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鶯並沒有真走,看到婁子走後她從一處濃密樹蔭里斜飛而出,正準備悄無聲息的往那馬車的方向模去,腰身突然一緊,荼蘼的花的香味灌入鼻翼,她掙扎的動作頓時緩了下來。
月傾邪抱著她緩緩落地,頭擱在她的頸項處,「小白兔,我昨兒可是跟你說了一夜的夢話,你就真舍得扔下我就不管了麼?」
腔調里含著十足的怨,好像他被拋棄了一樣。
「月傾邪!」上官鶯轉過身來,定定的注視著他的眼楮,「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再花時間和精力在我身上,好嗎?」
他昨日為她做的已經大大超過了對普通朋友的範圍,她這才意識到先前拓跋玄淵的擔憂並不是多余。只是她太過遲鈍,一直以為他對她的好只是出于對朋友的關愛,而昨日卻足以讓她徹底清醒。
「不,我不相信!」月傾邪罕見的正色道,「只要夠努力,這天下的任何不可能都是可變為可能的!你覺得不可能,那是因為你不想去做,滴水尚可穿石,我真心喜歡你,憑什麼你武斷的認為我不能贏得你的心?」
上官鶯手按向自己跳動的心髒,決絕的道,「因為它在別人的胸腔里跳動,不再屬于我!」
一旦愛上,便是執著不悔,她從不三心二意!
「是拓跋玄淵嗎?」月傾邪不怒反笑,逼近她一步,「是,他曾是天之驕子,風光霽月般的人物,但一朝被廢鋒芒盡斂!這兩年他為質子來北央,是暗地里發展勢力也是為了尋找可攀附的支撐。你是他的未婚妻,但同時是上官家的獨女,你怎麼就知道他喜歡的不是你的身份而是你這個人?!」
「不要把每個人都想得和你一樣齷齪!」上官鶯怒容滿面,已經吃虧一次,她怎會再看走眼第二次!拓跋玄淵對她,盡心盡力,付出絲毫不求回報,這樣的他若都是抱著不良意圖,那天下人豈不是人人齷齪?
「我看你是被人蒙了眼楮!」月傾邪聲調陡然變重,「他如果是真的喜歡你,那麼留下來的暗衛定會舍忘死的保護你!而在這里,我的暗衛監視到的只是他們把情報一個個的傳到玄天皇廷,而只字不提你的安危!」
「是我讓他這麼做的,男人當以大局為重!」上官鶯冷聲駁斥回去。
「好一個以大局為重!」月傾邪冷笑出聲來,譏誚的眸子望著她,「上官鶯,我真心喜歡你,所以會把你的安危當做我自己的安危!你孤身一人,不用你說,我都會把自己的暗衛配給你,你危險的時候我第一個想的是讓你避開而不是要跟你並肩作戰!大局,什麼破大局?在我眼里天下都沒有你來得更重要!」
「兒女私情,狹隘至極,月傾邪,我根本不需要你的保護!」他自作多情,她一點都不會領!
「上官鶯,我真想敲開你的腦子,看看里頭都裝得是什麼渣!」月傾邪憤怒到幾乎暴走,「你強,你強為什麼會受傷?為什麼在我為你擋下後邊追來的那些禁衛,你還被人當胸射上一箭?你強,你強為什麼會被拓跋玄玉和赫連顯逼入絕境?是,你的計謀不錯,但是赫連顯你以為他真有那麼容易對付嗎?一個簡單的騙術,他那般心思細膩的人都不會察覺到不對嗎?還有,莫問和姑蘇涼,你以為他們真的能成功撂倒那些貴族子弟和拓跋玄玉隱藏在暗處的暗衛嗎?」
她能成功,都在他在幫她!
他放棄唾手可得的榮耀,守護在她的背後,為她掃平一切的障礙,她背對著他看不見。
為她籌謀破人詭計,甚至為了她在叢林打算滅掉太子,她硬生生闖入打破他的計劃,迫使他不得不另想對策他不怪她。
回營後他連熱茶都沒喝上一口便出動所有的暗衛去查婁子接觸過的人,一個個的排查下來,終于找出了他所接觸的人。他為她謀劃,故意借由他人之口透出她有能力治好西門亭的消息,為的就是把宰相和于國公的雙份人情送給她,而在這之後他已經派人聯系了神醫在外邊等候。這些才籌謀好,他累極躺下,迎來了她,他開心的不行,可是听到她嘆息的話,感覺到她低落的情緒又不舍打擾她。
她伏在他的胸膛,靜靜休息,他雖累卻也想到婁子的事至關重要,就故意借由夢話告訴她,其他的還沒來得及說她便睡著了。他不忍心叫醒她,就讓她睡了,然後他自己也不知不覺睡著,早上醒來卻發現自己身體不能動,等瑯琊楓過來看他的時候他的穴道才被解開,他都顧不上瑯琊楓笑得不行的樣兒,披了衣裳就去找她,到了她的空空的帳篷,才有人告訴他她已經離開了。
心酸、難過,那一剎那,心底五味雜陳。可邊上那人又告訴他,她是坐著太子送的馬車走的,他一听根本顧不上自己心情的失落,忙循著車 轆的印子去追她,一路抹那特殊的記號,一直跟到了這兒,他為她所做的安排都還來不及告訴她,她卻用最決絕的話將他的心刺得鮮血淋灕。
一番質問的話說完,他連呼吸都覺得吃力。
深呼吸一口氣,月傾邪看向臉上難掩震驚之色的她,苦澀一笑,「感情的事的確勉強不來,但是我希望你用你的心去分辨誰是真心對你好,誰是假意待你。凡事多留心眼多留底線,這樣才不會受傷。」
垂下眸子,「再有我想告訴你,拓跋玄淵曾經被廢黜是因為親近之人背叛,這幾日我與你這般親近,還演了那麼幾場荒誕的戲。他若還能信你清白,我日後默默的守候你,無怨無悔。」
上官鶯終于將那些事實消化,垂下的眸子掩去眸底的情緒,「若是,不呢?」
受過背叛的人,會特別極端,再難相信人。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她的心,已然動搖。
「若不……」月傾邪妖嬈的鳳眸里升騰起嗜血的殺意,聲音卻奇異的輕,「我會盡我全力保護你,而他——他愛誰我便毀誰,他愛權利,我便讓他失去所有!我,言出必行!」
上官鶯緩緩地抬起頭,看見他眸子里不容反駁的堅定,心一陣一陣激蕩,「我不想欠你太多。」
「我心甘情願。」他一向信奉等價交換,卻偏偏對她,所有原則都變得沒有原則。
上官鶯說不出話來,足尖一點,往深林掠去。
月傾邪並沒有追去,她需要時間冷靜,他給。
一個響指,他召喚來自己的暗衛,讓他們一大半跟著他,其余的人都跟著他一起做準備。太子想動他的人,他必定讓他付出血的代價!
一行人,往原路返回,將他們馬車上的獵物指引一般引向營帳的方向。
此時,營地里多數人去遠處的圍獵場參加狩獵大賽最後一輪的選拔,太子和三王爺鳳翔因為傷勢太重不能去,而宰相和于國公則是以山上沒有好的藥材之故早上就跟老皇帝說要下山了。
這是絕好的機會!
月傾邪臉上笑容妖媚,布好一切後,留了一個暗衛在這里監視後便喝和剩下的暗衛悄無聲息往下山的方向而去。
此時上官鶯正屏住氣息停在一棵高樹上,看著那被萬箭貫穿的馬車和稻草人,忍不住的笑了,手一揚,火折子往馬車上丟去。
「誰?」
太子的禁衛發現有人,頓時驚喝。
上官鶯屏住呼吸不動如山,笑看那馬車燃起熊熊烈火,一股股的濃煙從馬車竄出,只听得 里啪啦聲和人一聲聲絕望的吶喊聲響起,唇角的弧度微微拉大。太子給她準備馬車,她就把毒藥粉藏在稻草人的身上,一旦烈火燃起,這藥隨風四散時何愁他們不死?他狠,她更狠,想要她的性命,哪有那麼容易!
眼看著毒煙越傳越遠,她再不多留,往山下的方向掠去。
「走吧!」月傾邪在那一條必經之道等她,見她過來,便是從大石上站起了身。
上官鶯心里無比糾結,卻見他一副自然之色,忍不住更懊惱,「我自己走。」
不想搭理他,她更提了速度。
月傾邪也不多話,瞟一眼濃煙的方向,屏住呼吸跟上她。
上官鶯察覺到他的追來,更是全速前進,加上對皇城的熟悉,並不費力的就甩掉了他,回了將府。
「少主!」
巧兒和連婆婆欣喜于她的回歸,上前拜見。
「嗯。」上官鶯點頭,隨即道,「連婆婆,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是。」連婆婆領令下去了。
「巧兒,準備一套女子的衣裳,今晚我在家休息。」上官鶯又道。
「是。」巧兒也下去了。
不一會兒她們回來,伺候了上官鶯沐浴更衣後,便是讓侍衛把桶給抬下去了。
「連婆婆,最近府里可有動靜?」上官鶯倚在床頭,閉上眸子任由巧兒為她擦拭未干的發,抬眸看對面的連婆婆。
「一切安好。」連婆婆低聲以應,挑了幾件重要的事情告訴了她,大致的事兒也說了一些,零零散散的講了一個多時辰。
「嗯。」在連婆婆住嘴後,上官鶯輕應一聲,目光沉靜,語氣隨意,「有些話憋著也怪難受的,我難得回來一次,你就說了吧!」
「少主……」連婆婆微愕,一時間接不上下一句來。
「巧兒,你來解釋。」上官鶯成心考驗這小丫頭。
巧兒俏臉一紅,上前一步道,「連婆婆您向來寡言少語,即便是很重要的事尋常時候兒都只是簡單幾句話就掩了去,而方才,您太反常了。」
巧兒點到即止,退了回來。
上官鶯眼中漾起一抹贊賞之意,微笑著看向連婆婆,「所謂事出尋常必有妖,連婆婆,你就說吧!」
「唉!」連婆婆嘆息一聲,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少主這般的人看出她的心思也就罷了,竟然連一個小丫鬟都能看得這麼透徹,自己還真是老了。
「少主!」連婆婆忽單膝跪下,沉重道,「老宮主相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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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兒在看文就去挖了存稿給更了,嗚嗚,等靈兒看完這點馬上補上,☉﹏☉b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