去夠門,模到了門鎖卻不動了。
趙政南像是透視著這一切,耐心的等。
「乖,把門開了。」
「噗——」杯杯捂著嘴空洞的眼楮也像是透過了門看到了某個人,無聲的笑了。
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那麼她要接的是不是——不開不開我不開呢?
老頭還真是傻呢~
「杯杯,快打開!」趙政南的耐心顯然在一點一點的被消磨。
「不開。」杯杯還帶著那抹笑意,卻起了身。手指扣住門鎖,「塔——」
說著不開,可是手的動作卻是開了門鎖。
「砰——」趙政南一直緊抓著門,听到開鎖的聲音馬上沖開了門!「砰——」的一聲撞到了磨著動作給他開門的杯杯。
「啊!」杯杯驚叫了一聲,捂著額頭一陣眩暈。
要不要這麼急切一秒都等不及啊!「唔——」杯杯剛月兌離了地面的屁屁重新沾了地,很是……接地氣!
「哎!」趙政南慌張的一把托起了杯杯,把她橫抱在懷里認真的查看。「有沒有怎麼樣?」
杯杯掙扎了兩下,很久很久沒有感受過的趙政南的氣息,瞬間鋪滿而來她的周身,緊密環繞。
杯杯的臉因為這樣親密的舉動,微微的紅了。
「問你有沒有怎麼樣!不會是撞傻了吧!」趙政南把杯杯放在凳子上,蹲著身子把他堵在兩條腿之間。
那啥~誰叫人腿長~
「唔——」杯杯小聲的哼哼了兩聲,垂著眉眼自己揉著額頭的一片紅腫。下手夠狠的!
趙政南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拿開她胡抹亂按的小手,將自己的手附上,劃著圈,有規律的按壓捻揉,一圈一圈的劃開淤血。
要是換做以前,杯杯肯定又要調戲他一把。多蕩漾的動作呀~
可是現在,杯杯只是抿著嘴,梗著腦袋都不敢動作。
睫毛縴顫,印證著她的緊張!
「有沒有冰塊?」趙政南的聲音打斷了杯杯飛遠的精神,他點了點她的下巴,親昵的姿勢,就跟逗狗狗的下巴似的。
杯杯斜開了愈發尖俏俏的下巴。
「問你話呢!」趙政南皺了眉。
杯杯偷瞄了一樣他凶神惡煞的模樣,真是!凶什麼凶,這是在她家呢!!
「沒有。」月復誹滿肚,杯杯扭扭嘴巴還是乖乖吐出了這樣兩個字,一點骨氣都沒有,昂!
沒看到這里連個冰箱都沒有麼、這麼奢侈的東西,早就被她扛出去賣了!!
「哎——」趙政南不知道這已經是他進來後嘆的第幾聲氣了,也罷!挽了挽袖子,趙政南就跟進了自己家一樣,直接進了廚房。
一陣叮當!
杯杯忍不住好奇扭過身往後瞧,趙政南竟然拎著個燒水的鍋子在接水,旁邊還有不知怎麼被他找出來的雞蛋。
杯杯扭扭嘴巴沒有說話,這雞蛋……應該是熟的!
真是……哎——
杯杯不肯說,是因為看著趙政南在廚房里忙活的樣子,驀地心里一陣溫暖。永遠高高在上的人,竟然突然出現在了這里,因為她的一點小傷而大費周章。
被寵溺著的感覺,她以為她忘了。
趙政南黑著臉煮著「熟雞蛋」,黑著臉用筷子怎麼也夾不起雞蛋,黑著臉找不到布裹著的蛋竟然拿了她扔在椅背上的t恤來裹,黑著臉……遞到了她的面前。
「給。」趙政南黑著的臉,有種微微不好意思的趕腳。
處女作,總是嬌羞的~
噗————容杯杯吐小幾口血,被趙政南一系列口耐的動作給硬生生憋出了內傷!
「啊!」趙政南等不及杯杯發傻,直接上手用力的揉!
是真的用力!
「啊!!!!」杯杯使勁的掙扎,不帶這樣毀她容的!
「別動!」趙政南兩條大長腿夾著她的腿,一只手固定杯杯的兩只手腕交叉放胸口,另一只手動作著。
杯杯像個哭鬧的小孩,哭鬧的小孩,從來都是被寵著的,越寵越鬧騰。這就是……恃寵而嬌~
「別動。」趙政南跟更加放柔了口氣,所以說他不懂。
趙政南嫌棄行動不方便,圈著杯杯的腰肢把她拎了起來放到了自己的身上,從後面圈著她,輕松把她鎖在懷里,一副為所欲為的架勢。
杯杯深深地的鄙視趙政南的蕩漾!可是為什麼她感覺鬧木鬧木的享受呢~~~
該鄙視的其實是她自己。
兩人約莫著繾綣了半個小時,趙政南才收起了手,把杯杯反過來,貼近了額頭仔仔細細的看才肯罷休。
杯杯都聞到了趙政南鼻息間淺淺的煙草味,她討厭的味道。
杯杯皺起了眉,吸吸鼻子,她一貫的小動作。
趙政南看到了杯杯皺鼻,才意識到了。尷尬的掩了掩嘴,往後挪開幾分的距離,「對不起。」
趙政南吸煙常跟她說對不起,源于她小時候在學校里听老師說過吸煙的人吸一根聞到了人等于吸了兩根的說法,那時候杯杯正愁沒辦法治了趙政南的壞習慣,氣勢囂張的跑回家就竄到了他懷里,把他的煙給扭壞了。
「老師說你這是在害我!你吸一根我要吸兩根呢!你是在殘害祖國的花朵!」
「……」
當時趙政南估計是被突然的姑娘給搞蒙了,誰叫她沖擊力那麼大的撞在他懷里,小嘴巴一張一合趙政南只看到了那粉紅的小舌頭,她說什麼根本沒有听清楚。
嘰嘰喳喳——杯杯的特色!
「對不起。」趙政南自己也不知道竟然要跟一個孩子說對不起,但杯杯當時驚訝害怕又開心滿足不斷變化的表情極大的滿足了趙政南獵奇的心理。
對不起就對不起吧——
小姑娘當時的原話,「啊、啊、啊——那什麼,做錯事還是好孩子,我原諒你了!」
當年彼時——時光傾城~
趙政南跟杯杯各自心思,維持著面對面的姿勢,趙政南的手都還沒有離開捧著杯杯臉的動作。
「啪——」杯杯隔開了趙政南漸漸湊近的臉!
趙政南愣了愣,繃著臉……然後眉頭漸漸鎖了起來。杯杯很有氣勢的不甘處于下風,用力回瞪。
大眼瞪小眼。
「我餓了。」趙政南忽然轉了性情,虛虛的化開了杯杯這邊劍拔弩張的氣勢,她自己在那邊搞什麼誓死護衛貞操的戲碼是鬧哪樣啊~
趙政南就是每次都有辦法堵死她!
「那又怎樣,還想我做給你吃啊。」
「恭喜你!……答對了。」答對了三個字,在杯杯「熾烈」的眼神中,趙政南識趣的沒有說出來,可是卻用口語,含著欠扁十足的笑非得對著她說。
比直接說出來更可惡!
擦!
「姑娘我今天就給你展現一下絕技!」杯杯今天心情好,不跟小人一般見識!得意的屁顛屁顛跑進了廚房,撒開了架勢的準備吃食。
「听——」
「 ——」
「次——」
「噗——「
廚房交響樂……咳咳、挺動听~
趙政南看著漸漸擺在自己面前的清粥小菜,試問蒼天,這麼點東西需要演奏那麼「奧妙」的「交響樂」咩?虧他心里若有似無的期待!!
「你叫我吃這些?」趙政南用筷子戳了戳薄薄的粥,加上咸菜炒……咸菜這樣沒有技術含量的吃食!
「……」杯杯不說話,自己先吃了起來!嫌就別吃!
趙政南咽了口口水,無奈吐了口氣,。苦大仇深的喝了一口。
「不是胃不好嘛。」杯杯不滿的小聲哼哼當做鄙視。趙政南卻听見了!趙政南心口震動,不知該怎麼形容突如其來的幸福,她一直都記得。
那麼之前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呢?那麼在病房里,冷漠的那個樣子呢?
趙政南受傷已久的心口漸漸的愈合,干燥結了痂的傷口,細癢~
杯杯看到趙政南火熱的眼神,裝著視而不見。
「杯杯,回來吧。」趙政南終于說出了憋了很久的話。
「回來?」杯杯空洞著眼神,唇間淡淡的重復。
「你生母的債,我會還。」
這些事,肯定又是無孔不入的嚴向琛去通風報信的,結了婚都拴不住他!雖然……是杯杯需要他簽字辦理休學才給他知道的。
嚴小受不改小受本性,心虛怕給趙政南知道了怪罪才去自首的吧~他的那幾根花花腸子杯杯想象一下就能知道!
「你還?你憑什麼還?」
這段日子以來,杯杯已經長大很多,從她漸漸不再偏激的行為語氣上就能看出。
「我們已經是沒有關系的人了。」
即使不再張揚跋扈,不再渾身帶刺,可是堅持的底線還在那里,要她回去,又是怎麼樣的一個身份呢?
他的世界,何時能只為她。
「杯杯,趙顧銘中風了。」趙政南望著杯杯。
杯杯睜大了眼一臉驚訝。
「已經有一段日子了。」趙政南滿臉的不知名意味。
杯杯睜大的眼漸漸收回,逐漸……苦澀。
「他不省人事了,你的報復還沒出手就預見是一記空拳了,所以就要我了?」杯杯冷冷的笑,「你的笑話一點不好笑。」
趙政南沉著臉,是無話可說吧。
「要是哪一天他醒了呢?我是不是又會是那個被拋下的廢物。」
杯杯制止了趙政南想要說的話,「不管是什麼原因,趙政南,我都不要了。你的施舍,我!不!要!」
杯杯一字一句,說的果決。
她只是在還債,活在仇恨中,杯杯漸漸懂得了趙政南的恨,他的拋卻她可以理解,所以身上的刺她自己拔了,可是疼痛還在,猶自清醒。
疼,就像一根刺,不停歇糾纏著她。
「我的債,我自己還。」
趙政南的眼里閃著異常清晰心疼的光芒,有什麼能制止他的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