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呀……」
上官鶯刻意拉長的語調無限玩味,瞅著姑蘇涼那小樣兒,眼角邪邪地往上一挑,「你猜?」
說完直起身,往洞外走去。
姑蘇涼呆在那里,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聲嚎啕,「師傅,你欺負我!」
……
夜幕降臨時,上官鶯洗干淨了血顏狼叼來的獵物,耐心的放上各種調料後回來,山洞里的姑蘇涼終于等到了人,歡呼一聲就要撲過去抱上官鶯大腿。上官鶯手上拿滿了涂滿調料串著食物的樹杈,不怎麼好躲,眸子一瞥焰。焰立即會意,肥爪一拍血顏狼的腦袋,血顏狼會意,在姑蘇涼撲來的前一刻擋到了姑蘇涼面前,姑蘇涼收勢不及,竟是一把抱住了血顏狼,頓時‘嗷’的一聲慘叫,差點沒嚇昏過去。
上官鶯很不懷好意的笑,蹲坐下來後焰騎著它的座駕出洞了。
「師傅……」姑蘇涼可憐巴巴的叫,以蠕動的姿勢往她這邊來。
「嗯。」上官鶯耐心的將食物分類,漫不經心的應道。
「還會有誰來啊?」快到目的地,姑蘇涼的目標——大腿!
「一個人。」上官鶯淡然的抬起眸子,瞥到他眸中賊兮兮的光芒,下頜一抬,「姑蘇涼,你要再敢抱我大腿,我今天就讓你抱著狼睡!」
姑蘇涼此時已經離目標只有一點點的距離,听到這話卻頓時僵住了身子。
上官鶯看著他那樣兒就知道自己猜對了,臉上頓時漾起和藹的笑容來,「你要相信我的人品,我一向言出必行,真的。」
就是真的才可怕啊!
姑蘇涼一想到那凶悍的狼,光是看著就已經很恐懼了,要是抱著……他想死!
「怎麼?不來了?」上官鶯故意逗著面如死灰的他玩兒,姑蘇涼這回學乖了,堅決不動。
上官鶯笑,一會兒後焰和血顏狼就都回來了,不過令她沒想到的是血顏狼的背後不僅背著一大捆柴火,還有一串山雞,更為可怕的是綁著這些東西的竟然是她藏在包袱里的白、綾!
「焰!」上官鶯語氣森然,咬牙切齒的喚它。
聰明的焰立即意識到自己惹事了,忙從血顏狼身上跳下來,竄到上官鶯的肩膀,撒嬌賣萌蹭蹭,花招盡出,就差沒把有口水的嘴往上官鶯臉上蹭了。
面對這樣一個伙伴,還有什麼話說?
上官鶯滿腔怒火轉為無可奈何,認命的扯下焰,卻哼道,「念在你將功補過的份上,放你一馬,下次不可以私自動我的東西。」
她包袱里除了武器就是各種救命的藥和毒藥,萬一它沾染上,後果不堪設想。
焰乖乖的蹭蹭她的掌心,它懂她的關心,只是它們對毒物敏感,哪里會輕易中招?
上官鶯卻不知道這些,喚姑蘇涼把火給點著了,用隨身攜帶的兩把劍當作支撐,開始烤著食物,一會兒後便有香味兒傳出來。焰眼看著還有一串山雞沒動,靈機一動,指揮血顏狼把山雞叼到姑蘇涼身邊,然後快速離開,回歸原位。
「師傅,我想吃山雞。」姑蘇涼眸子悄睨向焰,果不其然從後者眸子里看到一抹贊賞的光芒。
「自己去洗。」上官鶯頭也未抬,隨口應道。
「好。」姑蘇涼拎著山雞站起身來,歡樂的出洞去找水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想吃山雞。」他走後,上官鶯抬頭,瞪一眼在舌忝爪子上毛的焰。
焰金燦燦的眸子眨眨,擺出一副無辜的小模樣來。
上官鶯手一指姑蘇涼消失的方向,「他沒半點武功,這時候拎著你的山雞出去,待會兒一定是空手回來。」
只字不提要它保護姑蘇涼的事,一切從它最本身的利益出發,卻有哄騙之嫌疑。
焰‘嗷嗚’一聲驚叫,雪白的身影已經如箭矢一般往外疾速射去。
山洞里只留下烤著食物的上官鶯,以及沒得到王令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血顏狼,寂靜的山洞里就只有烈火燃燒的 啪聲和烤肉時發出的滋滋聲響,整個山洞都充滿了肉香味兒。
洞外忽然傳來人的腳步聲響,血顏狼血紅色的眸子頓時升起危險的寒芒,矯健而有力的身體半弓起,攻擊蓄勢待發。
鷹隼尖銳的鳴聲于此刻同時響起,一道玉白的身影以箭矢之勢往上官鶯的方向飛來,那速度奇快無比,血顏狼根本連它的一根毛都沒踫著,它卻已經站在了上官鶯的肩膀上。
「冰皇,人帶來了?」上官鶯的手撫模向冰皇的腦袋,笑道。
冰皇點點頭,素來高傲的眸子在看見上官鶯還烤著的香噴噴的肉時頓時盛滿了垂涎,翅膀一張,竟然不顧下面還有烈火的炙烤就要沖下去吃。
這個好吃不要命的!
上官鶯險險將它從火里拽住爪子給拉下來,斥道,「還沒熟,等等!」
冰皇吊在空中,仍然在撲騰翅膀,完全不听斥責。
上官鶯干脆將它拎得老高,以防止它自己找死,偏頭對血顏狼道,「外邊是自己人,沒有惡意。」
「少主!」花子惜的聲音,傳了進來。
「我在這。」上官鶯應一聲。
「來了!」花子惜聞聲一喜,更是加快了腳步往這邊而來,但當他看見充滿血腥之氣的血顏狼時,也被嚇了一跳。
「沒事,過來吧。」上官鶯招手,花子惜一邊瞅著血顏狼,一邊小心地挪過去,好不容易挪到上官鶯身邊,不禁吐出一口長氣,看那樣子,頗有劫後重生的感覺。
「洗洗手,吃點東西。」上官鶯將水囊和一只烤好的兔子遞給他。
花子惜剛想客氣一番,可看到火架上還有那麼多,也就沒客氣的接過,他早聞到這香味就餓了,現在更是饑腸轆轆,再不吃東西他會餓死的。
冰皇一看不干了,劇烈地掙扎起來。
「這是你的。」上官鶯特意拿給它一只肥美的兔子,松開了它的爪子。
冰皇立即高興了,在一邊吃上了。
上官鶯繼續烤著,小半刻鐘後她起身,將烤肉的任務交給花子惜,「我出去看看。」
姑蘇涼那個膽小的到現在還沒回來,即便是有焰跟著,她也不敢大意。
「是。」花子惜應一聲,從跟著她身邊的第一刻起,他就知道對于她的命令只需要服從就行。
「如果有人來,你在這別動,它會保護你。」上官鶯一指血顏狼,將幾只烤好的兔子取下來,引著血顏狼到山洞的暗處,透過黑暗的光線她能看到它略顯焦躁的眸子,「我很快把你的王帶回來。」
血顏狼低低嘯一聲,安靜下來了。
上官鶯松了一口氣,找出柴火堆里一根較為粗實的棍子代替了血煞劍撐著烤架子。
「你……你方才用它當支架?」花子惜的聲音說不出的驚愕,還有不可置信。
上官鶯看一眼手中劍,「挺不錯的。」
那是寶劍好伐!
花子惜無語,微帶譴責的望著她,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寶劍你有了能不能別這麼糟蹋啊!
上官鶯當沒看見他那眼神兒,轉身就走。
如她所想,姑蘇涼在林子里是真的遇到了危險,不過不是來源于獸,而是人。
且,還是一群未開化的野人。
他們不論男女個個身材高大魁梧,身著獸皮裙,在外的肌肉涂滿了油彩,每一道線條都蘊滿了不容小覷的力量。
他們的眸,如凶獸一般閃著暴戾的光芒,沒有半點屬于人性的色彩。
說他們是野人,其實該說是凶獸更為妥帖。
落在樹梢的上官鶯將長劍收入袖,幾不可聞的嘆息一聲,這姑蘇涼到底有多倒霉才能洗幾只山雞都能讓自己處于危險的境地里?
足尖點過樹梢,她飛躍而下,落在了姑蘇涼身邊。
強撐著的姑蘇涼一看見上官鶯,頓時有了主心骨,往她的方向靠了靠,卻沒有像以往那般動不動就抱著她的大腿哭。
上官鶯眼底閃過略隱的贊賞,將他往背後拉了拉,平淡的目光望向因她的突然到來而顯得戒備的野人們,「如果我能打敗你們之中最強大的人,你們能放我的兄弟離開嗎?」
野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默契的朝中間最為強壯的男人看去。
那男人生得濃眉大眼,鼻子下方被絡腮胡嚴嚴實實的遮住完全讓人看不清面孔,與其他野人大塊頭的肌肉相比他身材顯得頗為精瘦。可是上官鶯卻能看得出來,這個男人是這群野人里力量最強大的那一個,即便是不去看其他野人的望向他的狂熱目光她也知道。
「狡詐的外族人,你可敢放下你的兵器?」那男人顯然是個聰明的,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所以即使在卻權威被挑釁之時也能保持鎮定。
「不行!」姑蘇涼轉過身,拽著她的手不讓她胡來,「師傅,要是你有意外,我也不想活了。」
他是男子漢大丈夫,深陷險境是笨,若是拖上別人一起死,那便是笨上加罪。這樣即便他能活下來,也會一輩子生活在對她的愧疚中,既是這樣,他寧願和她同生共死!
「跟隨我的第一條︰絕對信任我!」上官鶯看似溫柔實則用力拽開他的手,不理會他一瞬間驚愕的神情,面色淡然的看向那男人,「能听得懂我說話,便不是外族人。」
她朝著男人一拱手,淡然一笑,坦然地解開長袍,將袖子里的血煞劍和袍子一起丟在地上,整個人只著一層薄薄的褻衣,從她那微敞的領口能看見那誘人的蝴蝶骨。
她看起來是那樣的單薄、瘦弱,仿佛一點威脅性都不具備。
「我不佔你便宜,單打獨斗。」男人遠遠將她打量一番,卻不敢大意,如此道。
「你若是輸了和他們一起上,我也不會介意。」她還是一貫慵懶的姿態,笑容漫不經心,仿佛這不是在對著敵人,而是于自家院子里閑庭散步一般悠閑。
「赤拳相搏,願賭服輸!」
男人說完,示意其他野人退後,留出場地來。
「那,如你所願。」上官鶯眯起眼楮,手一揚右手抓起姑蘇涼的領子將他拋向遠處的一棵樹梢,手放下時一雙明眸霍然睜開,火熱的戰意從眸中升起,暴戾的氣息瞬間于她周身暴漲,讓那一張精致的面孔更有一種勾魂攝魄的魅力。
她一瞬間氣息的變化讓茹毛飲血的野人也感到驚異,卻也成功激起了男人的戰意,他雙手緊握成拳,揮舞間竟隱含萬鈞碎石之力,狂猛的砸向上官鶯的面門。那一擊,既快且猛,即便是身在遠處的野人們也從心頭升起一股顫意。
上官鶯勾唇一笑,腳步瞬移,避開他重拳的同時,柔弱無骨的手直往他胸口擊去。
男人沒有躲,在她手臂將至之時用力一抓,妄圖抓住她的手,左腿曲起,這一擊他不但要捏斷她的手,更要踹隨她的腿骨!
只是現實卻沒有他想的那般美好,他的手的確抓向了她的手,卻在將要觸踫到那一刻她的手宛若泥鰍一般從他手邊溜了過去,緊接著胸腔傳來一陣劇痛,竟然是她的拳頭擊打在了他的胸膛,那看似軟綿綿的拳頭卻蘊含著那般強大的力量,讓他心驚。
「吼!」
對手越強大,才越有征服的快感,男人唇角在流血,可是那一雙眼楮里的光芒分明還要亮。
上官鶯也有遇到對手的感覺,兩人迅速纏斗在一起。
如果說男人是火,那麼上官鶯就是火中的冰,以柔克剛被她發揮得淋灕盡致,男人打出了一身的熱汗,她卻已經恢復到先前淡然自在,不但是白淨的小臉干干淨淨的,就連那一身薄薄的褻衣也不曾染上半點灰塵。
天大的差距!
「我不需要你手下留情!」男人看出這一點,不但不喜,反而更怒。他認為,她是看不起他。
「結束了。」上官鶯退後一步到衣物邊,拍了拍上面的薄灰。
「沒有!」男人暴怒地大喝。
「那,試著揮舞你的拳頭。」她站起,頭也未抬,將衣裳穿回身上。
「你對我使了什麼手段?」男人試圖揮拳,可僵硬的肌肉讓他連抬起手都困難。
他身後的野人們,聞言也紛紛走到男人身後,凶戾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她。
「我沒有對你使手段,只是動了一下腦子。」系好腰帶,上官鶯淡然抬頭,指指自己的頭,「你不是疑惑為什麼我只誘使你出招從不正面攻擊你嗎?那我現在就告訴你,長時間保持相差無幾的姿勢出拳會導致你手臂麻痹,讓你的肌肉僵硬,使你失去出拳的能力。你若不信的話,大可以讓你身後任何一個人照著我方才說的話去做,若有一字是假,我願意在這被你打破頭絕不還手!」
男人目光略露出遲疑之色,上官鶯卻眉頭一皺,怒道,「我和你赤手相搏,你輸了和我對打卻不信我!之前你說願賭服輸,現在你卻當著我的面反悔,我本想交你這個朋友的,現在看來不必了!」
左手握住血煞劍,她出氣一般對著他們身後的樹林揮下,強橫的內力灌入長劍,劍風凌厲,所到之處樹木轟然倒塌,走獸哀鳴,地面翻卷,土泥飛濺。
如此恐怖的力量!
不光是野人們受驚的伏下,就連方才和她對打的男人也是面露恐懼之色,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如她這般強悍的存在,對他們這幫人根本就不用使計,要是真想殺他們的話,一招就夠,何必浪費時間與他們談話!
上官鶯看也不看自己造下的場景一眼,轉身就要離去。
「等等。」男人卻跑來攔到她面前,不讓她走。
「你要是說話不算數,也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上官鶯手上長劍往上一抬,一臉憤怒掩不住。
「對不起。」男人對她手上的劍很忌憚,不動聲色的退了那麼一步,「剛才是我一時沖動才冒犯你,我向你道歉。今兒晚上其實不過一場誤會,我們的人只想問那少年會不會醫術。」
「我徹底對你失望了,到現在你還不肯說真相?!」上官鶯越過他,就要前行。
「只要你不走,我說。」男人急了,倒豆子一樣巴拉巴拉將所有事兒都說了。
原來這男人和這支野人隊伍是山上的原住民,這次出來是因為族人不知怎地都開始得病,然後莫名其妙的死去。他們都只會些包扎傷口的方法,哪里懂得醫術,為了讓族人活下來身為首領的他才听從道族長的命令帶著族里身材壯碩的男女踏上了尋醫之旅。在這路途上他們遇到了襲擊,是一群穿著漂亮衣服的人,他們射殺了他們不少族人,還威脅他們要是不幫他們殺了一個人就用亂箭將他們都射死在這里。
「那人給我看了要殺的人的長相,可是我忘記了,只記得她叫什麼鷹的。」
男人說完,誠懇的眸子望向上官鶯,這真的是全部的事實了。
上官鶯頓時明白了為什麼焰不出手、姑蘇涼沒半點武功卻能好好活著的原因了。
這一群野人雖然不通人情世故,卻也並非濫殺無辜之輩,更何況她從中知道了一個重要事實——如果不是這人記性不好,自己保不準哪天被他們和侍衛齊襲。惡虎也難敵群狼,在這深從密林,前有侍衛攻擊後又這群天生怪力的野人,她即便是身邊有焰,也只有死路一條!
太子,當真是心思狠毒!
背後有冷汗滲出,她面容卻淡定如常,「我會醫術。」
「真的嗎?」男人欣喜不已。
「是。」她這話不算撒謊,前世今生她喝的藥比喝的水還多,加上她現在百毒不侵的體質,醫治他人一些疑難雜癥根本不成問題。
「只是我要跟我的同伴告別,你們若是信我便在這等我,最多小半刻鐘我便歸來。」她聲音朗朗,一雙深沉的眸子望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