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至死,神色不變,卻教項羽更為難眠。一夜輾轉,天蒙亮時,身上被褥一掀,披衣掛甲,直走出帳來,教軍眾收拾,開拔再行。
沛近彭都,只行不久,數騎飛到,直報項羽道︰彭城將至。
‘西楚各地,可是民怨彌重,一夫奮臂,舉州同聲?’項羽聞言,手中馬韁立是一勒,卻是不願再前,只使人去,復往細查。
正番患得患失間,揚塵滾起,所遣探子己回,一個抱拳,告道︰彭都城門開處,人頭攢動,或是鋤扛在肩,或是身挑雙籮,復進又復出,一眼望去,連綿不絕。
‘楚地無憂!’得此回信,項羽大喜,卻又不信,欲再遣人去看,一騎飛來,直喚項羽,道︰「主公!」
‘仲康!’
聲音入耳,可謂熟悉異常。去視之,遙見來人是身加虎皮紅披風,倒提一柄大長刀,不是許褚,又能是誰?項羽見罷,心中大石適才落下。待許褚近至,胯下大馬一拍,大笑相迎,道︰「仲康能文且武!孤,得之,何其幸也!」
‘能文且武?’
得項羽此言,許褚卻是一愣,稍一思之,隨即明白過來。一聲憨笑,直謂項羽道︰「褚,大字不識幾斗,安得主公如此謬贊!楚地能安,全賴賈先生之功矣!」
‘賈先生?賈文和!’
項羽一愣,欲問緣故,不想許褚卻是搶先一步,急開口道︰「聞主公來,末將,喜不自禁!己命左右備下酒席,敢請主公移步?」
「喏!」見許褚這般說道,項羽又如何好開口再詢?允之,遂壓滿月復心事,引大軍,與許褚一道,往彭城而去。
大軍起行,彭城可是轉眼即至。正欲進城,一張大紅告示卻是無巧不巧地入著項羽雙眼。
視之,只見百字大書其上,道︰楚地巨富,欲結袁紹,叛楚而自保!此等豺狼之心,不誅之,難平憤也!然,楚民無辜!我主有言,為人主者,當保其民,富其民,興其民!是以命我將抄得田產盡租治下百姓!令,凡有耕具者,只取當年五成以為地租;無耕具,須從各地官衙租用者,只征七成以為地租,永除搖役……
‘為人主者,當保其民,富其民,興其民!’愈思一字,項羽虎拳愈緊,不覺間,竟己隨許褚進得府邸。
正飲間,忽有人報,道︰「主公!主母醒矣!」
‘愛姬己醒?’忽得此訊,項羽大喜,正欲停酒前去,案下一將卻是忽起,一個抱拳,直走上來,沖項羽道︰「筵席正盛,主上此時走開恐有不便!末將又與小妹離別許久,可否……」
‘子期與愛姬相別亦久,理應敘之!’項羽正是大喜,聞言,一個點頭,允道︰「也罷,子期可先去!孤,隨後便到!」
言盡,案上美酒一提,直與眾將復飲,卻是不見虞子期走出時,輕吐了一口長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筵席散去,項羽亦月兌得身來,直往府中行去,來見愛姬。到時,只見府門大開,內門之外正立一將,遙往內門敘話。視之,並非他人,乃虞子期也。項羽奇之,腳下一動,直近虞子期身前,詢道︰「子期,汝,何故立于門外?」
「君臣之禮不可亂矣!」
項羽相詢,虞子期如何敢慢,答過之後,復又長作一揖,直謂項羽道︰「主上與吾妹亦別許久,定有滿月復之言相敘,臣,便先告退。」
小別可是勝新婚,虞子期尚未走遠,項羽腳下一個移動,掀簾直進。滿室紅光之中,但見佳人斜靠在牆,遠遠望去,玉肌花貌,端地是傾國又傾城。
‘愛姬!’項羽心花怒放,腳下更是不停,及近塌前,一個坐下,直以大手輕拭其面,道︰「垓下一別,孤以為此生難見愛姬!」
「孤以為……」還欲再言,不想鼻角處卻是一酸。項羽情急,雙手連忙一緊,直將佳人擁在懷中。
不想淚堤一決,卻是難堵……
‘丈夫有淚不輕彈,此、此人,真是西楚霸王!’烏江二字一出,甄宓心頭可是大驚不己,待反應過來,己教項羽緊擁在懷。甄宓臉紅,一個掙扎,欲推項羽,耳邊卻是忽現虞子期之語︰‘無論汝先前是為何人!如今,便為吾妹,我王之姬!汝且記得,但教為吾所知,汝使我王知曉汝真實身份,吾雖死,亦誅汝全族老小!’
‘全族老小!’
虞子期之語一現,甄宓如置冰窟一般,冰冷異常。眼見背後衣衫愈來愈濕,銀牙暗暗一咬,一雙僵立在空中的素手,直按羽背,輕聲喚道︰「王!」
素手撫背,一片叮鐺聲頓傳入耳。項羽听罷,忙直起身來,以手撫面,盡褪滿臉淚跡,道︰「孤失禮,倒教愛姬見笑了!」
‘敢泣敢笑,真男兒矣!’一時間,甄宓看得竟有點痴迷,項羽見罷,連忙去扶,復將甄宓陳于塌上,道︰「愛姬,汝大病初愈,不可妄動矣!」
言盡,直坐在旁,柔情而視。一坐之下,竟是直至天明。
(攸改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