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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前,她忽而問他,「你信我麼?」

「信。」他想也不想就答應。

「那麼宮里無論何等情形,都不要違逆我的決定好麼?」她笑,笑容柔若清風。

「好。」他一口應答,卻握住她的手,「只是你也得答應我,萬事以安危為重。」

「富貴險中求,這一場生死博弈只能贏不能輸。」她握緊他的手,笑容溫和,眸色卻堅定而決絕,「如果你信我,那麼相信我,一定會活著回到你身邊。反之,我不會再見你,哪怕是死,也絕不與你同葬一處,我的身邊不需要懦夫。」

「我信你!」他斬釘截鐵的回答,緊緊的將她擁入懷里。

……

承諾說來總是簡單,做到為何那麼難?

鐵蹄聲中、吶喊聲里,嗖嗖的箭風振聾發聵,策馬疾馳向外的月傾邪面色已如紙般慘白,握住韁繩的手沁出血,一寸寸將他掌心染紅,皮肉和韁繩幾乎緊緊連接到了一起。十指連心,萬般疼痛卻比不上他的心痛,掙扎不安,痛苦宛一寸寸的若蠶絲將他的心緊緊束縛,承諾卻化作韁繩的催動力,一鞭鞭的抽在馬背上,也重重抽在他的心頭,只能前奔無法回頭。

不能!

他承諾她,不能成為不顧大局的懦夫,不能!

帝位之爭,勝者活,敗者死!、

他的家將、額娘、親人不能成為失敗後的祭品,她,更不能!

「鶯兒,若是你不能活著見我,傾這天下,倒這乾坤,我定與你生同堂死同穴,絕對不與你分開!你也要記住你對我的承諾,一定要活著見我!」

熱淚滾下眼眶,他淒喝一聲,「駕!」

長鞭破風聲劃破長空,萬馬以勢不可擋之勢沖出宮門。

……

御書房外的長殿,帝王高高高高坐在王座上,以俯瞰之姿看被圍困的上官鶯和阿黎,一襲明黃龍袍妥帖著于身,其上五爪金龍栩栩欲活!

這就是帝王,立于天下之巔,有傲視天下之能的帝王。

「你怕麼?」

到了這樣的境地,上官鶯反而冷靜下來,微微偏頭,問阿黎。

「跟著大小姐,阿黎不怕。」

阿黎黑沉的眸子宛若星辰熠熠生輝,「叢林血戰群獸九死一生不怕、角斗場與人生死搏斗不懼,未到絕境能與大小姐並肩,阿黎有何怕?」

「好!」上官鶯心口一熱,眸子燃起熊熊斗志,「阿黎,相信我,哪怕只有一線生機,我也必帶你逃出生天!」

「大小姐,阿黎這條命是你的。」沒有她,他這一命何惜?

「阿黎!」

「大小姐!」

兩雙手,緊緊握住,兩雙灼紅的眸子,同樣的堅定!

「朕看你們是人才,若是肯放下兵器投降,朕不但可饒你們性命,還允你們高官厚祿。」皇帝雙眸灼灼,看見他們臉上毫無懼色,不禁起了惜才之心,以利誘之。

上官鶯冷笑以對,以男子之聲音譏誚道,「笑話,我要這天下,你能拱手相贈?」

「父皇。」月濯諫言,「此人是皇兄身邊重臣,那一萬大軍就是她帶來的。」

皇帝哦一聲,看向上官鶯,「那換個條件,只要你把那一萬大軍交付給朕,朕放你們自由,保管一生無憂。」

「簡直是痴心妄想!」上官鶯不屑道,「我親手訓練的炎騎只忠心于天命所歸的明君,你這老匹夫若是束手就擒,我還可放你一條生路,否則即便是死,我也必拉你們陪葬!」

滌盡鮮血練就的強橫殺氣狂猛爆出,她身軀筆直如松,灼灼紅眸染起鐵血的戰意,長劍直指皇帝,「有本事,戰!」

「狂妄!」皇帝霍然站起,暴怒道,「你想死,朕成全你!」

一聲令下,弓箭手準備,拉弓射擊!

「用霹靂雷彈炸出路來,混入人群趁亂屠戮,我有劍氣保護,沒人能傷得了我!」上官鶯快速交待一句,手上長劍橫向,劍光疾閃,阿黎身影爆射而出,雷火彈所至之處硝煙彌漫,他轉瞬沒入侍衛堆里。

「焰,助我一臂之力!」

上官鶯喚焰,焰從她袖子里鑽出跳到她肩膀,仰頭向那天空血月,一聲長嘯!

那嘯聲挾山崩地裂之勢、怒雷波濤之洶,引大地震蕩,萬馬哀鳴,委頓不起。

狼王至尊,威震天下!

一大片馬亂里,上官鶯劍指蒼天,霸道凌厲的上官氏劍法,強橫揮出!她強烈的殺意引動了血煞劍的暴動,玉白劍身呈血紅之色,強橫威壓直壓向拉弓搭勁弩的禁軍!

殘肢斷臂隨著破裂的弓與箭不斷拋向天空,血腥屠戮由此拉開帷幕,接連不斷的慘叫聲里,不止是皇帝臉色大變,月濯身體搖搖欲墜,幾近崩潰!

他心性再成熟也不過是未及弱冠的少年,這等殘忍的畫面在爾虞我詐的深宮幾曾得見?而現在這一幕不但發生了,還發生在他的眼前,他哪里承受得住?

皇帝最先發現他的異樣,令人一掌擊昏了他,掩護著他們撤離,以調動更多的人來這里助陣。

上官鶯殺紅了眼楮,凌厲的劍招不用想便是本能的揮出,艷紅色的血將她活生生的染成一個血人,可她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揮舞著長劍,一招一招,竭盡全力攻出!

不能停!

以一人之力抵擋數萬大軍,于別人來說無異于是螳臂擋車,于她也是如此。

可是她不能認輸,更不能死!

她要為月傾邪的趕來爭取時間、要活著見他看他登基成帝、要報自己和祖宗的仇、要將自己的舊部找回、還要伺候爹爹、看她快出世的弟弟或者妹妹……

她還有很多的事要做,不能停下來,不能死!不能!

「西鳳行!」

一聲高喝,宛若驚雷,倏爾于空中炸響!

疲于廝殺的上官鶯猛然抬起頭來,只是那麼短的一下的停頓時間,幾把長劍便是猛地揮向了她,她舉劍迎擊,全力將偷襲的人斬殺,拼了命的往發聲處沖去!

「東隱月、北折衡!」

又是一聲高喝,振聾發聵!

「不要!」

上官鶯淒喝出聲,長劍爆出強烈的煞氣,成血色屏障將擋路的人震開去。可是人太多,怎麼殺都殺不完,而他卻深陷入劍陣的包圍圈里,長劍正對向心髒!

「南……」

「阿黎,你若敢用此陣,我死都不會原諒你!」

上官鶯咬牙,全力頂開那壓在她頭頂的長劍,朝著他的方向大喝。

阿黎一瞬間遲疑,圍攻的人立即攻上來,他身體一顫,三把長劍貫穿他的肩胛,劇烈的疼痛讓他拼全力而戰。可隨著血液的流失和那越來越劇烈的疼痛的傳來,他的情況越發的不好,而眼看著遠處的她被長劍所傷,他哪里還能忍下?

「啊!」

又一把長劍沒入他的胸膛,他痛喊出聲,一身鮮血的他宛若魔鬼,長劍卻越發狂猛的攻擊他周邊所有活人,不敵時,被拱上了數把長劍之尖端時他已成血人,一道道劍傷深可見骨慘不忍睹,赤目灼灼艷紅的血淚滾下眼眶,決絕的光芒一閃而逝,他長劍高舉,高聲喝道,「大小姐,阿黎先走一步!」

「你敢!」

上官鶯雙目赤紅,長劍猛地向外一劃,又是一圈巨大的紅色火浪四下蔓延而開,將那外圍的人的性命全部收割。她殺入快,另一波攻擊的人更快,不能靠近她,就搭起長弓和連弩猛地朝她射擊,即便是有焰的幫忙,她也身中了兩箭,而那箭頭的幽幽藍芒無疑是是淬了毒!

阿黎淒楚的搖搖頭,「大小姐,求你,成全!」

他從未求她任何事,這一次,他求她,成全他!

「住手,我不許你亂來!」

上官鶯怎會听不出他話語里的決絕之意,高喝出聲,不惜催動體內全部內力沖擊殺出重圍,只為在最後一刻攔下他!

阿黎凝視著她的方向,清楚的看見她為他而慌亂、心痛。抬起的手緩緩向下,比起短暫的心痛,他只要她安全就夠。于他來說,她是這世上他最愛的人,哪怕他身死,也不願她受半點傷害!

「南、斷!」

嗤的一聲,長劍沒入那一顆激烈跳動的心髒時,阿黎決絕斷指骨嵌奇陣!身體宛若斷線的紙鳶墜下,而在他下方的數把長劍一瞬間全部沒入他的胸膛!

狂風起,大地震,九天穹蒼怒雷滾滾,銀色閃電劃破長空,照亮她血色盡失的面龐,灼紅的眸子流下滾燙的熱淚,混合著血流下,一聲淒喝隨著喉頭熱血噴出,「阿黎!」

轟的一聲,宮牆已搖搖欲墜,人群里爆發慌亂的逃奔的聲音和那一聲聲淒厲的痛嚎聲,以及重物砸在人體時沉悶人的聲音,逃亡的人們此刻都忘記了自己的使命,在求生的本能催使下瘋狂逃竄。

殺戮大陣的連續啟動讓石板裂開一道又一道的口子,那遺落在地兵器卻如同有了靈魂一般無情的將所有活著的人的性命收割,它們不再認主人,那強烈的殺戮之氣將它們主宰,成為真正的奪命利器!這就是上官鶯前生苦苦鑽研出來的一陣誅神大陣,能將兵器變作不用人操縱的兵器,反向收割持兵器者的性命,而持有者所造的殺孽越重,那劍也就越鋒利!曾經有多得意于它的成功,如今的她就有多後悔將它排成。

傾塌的高牆、倒塌的殿堂、揚起的血色腥風里所有的東西都變得模糊不堪,上官鶯哭著抹去眼中的淚,一次次的避開那飛來的石頭和粉末,不放棄的在殘垣斷壁里尋找那一抹黑色身影。

「阿黎!」

她淒楚的一聲聲喚他的名,他承諾她的,只要她回頭就能看見他。他說,他永遠都會在的。他對任何人都是一言九鼎,不可能會對她撒謊的,不可能的!

「阿黎,你回答我,你在哪里?!」

轟的一聲,她劈開擋路的巨石,身子卻是一個踉蹌,無力的跪了下去。

背後石塊倏至,她躲不開,再沒有力氣再躲。

就在她絕望的閉上眼楮時,一聲肝膽俱裂的喝聲在耳邊突然炸響,「鶯兒!」

腰間一軟,一瞬間一切都已遠去,她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里,緩緩睜開眼楮時看見那一張寫滿擔憂的面龐,心底苦苦壓抑的疼痛倏爾爆發,她崩潰的痛哭出聲來,「傾邪,阿黎……阿黎……沒……沒了……」

「對不起。」月傾邪緊緊將她孱弱的身體緊緊抱著,眼楮越來越酸,他卻強忍著不讓淚水流下,「鶯兒,對不起,我來遲了。」

上官鶯揪著他的衣襟撕心裂肺的哭,只恨不得能傾掉所有的悲傷。

那一聲聲悲傷至極的哭聲宛若一記記重拳擊在他的心口,他心如刀絞,「我一定會為阿黎報仇!一定!」

上官鶯身體一震,猛然抬起頭來,血紅的眸子盛滿瘋狂的殺意,「報仇,我要為阿黎報仇!」

「小心!」他看到她身上背負的長箭,驚叫出聲來。

她卻推開他,搖搖晃晃站起身來,一把撕裂裹身的衣裳,貼身的鮫綃里衣滴血不沾,而那被長箭貫穿地方只有淺淺的印記,而未給她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帶我,報仇!」

她面色平靜,眸色溫和,宛若他剛才所看到的她是幻覺一般。

月傾邪卻是知道,她心里正醞釀著滔天的怒火,只等一個時機將仇人焚燒殆盡,而且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而她的仇人——正是他的父皇和同父異母的弟弟。

「好!」

他緩緩站起身來,雙掌貼合她的後背,將自己的內力源源不斷的輸入她的體內。上官鶯沒有拒絕,安靜的閉上眼楮接受這一切,她想過如果他拒絕,那麼他就沒有資格成為一名合格的帝王,她哪怕是拼著和他再度為敵也會離開他。可是他沒有,他很平靜的接受了這一切,甚至答應了她的復仇。

慶幸的心涌起一絲悲哀,帝王家的兒女的心,終歸是冷的,父不仁而子不孝,而經過此次逼宮,他又會變成哪般模樣?她曾發誓,若能重生再不為皇家人動心,拓跋玄淵讓她失望了,那麼他呢?

「下一次,我會擋在你的面前!」他一聲低喃,傾盡柔情。

「謝謝你。」在他雙手滑下的時候,她轉身緊緊抱住他,心中再次堅定。

他將她往懷里更擁緊了些,與她十指緊扣,無聲的將心意傳達。

------題外話------

大家中秋快樂,我悲劇的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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