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頭看向了顧弈寰,我給了他一個堅定不移的眼神。
顧弈寰凜然︰「你是賭你自己的性命。」
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狠不下心下賭注,是沒有回報的。」
我不能肯定此時的楚恆是否還在懷疑我們的苦肉計,但是可以篤定的是,他已經相信了顧弈寰的心狠手辣。
御醫離開後,顧弈宇走到了我的病榻前,他並沒有坐下,而是俯視我。
對于顧弈寰,他和我一樣清楚,他折磨人的手段,不用我說楚恆也知道。
「御醫,她的傷口怎麼樣?」顧弈宇走進,詢問御醫我的狀況。
加之我之前讓秦陽開挖的水渠的作用,水患很快得到了良好的控制。
我半躺在營帳內,御醫在替我包扎脖頸上的傷口。zVXC。
現在誰都不能判定到時候贏家到底是誰,但是無論是他們之間的任何一個人,對我和對孩子來說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好處。
我在賭,賭我在楚恆的心目中究竟有多重要。
顧弈寰的話在我的耳邊縈繞,我可以篤定,他所說的並非在演戲。
我的余光瞥見顧弈寰的眉心皺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被撫平了。
「楚恆,慕容采薇現在在我手上,如若你不退兵,只要我的手一動,她便會命喪于此。」顧弈寰冷然開口。
顧弈寰將我推到了城樓的頂端,使成樓外的楚恆能夠清晰的看到我。
我苦笑︰「苦肉計?呵,楚恆,你見過我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嗎?你又不是不知道性命對于我來說有多麼重要!楚恆,你好狠的心!」
他手中的匕首忽然刺進了我脖頸上的皮膚,刺痛感襲遍全身。
楚恆的眉目在我的視線中很是清晰,此刻,他眉心微蹙,仰視著城樓上的我們。
顧弈寰此刻正在和秦陽商議水患後重建的對策,無暇顧及我。就算他有時間顧及我,他也不會陪伴在我的病榻邊的,想到這里,我的心底一陣酸澀。
「楚恆!」我向城樓外大喊。
狠下了心,對身後的顧弈寰道︰「開始吧。」
「我知道你不會騙我,但是,到了你真的登上了皇位的那一日,你就會為自己的子孫後代做考慮,你不能留一個禍患在人世。」我苦澀地看著他。
「回王爺,丞相大人的傷口不深,只是失血過多,需要靜養。加之月復中的胎兒需要營養,這幾天多吃一些補血的東西補補身子便是了。」御醫如是說道。
「胎兒?」顧弈宇皺眉,他還不知道我懷孕的事情。
「是。」
心底忽然有些潮濕,顧弈宇,他永遠是最關心我的身子的人。
「本來就是書呆子……」清綰不情願地怒了努嘴。
「放開她,我退兵!」緘默了許久,楚恆說出了這幾個字,似乎每一個字都經過了深思熟慮。
楚恆自然是看到了我脖頸處的鮮血,這一個場景,他應該不會覺得是苦肉計了吧。
顧弈宇的一字一句都深深刺入了我的心髒深處,我倒吸了一口氣,顧不得身子的虛弱連忙坐起來︰「什麼?你……」
這時,清綰進來了,她看見顧弈宇在也沒有多少驚訝,神色自若地告訴我︰「小姐,那個書呆子叫你去和王爺商議災後的事情。」
相比較之下,我寧願這個孩子不曾來過這個世界。
我自然知道顧弈宇口中的「他」指的是誰,睜開眼楮看著他,輕輕頷首︰「嗯。」
我搖頭,眼淚浸濕了錦被︰「梓清嫁給了你,她終究會為你誕下一兒半女的,日後你還會納妾,會有更多的孩子。現在說這些話,太早了。」
我唇角不動,但是發出聲音對顧弈寰道︰「割!」
秦陽的府邸很是簡樸,我環視了一眼四周,在不遠處的花園里見到了顧弈寰和秦陽。
顧弈寰適時地開口︰「本王覺得很有意思,這樣折磨她,你可會心疼?」
城樓一打開,大水立刻從城內流出了城外,原本沒過膝蓋的大水此刻已經只沒過腳踝了。
城樓之上,我向下望了一眼,城樓還沒有打開,城外黑壓壓的一片軍隊正蓄勢待發。
我痛苦地皺眉,感覺到了脖頸處的鮮血在流淌。
我轉過身,對秦陽命令道︰「秦縣令,讓守城的軍官開城門!」
果然,沒過多久,楚恆頎長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我們的視線中。
下一秒,顧弈寰的匕首再一次抵在了我的脖頸上,不同的是,這一次,我沒有感覺到絲毫的害怕。
「他知道嗎?」顧弈宇忽然開口問我。
顧弈寰停住了手,鮮血沿著匕首一直流淌到他的手背上,觸目驚心。
顧弈宇頷首,目光含笑︰「嗯,鄴城的水患也差不多了,你也早日回來。」
我的手心全部都是冷汗,我在緊張,瘋狂地緊張。
「雲兮。」顧弈宇淡淡開口,他俯,握住我的手,再一次叫出這個久違了的名字,「就散失去一切,本王也不會傷害你。你月復中的孩子無論是誰的,本王都會對他視如己出。」
「你打算留下這個孩子?」他皺眉,俊顏上說不出是什麼顏色。
我頷首。
楚恆沉默了很久,他身邊的一個將士似乎有些按耐不住了,湊到他耳邊說了些什麼,忽然被他命人拖了下去。
楚恆遠望我,他眼底的痛苦在我眼中一覽無遺,我直視他的雙眸,盡是感動。
楚恆的眉心皺在了一起,我清晰可見。
我一怔,其實是早已預料到了的。
心底有些潮濕,這個三年來朝夕相處的男子,心中還是為我存留了一席之地的,他,並不是像顧弈寰這般無情。
我苦笑看著他的俊顏,方才被顧弈宇打得那一拳還赫然在目,我伸手撫上了他的臉頰,一顆晶瑩落下︰「那便是命,我無悔。」
***
我的眼角滑落了一顆眼淚,我在心底罵自己︰慕容雲兮,你何德何能讓一個男子對你這般好?他尚且不計較你非完璧之身,甚至願意接受你的孩子……
「生下他只能給彼此帶來痛苦,我又何必呢。」我的心底很苦,我很想要這個孩子,但是,他身上也留著顧弈寰的鮮血,我怎麼可以為自己的仇人生下孩子呢?即使我愛著這個仇人。
這時,簾子被掀開,進來的卻是顧弈宇。
待楚恆的軍隊全部離開後,顧弈寰下令打開了城樓。
顧弈宇的臉色忽然沉了沉,一種痛苦襲上了他的眉梢︰「本王……從來沒有踫過她。」
我在清綰的攙扶下來到了秦陽的府邸。
近在咫尺的鄴城,就這樣與他失之交臂。
「顧弈寰,拿一個女人做把柄,你覺得很有意思?」楚恆將矛頭指向了顧弈寰。笑開樓心。
「退兵!」楚恆一揮手,全軍鳴金收兵。
楚恆,對不起,我在心底默念,眼淚早已濕潤,不管你的身份究竟是誰,我都謝謝你這麼珍惜我……
楚恆是知道我重生的事情的,他理所當然應該覺得我愛惜自己生命,所以,我只能這樣開口。
這個花園的土地還有些泥濘,經過了大水之後很多話都已經敗謝了,我穿過花叢來到兩人面前。
「本王說過,只要你。」他將握住我的手又緊了三分。
我繼續開口,似乎是在自言自語︰「萬一有朝一日,你們兩人為了爭奪皇位兵戈相見,結果如若是他贏了,他也不會善待這個孩子;如果是你贏了,你會留我們母子兩活口嗎?」
我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對顧弈宇道︰「你從京都出來也有些許日子了,鳶妃娘娘該擔心你了,快回去吧,否則到時候回了京都鳶妃娘娘可要向我興師問罪了。」
他轉過身去,隨著大軍離開,看著他的背影,我咬住了牙關。
我閉上了眼楮,感覺很累,脖頸處被一圈一圈的紗布包裹著,一定很可笑。
顧弈宇忽然清明一笑,這個笑如同四月的春風,拂過我的心畔,給人以安定。
我苦笑,伸手撫上自己的小月復,似乎能夠感覺到孩子的動靜,雖然他還很小。
我強迫自己落下一顆顆的眼淚,這一場苦肉計,我自知騙不過楚恆,但是還是得拼命演出。
我全身的毛孔都收縮了起來,那種緊張的感覺,是前所未有的。
秦府。
「嗯,本王知道了,你先退下。」
我苦笑,這個將士一定是勸楚恆用兵,不要管我了。
「本王不是他,沒有他那麼狠心。」顧弈宇的神色清明。
下一秒,楚恆傲然開口︰「采薇,這種苦肉計你覺得能夠騙過我?你還是沒有長進。」
***
我皺眉,知道清綰口中的書呆子指的是秦陽︰「清綰,不得無禮。秦大人這次功不可沒,你怎噩夢可以叫他書呆子。」
我看見他的手掌握成了拳頭,他的內心此刻一定很痛苦。
顧弈寰遲疑了片刻︰「你知道的,如果楚恆不同意,我很可能會下手。」
「丞相大人,屋內實在是簡陋,而且剛剛經過大水的沖刷很多家具都被沖走了,現在只好來這里商議事情了。」秦陽起身,向我解釋道。
我坐下,淺笑道︰「無妨。」
我的目光瞥見了顧弈寰的眼神落在我的傷口上,不由地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