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府
榮氏歸來後,自有她的路途進了夏府的富麗居而不被人發現。但進了富麗居的榮氏,心里並不平靜。
**,這件事,她並沒有說謊。當年,沐氏下藥,她不是不知道。毀掉那個女人的女兒,她心里高興還來不及。但沒想到還有後招。那個庵堂,是她為自己所建,為的當然不是吃齋念佛,而是——為了疏通夏府內宅及外院。
夏府嫡女及笄禮前日,她出府去,回來時,卻听到了異樣的聲音。沒想到,那人前一直唯唯諾諾,人後只曉得用打壓下人的女兒,在男人面前竟然有那麼的一面。那種意外而來的巨大驚喜,讓興奮的都有些不真實。還記得她當時沒有阻止,只靜靜在密道里听著,心里卻是暢快之極。
而且,在知道了那男人是誰之後,她忍不住笑的開心,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那時候開始,她心里對這個孽女的恨意都已經沒有了。甚至,她都為她感到悲哀了。一想到兩人的身份,她就知道老天待她不薄,總是裝傻裝無辜裝可憐的得了那男人的喜歡又有什麼用?就算兩人後來真的在一起了又怎樣?不還是早早死了,甚至,造就了一場兄妹**麼?
那時候她就迫不及待的說出來,但沒想到出來了劉府這一遭。而且,不過只是一次的露水姻緣,那攝政王知道了,也就是殺掉夏元黎。最好的,是能夠讓她攀上高枝,成為攝政王的妾,成為名義上和事實上的女人,只有這樣,一朝昭告天下,才會讓那女人的女兒,知道什麼叫做人言可畏,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可惜,還沒等她開始為她打點,她就失蹤了。這麼幾年,無時無刻,她心里都恨得發癢,但沒想到,這兩天天生就是要犯**罪的賤骨!在這失蹤的日子里,竟然早就成婚,更讓她興奮的是,他們現在更代替的,是南宋國和白虎國,一旦這兩個人丑聞蔓延開來,已經不是被人唾棄那麼簡單。
所以她告訴了太後,想來,太後早就不滿攝政王專政,可以助她一臂之力。而南封邑那邊,她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她的「女兒」在她面前求饒的樣子的,可惜的是,攝政王南封邑壓根不信。散于街市,鬧得滿朝皆知,而後迫其滴血認親,這是最下策,如果可能,她不想用此招。只有自上而下的傳散消息,才更易被百姓接受,才…更加讓百姓唾棄。到時候,他們就會是真正的過街老鼠!
一路思量,到了院內,卻看到了一臉扭曲怒火的夏老爺。
夏老爺這段時日性子變得暴躁,一看到榮氏回來,就是一巴掌招呼過來。
「啪——」的一聲脆響,榮氏的嘴角已經開始流血。
「賤人!」說著夏老爺又是跑上前來動手,他年齡不輕,這幾年更是被縱欲壞了身子,一怒而起時,手里的勁卻出奇的大,行動間也快的叫人意外。
榮氏毫無招架之力,就被夏老爺動手打的臉上都多了一些血絲,還有著被他不小心抓開的血痕,但榮氏臉上只是有些紅,並沒有鮮血留下來。
榮氏畢竟不是吃素的,不過開始的一愣,再後來卻是一臉害怕、恐懼都沒有,臉上如往常一樣的平靜。瞅著夏老爺動手的空檔,就開口為自己辯解了。
「老爺夜里不睡,來此有何吩咐?」語調也沒有絲毫的害怕和拖延,讓人恍惚覺得,榮氏不是才回府,而是在苑子里坐等夏老爺到而已。
果然,夏老爺呆愣了一瞬,臉上甚至詭異的有些平靜,而後才又扭曲開來,「夜里不睡?我要不是夜里不睡,來此找你,又怎麼會發現你竟然不在屋內?」
夏老爺臉上變得十分恐怖,那癲狂的樣子,叫苑里的丫鬟鋪子嚇的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偏還在那里歇斯底里,「說,你為何夜里出府?難道,你要給我紅杏出牆?」
這話說的重了,那些丫環更加將頭深深埋起來,企圖裝作沒有听到的樣子。榮氏卻是不愛在丫環們面前丟面子的,她揮了揮手,讓那些人給退下。
「老爺莫不是糊涂了。我不在府里,自然是有事情要辦。」
夏老爺一臉不信,眼楮掃在榮氏的身上,仿佛要將她剝離干淨。
「做事?我倒是知道你一直在做事,但卻從來沒看見過,你夜黑了還要出府做事!」
這話里意思明了,那就是,榮氏的所作所為,夏老爺都是知道的,或者說,是知道一部分的。
但榮氏卻像沒有反應到一樣,只是依然自顧自的說著,「這事,是為了你。」
夏老爺先是一愣,隨後卻是搖頭冷笑。大有榮氏將他當小孩騙的意思。
榮氏卻垂下了頭,「老爺,您這段日子可能不知道,有人…傳言也同你一樣。」
夏老爺又是一愣。和他一樣,沒想到還有人和他一樣的不走運,但有人和他一樣,他心里難免會高興一些,態度也變的平和了些。
「那人是誰?」夏老爺此時的口氣簡直有些想諄諄誘導了。
「那人,是咱們南宋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
夏老爺愣住了,隨後有笑的猙獰,榮氏知道,他其實是不信。
「老爺可隨意出去問問,這個消息都要傳遍南宋國了。老爺這陣子實在是過于消沉,所以不知道。」
「果…果真?」待榮氏肯定的點頭之後,夏老爺真正笑的舒心。有一人同他一樣倒霉還並不值得這般開心,但關鍵是,那個人身份地位比他還高,這就夠他樂好一陣子了。但夏老爺這陣子被培養出來的執拗心理,還是讓他沒徹底忘記榮氏為何夜里出去,還沒有解釋給他听。
「老爺不知道另一個消息,攝政王即將要娶白虎國的公主,那白虎國多得是奇珍異寶,如今我也只有厚著臉皮去攝政王府去求,看是否有那毒的解藥。那攝政王白日里處理政事,哪里有時間見人,所以…」
榮氏接著低頭做委屈狀,卻沒有看到夏老爺臉上的神情已發生了變化。
「哦,白虎國的公主?美雅公主麼?」
之前有次美雅公主來南宋,這事多當幾年官的人都是知道的,榮氏也沒覺得話里的奇怪。不過她的臉色卻有些咬牙切齒,似乎還在恨南封邑看不上伊美雅的事。但這段時間,她為利益考慮,計劃著將美雅嫁給她的主上,才更叫人寒心。
「不是,是另一個公主,叫伊淑元。」
此話一出,夏老爺再不追究什麼,只是吼了一句︰「這毒解不了就算了,惹上攝政王咱們家都吃不了兜著走!你別再給我惹事。」
這麼吼了幾句,夏老爺就走了,看來榮氏的「一番苦心」並沒有讓夏老爺感動到留下。而且,還被他禁了足。
榮氏卻是巴不得夏老爺走的。
屋子里的油燈燒的亮亮堂堂的,榮氏撫模著自己的臉,卻覺得燈光尤其礙眼。她突然走上前,將那燈芯往里挑了挑,只在外面露出一點,屋子里的燈光暗淡多了,她才停了手。
然後,走向她的梳妝櫃那坐下,拿起了銅鏡。然後, 啷一聲,丟在了地上。為了這狗屁的夏夫人,害的她的臉已經不再是她的臉了。每次給自己換面皮都是一種折磨,而現在又來了另一種折磨,比換面皮更加恐怖,就是她這幾日都要頂著這樣的臉。因為,被夏老爺不小心一抓,她面皮下的肌膚已經是火辣辣般的疼痛。
所以,現在更叫她恐怖的是——她無法給自己換面皮。內里的肌膚因為長期無法顯露,有些潰爛,她已經不能取下面皮了。
這短暫的失落和傷心很快就被怒火所取代,她淪落到這一個地步,那些人害了她,只有摧毀這些害了她的人!讓這些人身不如死,才能消她心頭之恨!
特別是伊淑平那個賤人!榮氏,也就是怡郡主,簡直是恨的心口疼,若不是找不到伊淑平的墓穴,否則她定是要將此人挫骨揚灰的!
當年,伊淑平笑著那樣耀眼和幸福,說找到了共度一生的良人,她將那個男子說的那般好,她的笑是那麼的刺目,榮氏看著她的臉,就有股破壞的瘋狂。
那時候的她,輕易的被一個男子哄騙,日子過的艱難極了。她堂堂怡郡主嫁給了個平民百姓,本以為那人感恩戴德,她的日子會過的舒心幸福,卻不成想,連溫飽都要當她的首飾。看到她的好姐妹,先是被大族榮家收養,後又尋了一個進士嫁去當正經的嫡妻女乃女乃,而且,那個男人,被形容的那般好,她的心里就不平衡了。
後來,她想到了自己的手藝,迷暈了她那個好姐妹,取代了她嫁給了夏老爺,等到新婚之夜,卻赫然發現,那男子並不是伊淑平嘴里說的那樣。
等到後來,她發現了她的秘密,知道自己歪打正著,她的心,被恨所取代。伊淑平本就只是意氣用事,並不是真心想嫁,她竟然傻傻的,上趕著湊上前去,當了她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