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半敞開的窗戶照耀進來,整個屋子里一片明亮。
裴錦楓蹙了蹙眉頭,這才緩緩睜開一雙清澈的眼眸,卻被強烈的光線刺激得有些無法適應,便抬手遮擋著雙眼。
可誰知,他一抬手才發現,自己整個人被季綾壓得結結實實的。她就像只八爪魚一般掛在他的身上,手腳並用,讓他根本無法動彈一下。
不由地扯了扯嘴角,裴錦楓頓時無語凝噎。
***
倆丫頭渾身不自在,悄悄望去,看見的便是王爺正目不轉楮地看著自己,臉上還帶著一抹讓人不自在的笑容,那熾熱的目光,就好像要把她們看穿一般。
這王府里,除了王爺之外,自然是王妃最大,以後想要在府里日子過得好一點,自然就要听從于王妃,對王妃好,才是為自己尋後路。
「就說你了,怎麼著吧?」裴錦楓卻絲毫不害怕,反而抬了抬下顎,語氣堅定地說道,大有一付誓死不屈的架勢,「有本事你打我呀!」
有戲看,她怎麼能不好好的看看戲呢?
他是真的生氣了,憤怒一下子佔據了理智,使得他忘記了此時自己的身份,還以為自己是堂堂瑞王爺,這府邸的主人,便像以往那般訓斥蘇清嵐。
再看看坐在自己旁邊的裴錦楓。不,或許說新王妃,更加形象一些。
「春花,趕緊去請大夫。」待其他人都走後,季綾趕緊拉過裴錦楓那被燙傷的手,仔仔細細地檢查起來,眉頭緊蹙,一付心疼到不行的樣子。
「王妃。」原本還佯裝一付歉意深沉的樣子,準備裝裝可憐,就把這事兒給糊弄過去,但見這新王妃的態度實在太過霸道,又是這般不依不撓的質問,蘇清嵐也不悅起來了,「臣妾並非有意燙傷王妃,王妃又何必這般咄咄逼人?」
見他沒有反應,季綾抬頭看向他,卻見他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她心想,莫非是被蘇清嵐給刺激了?太過傷心了?
手上傳來滾燙疼痛的觸感,裴錦楓下意識地一甩手,將手中的茶盞甩了出去,整個人也騰地一下站起身來,不停地甩著手,試圖甩掉手上那些不好的感覺,可那滾燙疼痛的感覺卻愈發的清晰起來。
季綾氣得吐血,同樣壓低聲音,不悅地反駁道︰「你不也不會穿衣梳頭,咱們彼此彼此。」說完,還不忘瞪了他一眼。
王妃親自替王爺更衣呢,兩人還小聲的耳語,只怕在說著什麼情話吧?
昨晚折騰到半宿才睡,又被她一直這麼壓著,他只覺得渾身乏力,無比疲憊。移開她那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腳,裴錦楓這才翻身坐了起來。起身後,趕緊活動了一下四肢。
不過,既然他已經開口了,那她也就派人去催一下吧。
嫉妒之心,果然可怕呀!
「證據?」勾起潤澤的唇角,裴錦楓又是一聲冷笑,低垂著頭,眼神犀利如鷹隼一般地緊盯著蘇清嵐,「這就是證據!」說著,他舉起了自己那只被燙傷的手。
還以為她要為難自己一番,卻沒想到,她的態度還算不錯,裴錦楓便點了點頭,伸手去接她遞來的茶盞。
這是什麼個狀況?不就是她多看了她們幾眼麼?不就是眼神太過灼熱太過熾烈了麼?沒必要這麼害怕她,這麼躲著她吧?
待到兩人都穿戴整齊後,便在倆丫頭的跟隨下,一起朝著前院大廳走去。
這倆丫頭都不願意伺候她是吧?好啊,她自己動手便是!
被他推搡了兩下,季綾這才不情不願地坐了起來,但整個人依舊是睡意朦朧。伸手揉了揉雙眼,她打了個哈欠說道︰「什麼時辰了?」
季綾沉默地看著,心中一陣冷笑,一雙深邃的眼眸微眯起來。看來,這蘇清嵐也不是一個有勇無謀,只知道撒潑打諢的潑婦嘛。居然還能如此沉得住氣。
這種嚴肅堅定的神情,就連他自己也很少露出來,就算偶爾被這倆女人氣得發火,也只是火冒三丈的訓斥她們,也沒有像此時的季綾這般,透露著讓人不容抗拒的威嚴。
「總算是來了。」斜睨了一眼走進來的二人,裴錦楓小聲地嘀咕道。
看吧,誰說王爺很疼愛新王妃的?王爺還不是沒有訓斥她?說到底,王爺還是偏向于她的。
就讓裴錦楓這家伙,和他自己的兩位側妃較較勁兒吧。
雖說沒有戳穿蘇清嵐那陰謀伎倆,但這話里話外的意思,無一不是在警告這兩位側妃,讓她們安分守己,以王妃馬首是瞻。由王爺的口親自說出這一番話,更是把新王妃的地位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好一句公道自在人心。」裴錦楓氣急,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言語來反駁,只得咬牙切齒道,「我當初怎麼就——」
「臣妾給王爺請安。」走進廳中,兩人同時欠身行禮,卻並沒有看向裴錦楓。
似乎……不太像話呢。
愣了愣,季綾抬頭看了他一眼,繼而又低下頭去,繼續檢查著傷勢,沒好氣地說道︰「誰說我關心你了?我關心的是我的手!燙得這麼嚴重,可別留下傷疤呀,不然,我的手可就毀了。」
整個人顯得很是慵懶閑散,卻又掩飾不住那與生俱來的美麗和高貴。
春花悄悄抬頭看了季綾一眼,心中還是有些膽怯和抗拒,便抬眼看向裴錦楓,可憐巴巴地望著他︰「還是讓奴婢伺候小姐你吧。」
「收起你那付猥瑣的樣子!」斜睨了季綾一眼,他沒好氣地說道,「先說好,你一會兒要是敢對那倆丫頭有什麼出格的舉動,傳出不好的言論,我立馬把那倆丫頭趕走!」
她忘記了,如今的她,可是個男人,是這座華麗府邸的主人。
「咄咄逼人?」裴錦楓冷笑一聲,笑容很是駭人悚然,愣是把蘇清嵐給嚇了一跳,「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睜遮著眼。
蘇清嵐站起身來,微垂著頭,一付恭敬听訓的樣子,但嘴角邊卻勾起了一抹得意的淺笑。
他並不是傻子,怎麼會看不出來她剛才的那一舉動是故意的?
季綾妥協。
「听你這麼說,我也覺得奇怪呢。」蘇清嵐蹙了蹙細長的眉頭,凝神沉思,「你看呀,這杜小姐一直喜歡著王爺,想要嫁給王爺,如今王爺卻娶了別的女人為正妃,按理說,杜小姐應該很生氣,應該來找王爺的呀。可是,杜小姐卻一直沒露面呢。」
從那日醒來之後,她只去過一次將軍府,之後便再也沒有回去過。對于府里的人,她很是想念。如今好不容易見到這兩個從小便跟著自己的丫鬟,她能不激動麼?
「晌午了。」翻了個白眼,裴錦楓沒好氣地說道。
季綾瞬間便是無語淚千行了。
「王妃,還請你切莫血口噴人!」蘇清嵐並沒有被他這話給嚇住,反而愈發的不悅起來,就好像自己被誣陷,受到了很大的委屈一般,「這里這麼多人看著呢,王妃有何證據,證明臣妾是故意的?」
「派人去傳話了麼?」稍許過後,裴錦楓詢問春花說道,語氣里帶著一絲的不耐煩。
起身來到裴錦楓的跟前,蘇清嵐接過丫鬟遞來的,還冒著熱氣的茶盞,微微抬頭看了他一眼,眼底深處閃過一抹狡黠的神情,唇角也揚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但見裴錦楓還惡狠狠的瞪著自己,季綾不悅了,她又不是故意的,只是見到這倆丫頭太激動了嘛!他干嘛一直瞪著她?
平日里都是有丫鬟伺候她更衣,她根本沒自己動過手,哪里知道這男人的衣服該怎麼穿呀?可此時這般狀況,她又不可能讓那倆丫頭替自己更衣,更加別指望裴錦楓那家伙了。
「如月,你說這王爺和王妃究竟是怎麼回事?」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蘇清嵐扭頭,看向身邊的柳如月,低沉著聲音問道。
怎麼說,這倆丫頭,也算是她的娘家人呀!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她居然會對自己的身體動手,做出傷害原本屬于她的身體的事。
嘴角頓時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裴錦楓無語凝噎了半晌後,幽幽地開口道︰「……真是沒良心!」
看來,她以後還是少和這倆丫頭見面的好,免得她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再次發生剛才那樣的事情。不然,到時候只怕整個府里,便是流言滿天飛了。
本來吧,春花和秋月都提議,要為裴錦楓好生打扮一番,畢竟一會兒兩位側妃要給新王妃請安,總不能太過隨意,讓兩位側妃搶了風頭吧?
只見今日的蘇清嵐,身著一襲水綠色衣裙,袖口和領口用金線繡著一朵朵鮮艷盛開的梅花。美艷的臉上妝容精致優雅,星眸皓齒,舉手投足間都帶著高貴。墨黑發絲挽著一個復雜的發髻,一支簪花步搖隨著她的步子一搖一晃。
屋子里響起了一聲吱呀聲,房間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緊接著,春花和秋月那兩道瘦削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兩人的視線里。
無奈地扶額嘆息了一聲,對于她這隨心所欲的睡姿,他實在是不敢恭維。
「這算什麼?」季綾撇嘴,滿不在乎地說道,「只不過是一些小伎倆罷了,只要知道了她是什麼樣的人,自己以後提防這就是了。」
「你說什麼呢?」幾乎是咬牙切齒,季綾陰測測地說道,「你說誰最喜歡吃良心呢?」
裴錦楓有那麼一瞬間的怔愣,心髒像是被利器狠狠地撞擊了一下,他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面孔,卻好像透過這張臉,看見了另一張如花似玉的俏麗臉蛋。
而她旁邊的柳如月,則是一襲鵝黃色衣裙,長裙下擺上,繡著一大團牡丹,團團錦簇,艷麗綻放。相比于蘇清嵐的濃妝艷麗,柳如月則是淡妝素雅,卻也透著優雅。黑色發髻上,有著幾朵簪花,樸素卻也大方。
將他這一聲嘀咕收听入耳,季綾微微抿唇一笑,深邃的眼中帶著戲謔狡黠的神情。
「可是,我沒想到,和自己朝夕相處了這麼久的女人,卻是這般的心腸狠辣。」裴錦楓也回過神來了,語氣幽幽地說道,眼神中有著掩飾不住的失望。
可誰知,他這才剛觸踫到茶盞,還沒握牢呢,蘇清嵐便松手了,于是,那一整杯熱茶,一股腦兒的全灑在了裴錦楓的手上,頓時將他的手背燙得一片通紅。
蘇清嵐更是擔心得不行,她對王妃的敵意,任誰都看得出來,如今王爺把大權交給了她,這王妃還不趁機報仇?還不把自己受到的那些待遇,全都還給她?
于是,盡管蘇清嵐和柳如月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恭敬地听命。
這算是什麼借口?心中惶恐,故而來遲了?就算要找借口,也找個好一點,合理一點的嘛!
這個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身份呀?她難道真的想讓府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王爺看上了新王妃身邊的倆丫鬟麼?
起身後,蘇清嵐出聲解釋,語氣帶著濃烈的歉意︰「王爺恕罪,臣妾和如月妹妹並非有意讓王爺久等,實在是一想到要向王妃請安,臣妾心中惶恐,故而,來遲了。」
這兩個側妃,果然不會輕易順從裴錦楓這個新王妃呢。
春花一愣,急忙應聲道,便匆匆地退了下去。
她們沒有想到,王爺居然會對那新王妃這般的好,這才剛嫁進王府,就把後院大權交給了她。這以後,讓她們可怎麼活呀?
不過,等到他們換回了身體,到時候可就是她面對那兩個女人,而換做他看戲了。
水藍色的衣衫,將那本就白希的皮膚,襯托得更加的勝雪如霜。俏麗精致的五官不施粉黛,卻帶著隨意自然,天生麗質。柔順的發絲只是隨意的挽成了一個簡單的發髻,簪著一支碧玉簪子。
他听出來了,這是春花的聲音。想來應該是春花和秋月這倆丫頭來伺候他們起床吧。
一想到昨晚,王爺對自己那春風洋溢的一笑,春花便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被嚇了一跳,趕緊往裴錦楓的身邊走去,有些膽怯地躲在了他的身後。
「肯定是這樣的。杜小姐也肯定是受到那個女人的威脅,所以才不敢來找王爺,怕給王爺帶來麻煩。」蘇清嵐听後,也附和著說道,「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麼狠毒呢!不過,想要在王府里興風作浪,還要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
心中很是鄙夷,但面上卻平靜無波,季綾微微點了點頭,便示意她們坐下。
因季綾背對著倆丫頭站立著,故而,倆丫頭看不見她的神情,卻只能看見裴錦楓此時的表情。
是那麼的柔和,擔著濃烈的擔憂,正朝著他的手背上哈氣,替他吹著被燙傷的地方。
這女人翻臉還真是比翻書還快呢。一邊擔心自己的身體受到傷害,一邊又覺得事不關己,樂得看戲。
兩人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有說話,心中卻明白,想來,這兩位側妃,是要給這新王妃一個下馬威吧?
裴錦楓听後,輕哼了一聲,俏麗動人的臉龐上,不悅的神色更深了,心中暗自憤憤道,馬上就到?她們這兩匹馬可跑得挺慢呀!
王爺發話了,誰敢不從?
說完,還故意將臉湊向她,示威似地沖她挑了挑眉。
雖說,她和裴錦楓都是心知肚明,知道這蘇清嵐是故意的,但也的確如蘇清嵐所言,他們並沒有證據,無法證明她是故意的。
這個蘇清嵐,還真是個狠辣的人呢。上一次烏龍事件時,她狠狠地刮了裴錦楓一個耳光,害得她的臉蛋兒腫了好幾天。這次又故意把那滾燙的茶水,灑在了裴錦楓的手上。
一路來到了前院大廳,卻發現廳里空無一人,連個丫鬟下人都沒有,更別提那兩位側妃了。
她明知自己還沒握牢茶盞,她就松手,那不是故意的,又是什麼?
「哦。」淡淡地應了一聲,季綾甚至連雙眼都沒睜開,便再次倒在床上,繼續呼呼大睡起來,甚至還咂巴了一下嘴唇。
但怎奈裴錦楓嫌麻煩,不想被兩丫頭在自己的頭上折騰,便讓她們隨意為自己梳了個發髻便是。
她的手呀!那可是她的手呀!怎麼就被燙傷了呢?
剛才還在為王爺看自己的目光而膽怯恐懼的兩人,此時長長的松了一口氣。王爺的眼中只有王妃,怎麼可能會對她們有什麼念頭呢?是她們想太多了。
一時間,整個大廳里,便只剩下了季綾和裴錦楓。
「王爺。」清了清嗓子,裴錦楓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出聲道,尤其是「王爺」這兩個字眼,咬得格外的重,暗自提醒著她,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時辰不早了,還是讓她們伺候王爺你更衣吧。」
「她們對付的人又不是我,對付的一直是你呢,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她原本以為,也頂多是口舌之爭罷了。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擺了擺手,季綾遣退了廳里的所有人,只留下了春花和秋月在跟前伺候。
正在撫模那鮮紅手背的手,頓時間停了下來,季綾愣了愣,繼而緩慢地抬起頭來。稜角分明的剛毅臉龐上,是一抹陰冷的神情,眼神犀利地瞪著他。
越想越擔心,越想越不甘。憑什麼這個新王妃剛來一天,就把後院大權奪走了?她進府這麼久了,還沒掌過權呢,如今卻一下子就要听命于他人,被他人踩在腳下。
卻沒想到,只是這般簡單的打扮,也依舊掩飾不住那高貴的氣質。盡管他換了一具身體,可與生俱來的貴族氣息,卻是改變不了的。
見二人走進來,季綾又是一陣欣喜和興奮,一雙眼楮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倆丫頭,輪廓分明的臉龐上,還帶著一抹復雜的笑容。
只見在听了裴錦楓這話後,蘇清嵐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他那被燙紅的手背,輕笑了一聲,慢悠悠地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王妃若是非要說那是證據,非要以此定臣妾的罪,臣妾自然無話可說。只不過,公道自在人心。」
秋月也很不習慣季綾這般紅果果的視線,也同樣走到了裴錦楓的身邊,低垂著頭,不敢抬起頭來。
整理了一下情緒,他這才轉身,朝著門口的方向出聲道︰「進來吧。」
將她的舉動全看在眼里,秋月暗自竊喜,心想著,王爺還真是關心咱們小姐呢。後又听季綾吩咐,便急忙走了出去。
雖說,兩人對這兩位側妃都不陌生,再加之,前幾日那一場烏龍事件,更是在兩位側妃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于是,兩人都心知肚明,今天這一場請安,只怕不會風平浪靜呢。
她大可以一口咬定,她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手滑,畢竟沒有任何人,任何物件,可以證明她是蓄意所為。
「沒想到,你還挺關心我嘛。」沉默了稍許,裴錦楓輕笑了一聲,語氣調侃地說道,「放心吧,這點傷很快就會好的。不用這麼緊張。」
一听他這話,季綾這才猛地回過神來,再看向倆丫頭時,見她們還是一付戰戰兢兢,膽怯的樣子,她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見她這般激動,雙眼中還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裴錦楓再次無語凝噎了。他發誓,他這一刻是真的後悔了,後悔做出和她成親的決定!
「良心是什麼?可以吃麼?」抬頭看向他,季綾擺出一付純良無害,又一臉迷茫的樣子,很是「虛心」的討教道。
只見此時的蘇清嵐,是一付受驚嚇的樣子,美艷的臉上露出了愧疚和不可置信的神情,但盡管如此,季綾還是清楚地看見,在她的眼底深處,有著一絲的得意和幸災樂禍。
她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呢。這王爺和王妃是怎麼認識的,如何認識的,她們居然一點也不認識。還是當初王爺第一次帶王妃回府時,她們才知道有這樣一個女人的存在。
于是,兩人此時這般模樣,落在倆丫頭的眼中,那便是如此的相親相愛,友好和諧。
見過無賴的,沒見過這麼無賴的人!
要不是看在那是她自己的臉,自己的身體,她早就一拳揮去了,哪里還會給他廢話的機會。
她一定要和那倆丫頭好好的敘敘舊。
「臣妾給王妃請安,今後還要多多仰仗王妃了。」說著,她便將手中的茶盞,遞到了裴錦楓的面前。
這叫她如何甘心?
一听她這話,裴錦楓就不悅了,這女人是存心看戲的吧?可她也別忘了,他現在頂著的,可是她將軍府三小姐的名號,還有她新得到的,瑞王妃的名號呢!
昨日是兩人的大婚之日,而婚禮上,兩位側妃並沒有現身。今日,便是兩位側妃面見新王妃的日子了。
「什麼?她們來了?」一听這兩個名字,原本還睡意深沉的季綾,騰地一下坐了起來,睡意也徹底消失了,那張稜角分明的臉龐上,帶著興奮的神情。
說完,還眼帶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這可不像是你會說的話。」裴錦楓挑眉,戲謔地說道。
她果然是故意的。
「其實呀,你也不用太在意。」又低下頭,季綾出聲安慰道,「她們又不知道你我交換了身體,說起來,她們討厭的人還是我呢,我才是最委屈的呢。」
季綾只顧著低頭查看那只被燙傷的手,根本沒抬頭看裴錦楓一眼。
裴錦楓默了,黯然地摒棄自己心中這一令他震驚的念頭。
不過,疑惑歸疑惑,春花還是恭敬地答道︰「已經派人傳過話了。兩位側妃說,馬上就來。」
扭頭看了一眼床上還睡得死沉的季綾,裴錦楓無奈地搖了搖頭,便伸手推了她兩下,說道︰「你還要睡到什麼時候?該起來了!」
「起來吧。」無奈地扶額,季綾斜睨了一眼蘇清嵐,低沉著嗓音說道,「本王也不去追究你是否有意所為,但這樣的事,本王不想見到第二次,也不想听見!」
于是,她邁步便走向旁邊的屏風,拿下屏風上放著的衣服,瀟灑一揮,便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後……她默了。
「王爺,王妃。」就在他起床後,屋外傳來了一聲試探的喊聲,「奴婢可以進來麼?」
還處于憤怒當中的裴錦楓,哪里知道自己差一點說漏嘴了,但見季綾開口,便也沒再說話,坐回座位上,憤怒地瞪著還坐在地上的蘇清嵐。
所有人都被這一意外狀況給驚住了,季綾也愣住了,睜大一雙深邃的眼眸死盯著裴錦楓的手。
柳如月絞著手中的帕子,眉頭緊鎖,面色凝重,一付不敢相信的樣子,沉默了稍許,才嚴肅地說道︰「我覺得,王爺肯定是被威脅了。一定是那女人想要嫁給王爺做王妃,王爺又心系杜小姐,不肯答應,于是,那女人便用杜小姐來威脅王爺。還主動爬上王爺的床,如此一來,王爺便不得不娶那女人了。」
「怎麼可能?」柳如月想也沒想,便否決了她的這一猜測,「這杜小姐和王爺可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這感情也是打小就有的。怎麼可能會為了掩飾王爺和這個新王妃,而裝做喜歡王爺的樣子?」
又是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依舊沒見兩位側妃的到來,甚至連個傳話的下人也沒有,裴錦楓更加的不耐煩了。
「莫非,杜小姐只是個幌子?以掩飾王爺和這個新王妃之間的關系?」沉默了稍許,蘇清嵐再次出聲,揣測道。
目光一轉,她冷冷地看向被嚇得摔坐在地上的蘇清嵐。
「那行,秋月,你去。」裴錦楓點了點頭,也沒猶豫。
季綾沒說話,端起桌上的茶盞,撥弄著茶盞蓋子,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葉,動作隨意優雅地輕啜了一口,始終是一付漫不經心,無所謂的樣子。
「這麼些天了,居然連衣服也不會穿,還真是笨呢!」順了順她肩膀上的褶子,裴錦楓壓低聲音,小聲地說道,嘴角邊掛著一絲淺笑。
盡管這兩位側妃精心打扮了一番,也著實美艷動人,但若是三人站在一起相比拼,只怕也分不出個高下伯仲。而且,還是在這新王妃沒有刻意打扮的情況下。
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裴錦楓惡狠狠地說道︰「當然可以吃了,而且呀,你最喜歡吃不是麼?」zVXC。
見倆丫頭對自己如此疏遠冷淡,季綾很受傷害,眼神也黯淡了稍許,心中有些失落。
「放輕松,別著急。」足足喝了兩杯茶了,季綾端起秋月為她沏的第三杯茶,卻沒喝,只是隨意地撥弄著茶盞蓋子,「總會來的。」
「你干什麼?!」垂眼,裴錦楓憤怒地看著坐在地上的蘇清嵐,低吼著說道,「連杯茶都端不穩,你是怎麼回事?」
但一走進內室,倆丫頭就感覺到了有一道詭異的視線,一直盯著她們,目光灼灼,沒有半點的掩飾。
只是他沒想到,這女人居然這般心黑,這般沒大沒小。
這新王妃是怎麼回事?就算被燙傷了,心里不滿,也沒必要這麼大聲吼罵吧?好歹王爺還在旁邊坐著呢。
望向裴錦楓,季綾本想讓他想想辦法,卻見他正在偷著樂呢,心里立馬火了,這男人太沒品了,居然在看她笑話!
「我也納悶兒呢。」沉默了稍許,柳如月才出聲道,「你說,這王爺不是一直都和那杜小姐情投意合麼?杜小姐喜歡王爺,想要嫁進王府的事,整個王府有誰不知道?就連皇上和齊王都知道呢。我听說呀,之前王爺請皇上下旨時,皇上也以為是王爺要和杜小姐成親呢,卻沒想到居然是將軍府三小姐呢。」
季綾沒回答他,只是看了他一眼,讓他稍安勿躁。繼而目光冷冽地掃視了蘇清嵐和一旁始終沒出聲的柳如月一眼,語氣嚴肅不容反駁地說道︰「王妃進門,從今以後便是這後院的主人,替本王掌管這後院的一切事務。王妃的意思,便是本王的意思。誰若是和王妃過不去,就是和本王過不去。若是讓本王知道,再有今天這樣的事發生,本王定不會輕饒!」
而裴錦楓也沒出聲,一直沉默地看著她,嘴角邊噙著一抹淺笑,一雙清澈的眼眸微眯著,就好像一只慵懶的貓一般。
「先等等吧。」季綾小聲地對裴錦楓說道,便率先走到最上首的位置上坐下。
騎虎難下呀!
「你說什麼呢?」裴錦楓不樂意了,扭身看向季綾,壓低聲音說道。
柳如月卻並沒有回答,而是一副凝重的樣子,暗自沉思著。
當初?自然是指他們交換身體之前的事,這能不讓人疑惑懷疑麼?
「這倒也是。」蘇清嵐點了點頭,卻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解釋了,「那你說,為什麼王爺不娶杜小姐,卻娶了這個將軍府三小姐呢?」
這兩個女人也太放肆了一點吧?就算想給新王妃一個下馬威,可王爺還在這里呢?她們又怎能讓王爺久等呢?
「啊?」這下,秋月又不樂意了,偷偷看了季綾一眼後,便是立馬移開了視線,「小姐,奴婢笨,怕伺候不了王爺。」
微微傾身上前,他壓低聲音,對季綾說道︰「都這麼久了,這倆女人還沒來,你倒是派人去催一下呀!別忘了你是王爺,那倆女人讓你等,這像話麼?」
且說這蘇清嵐和柳如月離開前院大廳後,兩人一直沉默不語,都被季綾那一番架勢十足的話給驚住了。
雖說她和裴錦楓交換身體後,也並沒有過去太長的時間,但這些日子對她來說,卻像是過去了數十載一般漫長。
如此一來,整個府里的人,自然知道,這後院里誰最大,什麼人可以惹,什麼人不可以惹。
裴錦楓決定了,不要再和這個女人說話!
難道,她比自己更適合做男人?
她怎麼就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了呢?
說話間,她瞄了裴錦楓一眼,向他使了個眼色,讓他少說兩句。雖說她並不知道裴錦楓究竟想要說什麼,但她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話,若他說完這句話,肯定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你說什麼?」正穿著鞋子,季綾抬起頭來,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你說要把她們倆一直留在府里麼?那是自然的呀!如今咱們已經成親了,她們又是一直跟著我的丫頭,自然要一直留在王府里。」
清了清嗓子,他出聲說道︰「還是我來吧。」說著,便走到了她的面前,替她理了理衣衫領子,三兩下便替她穿好了衣服,穿戴得格外整齊,一絲不苟。
春花愣了愣,心中有些疑惑,又覺得有些不妥。就算要催促,也該是王爺先開口吧?小姐怎麼倒先不耐煩了?就算小姐現在是王妃,可畢竟是剛進門,還是低調一些為好吧。再說了,王爺還在旁邊坐著呢。
「不過說真的,這蘇側妃還真是夠狠呢,那麼滾燙的茶水潑在這手上……」沉默了稍許,季綾悠悠地出聲,語氣柔和,帶著關切擔心,「疼麼?」
微眯著一雙深邃的眼眸,季綾沉默地看著走進來的兩道明艷亮麗身影,心中忍不住冷笑了一聲。看她們打扮得這般花枝招展的樣子,敢情是想要將新王妃的勢頭壓下去呀?
裴錦楓沒開口,只是在她的旁邊坐了下來,心中卻有些不悅,這兩個女人,居然敢讓他等,實在太不像話了!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兩下,裴錦楓真恨不得一腳踹她下床,但想著那好歹也是自己的身體,他只得忍下心中的不悅,再次推搡了兩下說道︰「起來啦。春花和秋月進屋了。」
然而,她派去的人,剛走到大廳門口,就停住腳步了。只因為,那兩位讓他們久等的側妃,總算是登場了。
「好了。」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季綾急忙出聲打斷了。
王爺從來不隨便帶女人回府,更沒有發生過半夜讓一個女人進自己屋里過夜的事情。可這樣的事情,卻全都發生在了王妃的身上。之後甚至還主動請皇上下旨賜婚。
也不過一陣子不見,她們怎麼變得這般的冷淡了?還躲到裴錦楓那家伙的身邊,難道她們被裴錦楓給收買了麼?
坐下後,便是有府里的老嬤嬤上前發話︰「請兩位側妃依次向王妃敬茶請安。」
但他這一通毫不留情面的訓斥,不僅讓蘇清嵐愣住了,也讓除了季綾之外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可身為當事人的她,卻渾然不自覺。
整個人看上去,顯得格外的意圖不軌。
無語地扯了扯嘴角,季綾想著,自己要不要出聲呢?這樣鬧下去,只怕對裴錦楓不利呢。
「不用請大夫,去拿些治傷的膏藥擦一擦就行了。」裴錦楓出聲,制止了匆忙往廳外走去的春花。
看著那背對著自己的挺拔身影,裴錦楓強忍住笑意,但那白希的臉龐上,還是有著掩飾不住的竊喜。叫她逞能,不行了吧?
其實吧,她也等得不耐煩了,但就想看裴錦楓那著急的樣子。
裴錦楓一直沉默地看著她,將她的神色變化全然收于眼中,對于倆丫頭的反應也很是了然。他又一次無奈地扶額嘆息。
將盛著清水的盆子放在了盆架上,倆丫頭便來到兩人的跟前,準備伺候兩人更衣梳洗。
一句話,讓兩人的心中頓時不滿起來,但面上還得擺出友好順從的樣子,兩人早就在心中憤恨不平了。
「秋月,你去打一盆涼水來。」頭也沒抬,季綾再次出聲吩咐道,並伸手,輕輕地撫模了一下那被燙紅的手背,還小心地哈了兩口氣。
「春花,去伺候王爺更衣。」收回視線看向春花,裴錦楓出聲命令道。
他們之間,真的是那般的情投意合?郎情妾意?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裴錦楓沒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一臉嚴肅的季綾。
說著,臉上浮起了一抹狠絕的神情,似是恨不得一把將那個新王妃給掐死一般。
而兩人不知道的是,她們的這一番談話,正好被回去房里拿藥膏的春花,一字不落地全听見了。
沒想到這王府里的人,想象力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