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族長卻是搖搖頭,「既然已經放權利給你,還是由你來下達命令比較適合,他們跟著我,永遠是這樣。而你,卻……」
他笑笑,止住了話頭。
上官鶯難得的一怔,正對上那一雙睿智的眸子,心念一牽,轉頭時臉上淡然的笑容已經是徹底收斂,上前一步,沉聲喝道,「所有人向前一步,听我號令!」
野人們尚未來得及思索,身體已經是自動向前了一步,就連莫問,身體也是微微往前一傾,頓時眸中閃過驚訝之色,僵直了身子。
莫問在,軍心在!
上官鶯似乎又回到了和莫問並肩作戰的崢嶸歲月,目光冷峻,聲若驚雷,「此次眾位兵分五路,分別由我和莫問、阿刃、阿蒲、首領、白袖帶領!」
被點到名的人出列,上官鶯銳利的眸子在眾人臉上掃視一圈,「我和莫問負責找出水源所在、阿刃帶人負責找到白袖所繪的山頂上的藥草、阿蒲帶人負責山腰上的藥草、白袖負責帶人將找到的藥材整理好,熬成湯藥供給大家服用解毒,並且將水徹底淨化掉!」
她走到首領身邊,手重重拍下首領的肩膀,肅然道,「最大的任務交給首領你,在這幾日,住的莊子里必須加倍戒嚴,只要是能站起來的人都要出來保護莊子的安全!注意輪流換班,我和莫問回來時,不能看到族長被擒、莊子一片狼煙!你,做得到嗎?!」
「做得到!」野人以強者為尊,她能打敗他,他必尊重她!
「那好,如果你沒能做到,我必定用你的血祭山莊百姓!」上官鶯美眸中血腥殺氣一閃而逝,袍袖重重一拂,「所有人,準備好干糧,即刻行動!」
「是!」
齊聲的應和聲里,一絲反對的聲音都奇異的不帶。
「跟著她,不會吃虧的。」
在上官鶯去石房取包袱之時,族長拍著莫問的肩膀道。
「阿爹,你為什麼要放權?」莫問心思通透,雖還是少年,聰明伶俐不容小覷。
族長自是明白他听懂了自己欲言又止的話,苦澀一笑,「問兒,天地一切都自有命數,除了天命所歸之人,其余皆不可更改。你只要記住,這天下間除了阿爹之外,她是絕對不會傷害你的那個人。」甚至于她會把你看得比她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十倍。
最後這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
逆天而行的後果已經是折了陽壽,他,不能再多說了。
「阿爹,我不信什麼佔卜命數。」莫問皺眉,固執道,「我只相信阿爹。」
「種善因得善果。」族長笑著拍拍莫問的頭,渾濁的眼眸里充滿寵溺,「莫問,阿爹留了一個夢境給你,到了時機它會完整的在你面前呈現,那時候你就會懂了。」
「阿爹……」莫問很不喜歡阿爹這說話吊人胃口的口氣,一雙眉頭皺得緊緊地。
「莫問、莫問,呵呵。」族長松手,眼眸里似有無限眷戀,卻沒有再多說一句,轉身離去。
莫問緊蹙眉望著族長離開的方向,心中好像有某處變得沉甸甸的,這樣的感覺讓他倍感壓抑,好像有什麼事兒即將發生一般。
「走吧!」
在他發愣之際,上官鶯已經將該交代的事情交代完畢,也同白袖打了招呼讓他定要幫她照顧好莊子里的人,得到他再三保證後才走到明顯有些魂不守舍的莫問身邊,叫他。
「額……」莫問驚醒,沉下眉梢。
「不能耽擱了。」上官鶯笑,強硬拽著他的手往山林里走。
「我自己會走。」莫問掙開她的手,和她拉開了距離。
「一起走,這樣不冷。」上官鶯掰出歪理,親熱地勾住他的肩膀,「你叫莫問,我以後叫你饃饃吧!你看看你臉蛋兒又白又女敕的,跟剛出來的熱饃饃沒什麼兩樣兒。」
饃饃,也是前生她最愛喚著他的小名兒,幾年不叫,現在一開口,還是順溜得很。
「山下的姑娘都像你這般粗野麼?」莫問拍開她的手,有些不滿的哼道。
「饃饃,咱倆誰跟誰呀!」不死心的上官鶯再次粘了上去,笑嘻嘻的挽住他的手臂。
「我跟你不熟。」莫問頓住腳步,淡漠的眸子冒出火焰來。
上官鶯身體一僵,昔日的戰友竟然對她這般吼,心底頓時升起幾分難過來,眸色也瞬間黯淡了下去。整個人宛若失去了生氣一般,顯得木然而……沉痛。
莫問精準的讀出了她的情緒,不知為何,心里有些奇異的不舒服。
「莫問,我們一定會熟悉的。」
她抬起頭時,唇邊已經掛上了淡淡的微笑,卻不再拉他的手,而是舉步前行。
莫問皺眉望著她,不知為何竟然從那拉長的背影里看出幾分寥落、孤寂,心里那一份奇異的感受再度襲來,難受得緊。
明明今日才看見她,為什麼她的表現好像是認識他很久了一樣?還有他為什麼會覺得她于自己有一種熟悉感,以至于光看她笑的弧度就能精確的讀懂她真實的感受?
他不明白,這樣的感覺到底從何而來?
「再不走,我們就沒辦法到達前面的山洞準備休息的地方了。」這時候上官鶯已經走了很遠,見他沒有跟上來,故而傳音道。
那聲音柔而婉轉,猶如夜鶯嬌吟,一下子就喚醒了陷入自我思維里的他。
「來了。」
他應一聲,快步追了上去。
一女一男,一前一後,于一個時辰後到了一處天然的山洞。
莫問進去時,上官鶯已經架好了支架,將捕到的魚兒于火堆上反復炙烤著,而且還在旁邊的石桌上擺好了碗筷,一塊烤好的兔子肉上,一把匕首在盤子旁邊,靜靜地放著。
「坐吧,待會兒就可以吃東西了。」
看到他,上官鶯宛若女主人一般招呼他坐,繼續翻烤著手上樹杈上的魚兒。
「你來過這里?」莫問就坐,看看四周,最終將目光停在她的臉上。
「嗯,來過。」上官鶯點點頭,長長的睫毛恰如其分的將她眸中的失落掩蓋了去。怎能告訴他,他曾帶她來過這里祭拜他阿爹和族人,也是在這里她看到淡漠如他也會脆弱,也會崩潰的落淚呢?
這一些事即便是她現在告訴他,他會信麼?
「原來如此。」不然他可不會相信她能這麼快安排這一切。
「不對!」莫問忽然緊皺起眉頭,一臉戒備的看著她,「我自小在這長大,這里不會讓外人過來的。」
軍師莫問,聰穎的性子一點都沒變。
上官鶯將烤好的魚兒切下,頭也不抬的道,「我的好兄弟帶我來過這里,還說以後我要是被人追殺了,只要有一口氣在他都會留我;如果我死了天下容不下我的話,正好把我的尸體前邊兒的潭子里當魚食,幫他把魚兒養得胖胖的。」
這話的口氣,怎麼這麼耳熟?
莫問高攢起眉頭,忽然想起自己說話一直是這麼說的,難道這世上還有跟他一樣性子的人麼?
「別問了,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我們立即趕路。」上官鶯將切好的兔子肉遞給他,「你不是喜歡吃七分熟的兔子肉麼,吃吧!」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七分熟的?」莫問臉上戒備之色更深。
上官鶯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咬住唇,「愛吃便吃,我不會害你。」
莫問遲疑一會,卻還是接了過來,他不信她,卻相信阿爹,阿爹說她不會害他,她就一定不會害他的。
他靜靜地吃著,動作斯文而優雅。
上官鶯極力克制自己,卻還是管不住往他臉上瞟的目光,為了不讓他發現,她轉而想別的事瓦解自己的精力。
「你知道嗎?那一日我就躲在地洞里,我眼睜睜看著我阿爹和族人被那些賊人殺死,他們的血將土地都染成了黑色,熊熊的大火燃起,把那月亮都映得如同太陽一樣的紅。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夜,八月十五團圓,我卻于那一日失去了我所有的親人……」
如泣如訴的話,在耳邊響起,伴隨著的還有淚水落下的啪嗒聲。
八月十五!
對,前生他有說過他阿爹和族人慘死于八月十五月圓之夜!
上官鶯眸子忽地一瞠,立即依著他前生的歲數算時間,臉色頓時慘白,「怎麼……怎麼會……」
「怎麼了?」莫問一臉疑惑,放下手中的食物,不解的望著忽然間變得失常的她。剛才還是好好的,怎麼這臉色說變就變?
「告訴我,現在是幾月幾日!」上官鶯僵硬地搖頭,強持鎮定道。
「八月十四呀。」莫問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問,卻還是老實回答了。
「八月十四!」上官鶯上齒深深陷入下唇,眼眸重重闔上,長長呼吸進一口氣,再次睜開眼楮時月兌掉衣袍,將雪白的褻衣撕開鋪在地上,拾起地上的木炭,她跪著將通往水源處的路線路用最快的速度畫出來。
「這是地形圖?」莫問湊過去,看到她所繪的圖後絲毫不費力就認出來這是山頂的路形圖,忍不住驚愕的叫出聲來。
他自幼生在在這里,她特意標出的山洞、山澗他都沒有看到過,她不但記得還畫得這般仔細,她是來這多少回了?
最可怕的不是她來過,而是她和誰過來,又是什麼時候過來的為什麼住在山下的他們一無所知?
再看向她時,他眸子里已經隱隱有了恐懼。
而此時上官鶯已經畫完,重新將長袍披上,連看都顧不上看他一眼,「莫問,我會將你送到水源處,但是過這山洞、山澗都要你一個人去。」
說罷,她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耐心給他講解他可能會遇到的危險,以及注意的事項後才把畫著路線圖的布料塞到了他的手里。
「你答應我阿爹的事,要出爾反爾?」莫問有些不悅的道,事實上他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日期上。他看見了她臉色的驟然變化,深呼吸一口氣那代表還有轉圜的余地,她在盤算事情,那她真正在乎的時間必定是八月十五!「」我不會……反悔,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上官鶯咽下到嘴邊的話,莫問何其精明,她相信只要她說出不下山的話,他立即就能猜出來是莊子里會出事。
莊子里會出事!
雖然她相信野人們的實力,也相信大師兄的武功和下毒的本事,可是心卻跳得異常厲害。這樣的預兆只有在她在乎的人或事要出重大的變故時才會有,從前生到現在這樣的從未出過差錯,所以才更加不放心。她必須趕在明晚月出時回去,一探究竟!」好吧。「莫問看著她變幻莫測的臉色,嘴上這麼說,心里卻埋下了疑惑的種子。
她的話雖然咽得快,可他的眼楮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半個口型,等他猜出那個字,他就會知道她要說什麼了,現在不急。」嗯,就這麼說定了。「上官鶯抬起頭,這時候莫問臉上已經恢復了慣有的淡漠之色,成功卸去她的防備。
上官鶯心里有事,吃東西的速度很快,收拾東西的速度更快,一會兒的功夫洞里除了方才生火烤肉和魚的殘留香氣外,一切痕跡都被遮掩得干干淨淨,宛若這里從未有人來過一般。」走!「
做好這一切後,上官鶯拉著莫問出洞,」對了,你輕功怎麼樣?「」不錯。「莫問給出了一個模糊的答案。」能飛上去嗎?「上官鶯指著前面高高的山崖,問道。」有點困難。「他的回答依舊模稜兩可。
上官鶯有些挫敗的長吐一口氣,快速伸手攬過莫問的腰身,足尖一點,絕妙的輕功踏空宛若平底,掠過高高的樹梢、巨石,不作絲毫停頓,以鷹隼之勢往路線圖的水源處方向的水澗處掠去。」就是這里,遲點你若是不能攀爬上去的話,就用輕功飛上去,水源就在不遠處了。「
好大一段路程後,面色泛紅的的上官鶯將眼冒金星的莫問一放下,自己就癱在了地上。饒是她內力充沛,在這般近乎是玩命般的消耗下,也是讓她疲憊不堪。
莫問好大一會兒才徹底清醒,爬過去拍拍她的腦袋,」我帶你上去,隨後我與你一起下山。「」別鬧了。「上官鶯喘著粗氣,要是他輕功好的話,早先他還要她帶著嗎?」我沒有跟你賭氣或者一時意氣。「莫問打橫抱起她,站起來,足尖于地面輕輕一點,身如凌空之燕姿態優美地往上方掠去,雖然比她方才慢了不止一點半點,但這輕功卻也不弱。
這狡猾的家伙,心眼兒就是多!
上官鶯從他懷里狠狠地瞪他一眼,關心則亂,她要不是擔心莊子里的大師兄和族長等人,哪里會中他這麼小兒科的圈套?
眸子往下一低,她忽然叫道,」停,快,快下去!「」你看到什麼了?「莫問斜身往下掠去,停在水源處上方一棵大樹上,這一看,也是一愣。
極粗的蟒蛇盤踞在水源處的一塊沙石上 的吐著信子,蛇毒從尖細的舌下流出,滴在水里,繞著它周身百米處,花草盡枯,石頭被腐蝕出一個又一個觸目驚心的洞來。不消說,這蛇的蛇毒就是導致莊子里人生病的來源。」這下,不用丟下你了。「上官鶯苦笑一聲,已經差不多恢復體力的她從他懷里掙月兌出來,望著那蟒蛇雄偉的身軀,忍不住發出驚嘆聲,」這麼粗,罕見啊!「」的確罕見。「莫問也從瞠目結舌的狀態中解月兌出來,眉心沉了沉,」我去找雄黃石。「」整個山上都沒有雄黃石。「上官鶯嘆息一聲,望天。
曾經他帶她來這小住的時候,她閑著無聊時這山上上上下下她都逛了一遍,找到了諸多奇花異草,故而她能很快吩咐人去阿刃和阿蒲去特定的地點找藥材。只是這雄黃石吧!那時候她也懶得對付叢林中神出鬼沒的蛇,邊玩邊到處找雄黃石,都快把整個山翻遍愣是一丁半點渣渣都沒尋到。」你把蛇引開,我來對付它。「莫問說出這話時神色有片刻錯愕,他,怎麼這麼自然就相信了她說的話?找都沒有找過,他應該懷疑才是啊!」輕功好不代表武功好,你去引開蛇,粗活我來做。「她手拍一下糾結的他的肩膀,信任道,」這事得速戰速決,不能有絲毫延誤。「
她,怎能這般信任他?
若說自己失常是怪異,那她對一個才見過一面的自己這般信任是為什麼?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她不論在誰身邊都保持著隨時可以攻擊、離開的姿勢,即便是站也是微側著身子,從這不難看出她天生謹慎的性子。可為什麼在自己面前時,她能毫無防備的將後背交付?她憑什麼斷定他不會害她?」這天下間除了阿爹之外,她是絕對不會傷害你的那個人。「
阿爹的話言猶在耳,可是他卻越想越不明白了,阿爹也不過見了她一次,怎能這般輕易就得了這樣的結論呢?」快點,下去!「
上官鶯有些無奈的拍拍他的臉,以她對他的了解他一定是在糾結為什麼她對他這麼信任。這麼奸詐的人啊,和上輩子一樣,就是受不了別人對他一丁點好。」你自己當心。「莫問白皙的面頰有些泛紅,拉開她的手,拔出腰間佩劍朝著蟒蛇的方向疾沖而去,長劍于空中劃過一道幽冷的光芒,劍尖所指乃是蟒蛇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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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搭檔這章沒寫完,下午有空的話三點之前補大概兩千到三千在這章節後,要是到點沒補的話,就是明天的更新了。
嗷嗚,真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