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王府，匆匆換下了朝服，正準備去天下傾城和楚恆會面的時候，一陣喧鬧聲從前院傳來。
我狐疑地一邊穿外衫一邊向外走去，恰好遇見了從盛泱的院子里走出來的顧弈寰。
我一看他是從盛泱那邊出來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也沒有給他好臉色看。
我在一旁上下打量這個叫曹惜瑟的女子，忽然想起了宣示殿中曹殷同我說的話，原來這就是他的孫女……
我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轉過身，直視他。
我上衣的扣子被線團纏住了，怎麼也扣不好，我使勁地扣著扣子，想要從他身邊擦肩而過，視若無睹的時候，他忽然將我拉住。
我眼神坦蕩︰「不做什麼啊？我只是覺得曹姑娘既然要在王府住一段日子了，那麼也不能白吃白住對吧？再者，她眼神那麼好！不用太浪費了。今天早晨清綰不小心把一碗剛剛剝好的綠豆掉進了這一盆灰里，我想著如果倒掉了那可就可惜了，所以勞煩曹姑娘幫我把青綠豆一顆顆地從灰里揀出來，放進碗里，我晚上要熬湯喝。」
「曹殷是現在寰宇朝堂上唯一能夠跟你抗衡的人，他又是顧弈寰的手下，你要當心。不過想要掰倒他，倒是可以從他的孫女下手。」
「你干……」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下一個動作嚇得堵了回去。
「慕容采薇！」顧弈寰看著曹惜瑟一張扭曲的小臉，低聲斥責我，「惜瑟是本王的客，還輪不到你來使喚！」
我站在她的面前，忽然發現她身材嬌小，我竟然比她高出了小半個頭，于是我便伸出了食指，挑起她的下巴，當著顧弈寰的面說道︰「哎，都說孫女隨著爺爺長，果不其然。曹姑娘你簡直和你爺爺一樣老眼昏花了，怎麼我坐在這里你都看不見？」
我的臉竟然莫名其妙刷的紅了，一直紅到了耳根。
我在一旁慢品著一盞茶，正準備過一會去天下傾城的時候，曹惜瑟的一句話讓我差點將嘴中的茶水全部噴出來。
我轉身吩咐身後的清綰，清綰愣了片刻，隨即低聲嗤笑了一聲，跑到廚房取來了一盆灰。
顧弈寰眉心略微皺起，直視我︰「你要干什麼？」
他臉色陰沉，冷視我︰「把依奴安排到顧弈宇的身邊，你吃醋了？」
好你個曹惜瑟，竟然能夠一見面就諷刺我！看來我不給你一個下馬威，你是不知道誰是這個王府的當家主母了！
我面上故作淡定，坦然一笑︰「曹姑娘真是好眼力啊，既然這麼好的眼力，不用可浪費了。清綰，幫我把廚房那一盆灰拿過來。」
二樓。
「好了，楚公子已經在等你了，快上樓去吧。」老媽子把我一推，想要推我上樓。
我頷首，今日我出門匆忙，倒是忘記了穿男裝了。
我的腦中忽然想起了灰姑娘的故事，有種感覺…我像是灰姑娘的繼母一般。但是對于心機頗深的灰姑娘，我倒是覺得那個繼母的手段還女敕了點！
「只是什麼？」顧弈寰問，兩人對話期間竟然都沒有意識到我的存在。
我的眼皮一跳，老板娘…听著怎麼這麼別扭。
我挑眉，看著顧弈寰一張憤怒的俊顏，不知為何，心底還是酸酸地，顧弈寰，你可未曾這麼對過我……
「多謝王爺，只是……」曹惜瑟一張小臉越發通紅。
我抬眸，不顧自己沖血一樣的臉龐，義正詞嚴︰「朝堂之上有了你，讓我還怎麼治理？還有，依奴的事情，日後再找你算賬。」
我的嘴角浮起一股邪佞的笑意，直視楚恆璀璨的眸子︰「呵，他親自把他的孫女送入了人虎口，我怎麼忍心這麼容易就放她走呢。」
顧弈寰輕笑︰「怎麼會不記得，你離家去西域學習舞藝也已經有七年了，如今回來，不如在我這多住一段日子。」
「記住了！」一個身穿青色衣服的少女上前，「老板娘您請放心，我們姐妹幾個會幫您記下有哪幾個朝廷官員來我們這里的。」
曹惜瑟果然不是淺白的角色，她連忙對顧弈寰道︰「王爺，惜瑟覺得王妃說的有道理，還是讓惜瑟來做吧。」
「姑娘們，都準備好了嗎？今晚我們天下傾城第一天開張，你們可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咯。」當我走進天下傾城的時候，老媽子正在訓導那一群姑娘們。
楚恆淺笑︰「你的手段愈發狠毒了。」
曹惜瑟猛地一抬頭，撞上了我審查一般的眸子。
「嗯。」我滿意地頷首，「對了，特別幫我留意一個叫曹殷的老頭。」
心底一股莫名的酸意沖上了鼻頭，心底也覺得好酸……
「是。」姑娘們一起頷首。
我頷首，坐到他身邊︰「嗯，還是個厲害的角色。」
曹惜瑟被顧弈寰這麼一說，整個臉都紅了，嬌羞地垂首︰「還記得上一次見到王爺的時候，惜瑟才十歲，如今王爺竟然還記著惜瑟，是惜瑟的福分。」
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他。
「只是惜瑟听聞安陵王妃凶悍無比，惜瑟怕王妃誤會……」曹惜瑟的話方一落地，我倏地起身款步走到她的面前。
楚恆走到我的身邊，從身後圈住我的身子，下顎抵在我的肩膀上︰「你是個聰明的學生，但是要記住，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給自己留一個余地。」
「這是什麼？」曹惜瑟看著洗臉盆一樣大小的灰，愣住了。
***
「不急，我先收集一份名單，到時候看看哪些跟顧弈寰有關聯的，再多收集一些證據，最後再呈報給皇帝也不遲。」
曹惜瑟故意裝作一副驚恐的樣子，慌忙轉身向顧弈寰求助︰「王爺，惜瑟真的不知道這位就是王妃，惜瑟還以為……」
說完，他轉過身去對曹惜瑟道︰「惜瑟，不用理會她。」
我遲疑地停住了腳步，看了這群姑娘一眼，她們一听到「楚公子」這三個字，都是一副眼冒桃花的樣子……
「惜瑟，不必多禮。多年不見，你長大了。」顧弈寰目光溫和地看著曹惜瑟。
「還以為什麼？」顧弈寰不放過能夠玩弄我的機會，問道。
我看著曹惜瑟一張小臉都綠了，不禁笑道︰「怎麼，曹姑娘不願意啊？那還請曹姑娘回去吧，我們王府不收白吃白住的人。」
***
「嗯……」楚恆的聲音有些喑啞，他的手在我的發際油走，又劃過我的臉龐。
楚恆伸手在我的發際上摩挲︰「今日來的官員不少，你打算向皇帝呈報多少？」
我轉念一想，這個曹惜瑟可是一個狠角色，比盛泱那個只會往顧弈寰懷里鑽的女人聰明多了。而且傻子都看得出來，曹殷把曹惜瑟送到顧弈寰的身邊，就是為了想要曹惜瑟嫁給顧弈寰。而曹惜瑟顯然也是喜歡顧弈寰的，看來，日後這個王府，會更加熱鬧了。
老媽子一見到我來了，連忙上前來招呼我，今日我沒有穿男裝，虧得她還認得我。
我起身，直視窗外，似乎下起了一陣煙雨，回眸，我含笑︰「不是你教的嗎？」
楚恆正半靠在椅榻上看著一卷書，見我來了，慵懶地放下書卷，沒有起身︰「曹殷的孫女進了王府？」
既然你要同我爭奪朝廷大權，我就要你晚節不保！
「還以為王妃是王爺的貼身婢女……」
不過我也不在乎，反正在顧弈寰的眼中，我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人。
曹惜瑟忽然蹲，拿起地上的一盆灰，走到我面前笑臉吟吟地道︰「王妃您放心，惜瑟一定會在晚上之前將綠豆都挑好的。」
「民女曹惜瑟見過王爺。」一個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女巧笑盼兮，對著顧弈寰盈盈道。
曹殷，我就不信你不會跟隨朝廷上那些個官員一起來花街柳巷！
顧弈寰的這句話，沒過多久我就意識到是什麼意思了。
「連一顆扣子都扣不好，談何治理朝政？」他蹙眉，但是話語卻是調侃。
我冷笑著看著她，我閱人也算是無數了，當然看得出曹惜瑟並不是真的沒有看到我坐在那里，而是故意要諷刺我。
「今天您怎麼穿著女裝就來了？日後還是穿男裝的好，免得被人認出來不是？」老媽子朝我擠了擠眼楮。
我拍了拍手掌，對姑娘們喊道︰「姑娘們，想必媽媽也已經跟你們說過了，我給你們的薪酬是原來的一倍，但是我還要額外讓你們做一件事情，你們記住是什麼了嗎？」
我半側過眸子，看著他︰「記下了。」
前院。
「哎呦，老板娘啊，您可算是來了！」老媽子一扭一扭地走上前來，拉住我的胳膊。zVXC。
我咬牙︰「你才吃醋，哼，顧弈寰，你別以為一個曹殷就能夠把我打到，如果你不想讓他成為下一個沈連璧的話，我勸你收手吧。」
來看是地。他起身，拿過一盞茶，慢嘗了一口。
我的這句話一說出口，外院的聲音更加響了，顧弈寰的臉上也露出了一抹莫名其妙的笑意︰「曹殷和沈連璧不同，他有足夠的實力能夠同你抗衡。」
他這一開口，我在一旁愣了一下，原來他們早就認識。
因為顧弈寰輕俯，將我胸前的扣子輕松地扣住了。
我咬緊了牙關，好你個曹惜瑟，現在她這麼一裝可憐，我倒成了壞人了。
「楚恆，有件事情，我想要同你說。」我定了定心，這件事，他早晚要知道的。
「說。」楚恆惜字如金。
我深吸一口氣︰「我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