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實在很解氣。天氣炎熱也絲毫沒影響到她的心情和食欲。對著滿院的蒼郁,她心滿意足的翹著腿坐在涼亭邊,咬著離兒端來的冰鎮西瓜。
回想起昨天胡若水的樣子,白露又怎麼會心情不好?
離兒端了個盥洗盆過來供白露洗手。白露姐能出一口惡氣她也是打心里替白露高興的,雖然這個手段有些上不來台面。
原來安靜的院子突然傳過來重重的腳步聲,不一會兒就見胡若水踩著高跟鞋氣勢洶洶地往涼亭邁步。
離兒怕她會做什麼,趕忙上前攔住她︰「三太太,您……」
胡若水一把推開離兒,離兒一個踉蹌退到邊上。胡若水就把石桌上的西瓜盥洗盆全掃翻在地︰「你這個賤女人,居然陷害老娘,老娘要跟你拼了!」
白露不以為然的笑了︰「三娘,你可得有證據才好,不然我豈不是冤枉?」
胡若水揚手想給白露一巴掌,白露眼明手快,一手扔下咬著的西瓜,一手捉住胡若水揚起的手︰「三娘,你若動手打我可以,反正今天你就要搬出顧家了,就當讓你下下氣。只不過萬一你手滑掉下了池里,可莫怪我沒提醒你。」
胡若水已經氣瘋了,哪里還听得進白露的話——這白露越來越囂張了,不僅敢口出狂言和陷害她,還敢還手?
她掙開白露的手,順道一揚摑了白露一巴掌,白露猛地一拉,把胡若水整個人拉到亭邊。胡若水沒站穩,慣性前傾一頭栽出涼亭,掉進池塘里。水花四濺,伴著一道印記般長長的血紅漫延開來。
池水尚且不深,但胡若水這一頭栽進去後沒了任何反應,池水在片刻卻被染成了紅色。離兒驚嚇出聲,白露揉了揉被摑的臉,木然道︰「唉,我都提醒過三娘了,她就是不听我又有何辦法?」
不多時,原本安安靜靜星月軒就熱鬧吵鬧了起來。撈的撈人,請醫生的請醫生……
把人撈了上來送回冬雪堂,顧美如守在胡若水身邊都急紅了眼。醫生好不容易請來了,才把把脈就說人不行了,準備後事吧。顧美如一陣天旋地轉暈了過去,下人們又忙作一團。
另外一邊李蘭問白露情況,白露解釋說是因為胡若水又去找她麻煩,她被甩了一巴掌後胡若水自己站不住掉了下去。也可能是踩到了地上的西瓜皮的緣故。
地上有西瓜皮是真的,她臉上也有手指印,李蘭沒理由不相信。遣了白露回去就過去看胡若水的狀況。可惜晚了一步,胡若水是回天乏術了。
顧弈從外面回來見家里鬧成一團,就知道又出事了。沿路零零碎碎的談話中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漠然一笑——真是惡人有惡報,也算是天理循環。
經過星月軒,還是下意識想進去看看。自從那次遇險兩人也沒見面,說實話他還是很擔心她的情況。
白露獨自坐在夜色朦朧的涼亭里,乘著涼風,眼神飄忽地望向遠處的燈光。思緒在燈光之中散開,不知流向何方。
顧弈悄無聲息的立到了她的身後,靜靜地看著她。風吹落白露盤在斜襟處的白紗絹,翻了幾圈貼到了顧弈的鞋面上。
他彎身拾起紗絹,卻听到白露冷冰冰的聲音︰「找我什麼事?」
顧弈上前把紗絹遞還給她︰「看看你。」
「現在你看到了,可以走了。」白露接過紗絹,冷漠道。見顧弈沒有要走的意思,她繼續漠然道︰「你難道還想向我邀功麼,你以為我會感謝你保護了我?」
顧弈如入無人之境,自己找個個方位坐了下來︰「我自願的。」
若不是從前的種種,白露待她又何如斯境地?只怪造化弄人罷了。要是,要是早些……她在想什麼呢,都怪今晚的夜色讓她胡思亂想了。
「何必呢?」她幽幽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