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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3第36節:第36章(1:42)

眼看天黑了下,程顯祖回到修理部洗手換衣服回了家中途想起了小樂子,自己給他打個電話,不想真的就通了

「樂子,我是你二哥,你在哪呢,我們滿世界找你呢!」程顯祖說

「二哥,我在路上」小樂子說

程顯祖听了以為是在拉活,就說︰「在路上也有信號呀,怎麼打了半天電話不在服務區?四姐著急呢!」

「二哥,是想告訴你們的,後一想你們必定得攔著我,我去找小梅,可著汽車火車站都轉了沒有,我就開著車上了東北,我到他們家找她去!」電話里小樂子說

「啊?這樣的天兒你上東北,那路上還都是雪呢」程顯祖听了嚇了一跳,他想不到小樂子竟然去了東北去找小梅,看樂子是一片的真心

「樂子,去東北不比在北京跑,你可得小心」

「你放心吧二哥,我過幾天就回,對了二哥,我忘了告訴你了,羅杰他們下個禮拜就走了,你給他們打個電話吧」小樂子說

程顯祖放下電話又給四姐打了電話,告訴她小樂子的情況,四姐听了說︰「這樣有情有義的人才配做爺們兒」

程顯祖回到了家,大芹已經做好飯,坐在桌子跟前吃飯的時候老婆說︰「我這兩天抽工夫跑了幾家樓盤,真貴呀,根就買不起」

「買不起轉悠它干嗎?」程顯祖說

「那也得買,兒子怎麼辦?」老婆說

「你現在是走火入魔了,咱家哪的錢,你掙的這倆錢兒也就是夠過日子的,我又是這樣的情況」程顯祖雖然同意為兒子著想,總覺得買房的目標離他們的實際情況太遙遠

「貸款哪」老婆說

「貸款拿什麼還?一個月兩千多塊不吃飯了?」

「節衣縮食,掛牙齒兒等兒子回找到工作讓他幫著咱們一起還,人家都是這樣,人家能買咱們就能買」大芹的決心之大讓程顯祖不好說什麼,想到修理部的經營狀況,程顯祖心里堆了一個大疙瘩

「對了老程,你上次從咱們家拿走四千塊錢說是你們修理部周轉不開,現在怎麼樣了?」大芹想到了錢就想到了這個

「那不是三天連個早晨的事,還得等等」提到錢程顯祖更是鬧心

「你既然是給慶打工的,你又沒入股,這事是應該讓他想辦法的事,你看看能不能先拿回」

「那點兒錢就是拿回也不解渴呀!」

「多點兒是點兒」

吃完飯,大芹收拾屋子嘴里還是念叨這個房子的事︰「就是能買也買不起近的地方,五環以外了」

「那麼遠?」程顯祖問

「你不留神行市,近的地方更買不起,一平方米都一萬到兩萬的了」

「養兒防備老,這可倒好,咱們黃土埋了半截了,還得給他奔」程顯祖說

「沒房子你兒子連媳婦都找不上」大芹說

「沒房子就找不到媳婦?咱們那個時候加上老人擠在這個地方不是也過了?」程顯祖說

「那是什麼時代?現在的小姑娘一听你沒房沒車,你連想都別想」大芹撇著嘴說

「是呀,現在是個什麼時代呢?」程顯祖自言自語地說

程顯祖每天照樣的是去修理部上班,悶著頭一個人做著這些看毫無希望賺錢的買賣,他只想先這樣做下去,不賠就算對得起朋友老婆要買房對他說是個壓力,老婆在跟他說這些的時候並沒顧及到這一點,因為她的腦子里一直就是房子

小梅走了以後,四姐好像丟了什麼似的,雖然每天還是要頂著這個生意卻沒了以往的熱情,慶從她這借了錢一直也沒露面現在,只有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四姐和程顯祖叨嘮自己的煩悶

「小梅把孩子帶回去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這麼冷的天兒小樂子到底是找著沒有呢?」四姐說

「你在這瘸子打圍(圍獵)坐著喊有什麼用?」程顯祖說

「慶這死王八蛋又不露面了,他能打听打听啊」四姐說

「那都不是最要緊的,我老是覺得慶是惹了什麼事,我給他打電話也是支支吾吾三言兩語的」程顯祖說

「他能惹什麼事呢?」

「也許是忙活孩子沒時間」程顯祖說

「他要是那樣妥靠也離不了婚,我不信他能踏踏實實地管孩子」四姐說

「四姐,既然你對慶有這麼多的看法,你們倆怎麼到一塊兒的呢?」程顯祖的這個問題一直就悶在心里

「二哥,說起話長」四姐嘆了口氣說

「好在我那的活也不多,你現在也沒什麼人吃飯,你就跟我說說」程顯祖說

原,四姐和以前的老公曾經艱苦奮斗地從一個炸「嘎吱盒」(北京的一種小吃)的小攤兒,最後發展到在南城開了一家很大的酒樓沒錢的人對有了錢以後需要一種心理準備,有錢的人同樣更需要四姐的老公像那些有了錢以後找不到北的人一樣,吃喝嫖賭最後吸了毒兩年光景就把酒樓敗了四姐一氣之下跟他離了婚,自己帶著點兒體己錢跑出開了這個飯館

開始的日子很艱難,還是虧了慶幫忙,張羅著出租司機們捧場,四姐又是個開飯館的行家,含辛茹苦地經營才有了今天,這一晃就是五年

「開始的那些日子,我死的心都有,可是我後一想,憑什麼我死而不是他?我自己就不能給自己找口飯吃?要說是虧了慶,他沒少幫我,人得有良心,知恩圖報,所以他跟我張嘴的時候我是從說不出‘不’這個字的」四姐說

「你的意思是說,你跟慶好了這麼多年就是為了一個報恩?」程顯祖問她

「有這個成分,也不全是,我喜歡慶,他有個老爺們兒樣兒,二哥你也是你們沒錢混得不怎麼樣,可你們熱心,厚道,直爽,心里有朋友,人活著不就是圖個熱乎氣兒嗎?這些真誠的東西只能在你們身上找到,這才是人活著的根,其他的都是虛的我是女人,女人最容易後怕,她得有個支撐,這是女人的天性我把慶做了我的支撐,我嘴上不承認可心里是這麼想的可是我後越越發現,慶有好些我平日里看不到的地方,人無完人我不挑剔,慶的好多地方讓我不放心,我是受過罪的人,我不想再重蹈覆轍走回去我心里又放不下他,除了他我沒人指望了」四姐說著難過起

听了四姐的話,程顯祖嘆了口氣說︰「慶和我雖然是發小兒,這些年沒見後的變化我也不了解,慶在我的了解里,人不錯,就是不踏實,還有些小聰明人活著不能指望小聰明,小聰明跟偏方一樣,巧了能治病,大多數的時候還是不管用,有的時候還能壞了事」

四姐听了說︰「二哥,你說得對,他就是老耍小聰明,我為這個沒少跟他慪氣他要是像你這樣踏實該多好?人哪,老天爺是不能讓你把什麼好事都趕上,也不能讓你十全十美,要真的那樣活著也許就沒了意思」

四姐說完笑了,那笑容里有些苦澀

小樂子從那天去找小梅,轉了所有的火車站和長途車站也沒找到,最後他決定去她的家里找小樂子喜歡小梅,他不計較她的過去,他只想有他們的將小樂子在平日里和小梅聊天的時候,從她嘴里斷斷續續地知道了小梅的家鄉以及家里的情況

小梅的家鄉是吉林省的一個林區,父親是個林場的工人一次干活的時候被大樹砸斷了脊椎骨癱在床上已經很多年小梅上邊有個哥哥已經成家,底下有個妹妹還在上學,家里只靠著父親那點兒每月的傷殘補助活著,林場的效益不好,特別是禁伐以後

小梅同村有個姑娘叫燕子,在北京打工,每次回村的時候都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看樣子混得不錯小梅和燕子是同學,看了燕子打工掙錢心里就動了,于是跟家里商量一下就跟著燕子到了北京之前燕子只告訴她是做化妝品生意,到了北京才知道,燕子是在歌廳里當小姐

小梅並不了解這行,在家里也不知道女孩子還可以在這這麼干,有些不樂意

「就是陪著喝喝酒,這些城里的男人閑得難受,口袋里又有錢,不掏白不掏」燕子說

「他們模模的我可受不了」小梅說

「嗨,能咋地?你機靈點兒,多往他們嘴里灌點兒酒就都有了掙錢是第一的」燕子說

「我喝不了酒呀?」小梅發愁地說

「干啥真喝,趁著他不注意倒了不就得了?讓他多喝,再拉著他多唱歌,好歹一個鐘點兒熬過去就行了」燕子說

燕子還教給了小梅很多辦法,比如開始真的跟他喝幾杯,那些人多是喝了酒的,也沒大的精神了,灌幾杯酒找不著北了拉著他唱歌,再去幾趟廁所,這都是熬時間的辦法躲著他們的手不能生硬,別惹怒了他們等等

「再說了,誰指望在這養老?掙了錢就自己開個買賣」燕子說

小梅想到家里的困境,又想到現在回去怎麼跟家里人交代?車錢都是借的,怎麼也得咬牙掙回點兒錢去,真的干不下去了,車票錢總要掙回

燕子真的在小梅了以後不久就走了,據說是去了動物園服裝批發市場做生意,錢是她的一個常客相好的給出的,當然,條件是燕子跟著他在外邊過日子,按照北京的話說,就是讓人包養起

燕子走了,也就是在這兒她認識了小紅後認識了老黑,老黑跟別的客人不一樣,第一不難為人,第二也不死乞白賴地灌酒,小梅對老黑的印象不錯

不久,小梅跟老黑就好了起對于這點,小紅曾經勸過她

「小梅,這是啥地方?你不能傻實在咱們在他們的心里永遠都啥也不是,人家就是玩玩,背著老婆嘗點兒鮮,你可不能當真干這行最忌諱的就是動真的,這例子可太多了人家有家有室,哪天膩歪了把你一甩了事了,你找誰去?」小紅說

小梅雖然听了小紅的話心里有了戒備,但是長時間的品味,老黑的確不是小紅說的那種人,最後還是下了決心,不問前程和結果,特別是在這個地方,能有人心疼和關心是小梅撐下去的唯一動力

誰想到,小梅就混到了今天

雖然已經是開了春,北方仍然是天寒地凍冰雪遍地,越往北走雪越大,路面鋪滿了雪,小樂子雖然開車有了年頭,這樣的路還是不常走,一路上繃緊的神經,膀子由于緊張繃著勁都酸疼酸疼的

下了國道走省道,開了整整一天算是到了吉林境內天黑了小樂子找了個飯館一是填飽肚子,另外也打听一下道路吃飯的時候老板告訴他,這離他要去的地方還有一多公里,對于開出租的人說,這一多公里並不算難,可是這一天的路叫小樂子知道,冰天雪地而且路況不好,加上不認識路天又黑了,想著發起愁但是,想念小梅又不肯就這樣停下,在小樂子的想法里,一定要把小梅接到北京去,這不但是自己的想法,想到四姐不也正是為了這個著急嗎?

按照老板告訴的路線,小樂子吃了晚飯繼續趕路,路越越窄,路邊的積雪堆積得有半米多高,四周白雪皚皚不見人影路上只有車燈發出灰白色的光天氣寒冷,小樂子覺得兩只腳已經不是自己的,麻木得沒有知覺他心里開始害怕起,這要是車子出了毛病,自己就要凍死在這條路上的時候慌亂也沒想到帶衣服,好在行李廂里還有一件棉大衣,這是小樂子以前在機場趴活睡覺的時候蓋的,現在雖然穿在身上卻一點兒也不覺得暖和

又走了將近兩個多小時的路,小樂子發現沿著路走就進了大山因為天陰沒有星光月亮,路只靠白雪反光和他的車燈,彎彎的山路是小樂子不熟悉的,加上路上的雪,他開得分外小心,速也快不起,每當他轉過頭看著左邊深不見底的山坳,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大概開到半夜,小樂子凍得有點兒堅持不住了,他想喝口水,拿起水杯一看嚇了他一跳,原在飯館里打的一杯熱水現在都已經變成了冰坨,連喝都沒法喝別說冷熱了,這讓小樂子更加心焦起,這綿綿的大山怎麼走出去?這彎彎的山路什麼時候是個頭?

小樂子開始想起了家,雖然,父母離開他的時候他的記憶還是模糊的,女乃女乃的面容卻總是浮現在他的眼前他想起了二哥、四姐、慶等一幫朋友不知道為什麼,此時他覺得他們分外地親切,要是他們在,自己會有勇氣對付眼前的一切

走著走著,路開始下山,車子不住地打滑,小樂子更是心驚膽戰,因為旁邊就是深淵,掉下去就完蛋他不住地問自己,後悔了嗎?塌下心想並不後悔他抬眼朝前方望去,一輛大客車停在路邊,客車旁邊的空當顯然非常的窄,小樂子覺得自己沒把握從旁邊過去,在開近大客車跟前的時候,他停了下

客車里亮著燈光,由于玻璃上的哈氣,模模糊糊地看不清里面的人小樂子看得出這是一輛長途客車他打開車門下了車,活動了一下自己兩只麻木的腳,也想看看這輛車到底是怎麼回事,打算什麼時候開走

車上下幾個男乘客,站在路邊小便,他們嘴里冒著白色的哈氣,連尿出的小便都冒著白煙

車的輪胎旁邊有兩個人,正在用千斤頂支起輪胎

小樂子走到跟前,看著兩個修車的人問︰「怎麼了師傅?」

修車人回過頭看了看他說︰「弓子板的穿釘折了,得換一個」

顯然這是因為檢修不到或者拉的人過多超載造成的

「什麼時候修好呢?」小樂子有點兒著急,因為在這麼冷的天里停在這怎麼行,車不能滅,天氣冷,很可能因為滅了車再也打不著火了,可是開著發動機油又不多了,沒了油簡直就是自殺

「這我可說不好,這千斤頂凍住了,打不起」修車的人說

原,由于天氣冷,千斤頂中的液壓油凝固了,千斤頂不能打起

「那怎麼辦?這附近有修理廠嗎?」小樂子問

「有也是五十里地以外呢,這麼冷的天叫人家也不呀」修車的人說

最後,他們想了辦法,一個人用一團棉絲勾在鐵絲上伸進油箱里蘸上柴油點著,把千斤頂扔在火苗子里燒

火光里,小樂子又看了看這輛車,剛才光線昏暗他沒有留神,現在,他清楚地看到車子的後玻璃上幾個被泥污掩蓋的紅字,北京麒麟屯

麒麟屯,這不就是小梅跟自己說過她的老家嗎?

「師傅,你們是從北京開的?」小樂子問

「是呀,我們是跑北京的大客」修車的師傅說

小樂子听了心里一動想到,也許,小梅就是坐這個車回的算了算時間,小樂子在火車站沒找見她,又馬不停蹄地趕到長途車站時,長途車先于他走了,小車速快,算起應該是差不多

想到這兒小樂子急忙上了車,用眼楮打量著每一位旅客車內燈光昏暗,後面的人根就看不清,這是一輛臥鋪車,很多人躺在鋪上睡覺看不清楚臉

小樂子前腳上了車,修車的師傅後腳跟了上

「哎,你找誰?」

「我找個人,她可能就坐在你的車上,她也是從北京上的車」小樂子一邊說一邊找著

「你別滿處亂撒嘛(看),丟了東西咋辦?」修車的人不滿意地說

走到了車的最後,小樂子終于看到了躺在鋪上摟著孩子睡覺的小梅小梅背朝著他躺著,用手緊緊地摟著睡在旁邊的小黑子小黑子連臉都捂得嚴嚴實實

沒等小樂子叫她,小梅轉過頭,原她並沒有睡,可能是小樂子身上帶的冷氣叫她轉過頭當小梅看到眼前站著的小樂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小樂子,你怎麼在這?」

小樂子說︰「都是你,怎麼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走了,把四姐都急壞了」

小梅听了沉吟了半天說︰「我打了招呼就沒法走了」

「你干嗎非得走?」小樂子問

「我想了老長時間,我不能再這麼連累你們了……」小梅說完眼里含著眼淚

正說著話孩子醒了,不住地哭了起小梅趕緊摟過孩子哄著,車上有乘客煩躁起

「真倒霉,這孩子哭一道,還睡覺不睡覺了?」

「這車停在這啥時候走啊?」

「帶上孩子跟我走」小樂子說

「跟你走?上哪?」小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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