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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花前對酒不忍觸(十四) 1/2

「一派胡言。殢獍曉」小樓嘴角僵硬,卻仍是擠出一抹不屑的笑,「我從未見過他,哪是他口中的什麼小樓。」

宋補之雙目瞬也不瞬地看著她,唇色發白,琥珀色的眸子盈著一抹光。

「都下去吧。」方德言瞧見皇帝的神色,當即下令,命侍衛將陳榮與青鶯都帶下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皇帝語聲沉穩,「阿意,她當真是你妹妹?」

宋補之張了張唇,忽地目中一閃,伸手朝小樓襟口探來。小樓想躲,但哪里躲得過,眨眼間他手已到近前,直直觸到她襟口姍。

底下玉佩溫涼,觸手可及。

他一震,兩頰涌上一抹奇異的紅。猛地反手扣住她的手,緊緊握在掌心里,不敢有絲毫松懈。

小樓抿抿唇,往後退了一步︰「宋大哥……伍」

他眼中迅速浮上一層霧氣,卻強忍著睜眼看她。嘴唇翕動,什麼都說不出來。手臂不可抑制地顫抖,強烈的沖擊幾乎讓他不能克制,死死扣住她的手腕。

小……樓……

爹娘交代他要好好照看的小妹妹——他的小樓。

她膚色白如碎雪,耳邊發絲輕晃。微紫的琉璃眸微微睜大,薄女敕的唇瓣抿著。他就這樣看著她,有些恍惚,這個瞬間,好像穿越了漫長歲月。在御使府的後花園,他笑得眼如月牙,對她招手。

小樓,快來哥哥這兒。

她蹣跚學步,要哭不哭地憋著嘴。

小樓……快來哥哥這兒……

她沒有承認,但他心里其實已然明了。過往若不是認定她與司馬昱關心匪淺,一心只往著這個方面去看,他絕不會發現不了的。

朝思暮想、魂夢牽掛的至親。怎麼會想不到?

「我……」

「啟稟皇上,太子與豐裕將軍求見。」殿外傳來請示聲。

豐裕將軍,便是宸王世子司馬昱。

皇帝一滯,「讓他們進來。」反身走回大殿之上,在龍椅上坐下。

宋補之似是想起什麼,臉上的熱切頓時僵硬。琥珀色的眸光在小樓臉上滯留片刻,突地收回手,轉身往另一個方向,看也不再看一眼。

小樓心底發寒,明明是自己不敢相認,可此刻,那種錐心之痛,卻無論如何都掩不住。原來他,竟真的不想要她這個妹妹了。

「姑娘,」方德言走到她身邊壓低聲音,「請隨奴婢來。」

小樓不敢再看這殿中任何一個人,只好全神貫注瞧著自己腳尖。低低「嗯」了聲,隨著方德言的指引,走到後殿等著。

不過須臾,幾個男子走了進來,向皇帝請安。

小樓听見阿祉和司馬昱的聲音,心緒一震,終于恢復了些。她轉身踮著腳,從縫隙里往外看。

阿祉一身明黃太子服,威風凜凜,眉目疏朗。他在殿中站定後眼楮幾不可察地掃了宋補之一眼,宋補之一僵,仿佛有幾分明了,臉色難看地微微頷首。

司馬昱穿著朝服,蘭芝玉樹,挺拔英俊。他臉色正常,嘴角抿著若有似無的笑,腰板挺直,想來傷勢已無大礙。

小樓輕輕松了口氣,轉眼去瞧其他人。

除了他們兩個外,還有南宮相國以及幾個大臣。個個臉色凝重,像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章華殿壽宴馬上便要開席,你們怎麼這時候來了?」皇帝嗓音淡然,帶有幾分責怪。

阿祉往前一步,躬身道︰「稟父皇,今日宋家莊為禁衛軍打造的兵器交接,相國大人從中發現異樣,事關重大,兒臣斗膽前來,還請父皇示下。」

小樓一震,轉頭去瞧哥哥。

他並無異樣,只是恭敬垂首。

皇帝一怔,道︰「南宮,發生什麼事了?」

南宮相國聞言出列,「回稟皇上,宋家莊得皇上厚愛,奉旨為禁衛軍更換兵器,誰知卻不思皇恩,反而從中中飽私囊,以爛充數。所造劍戟、盔甲皆軟如棉花,一戳便破,實在罪大惡極!」

「此事當真?」皇帝坐直了身子,雙目如炬。

宋補之當即跪下︰「微臣冤枉!此次鍛造原料皆由朝廷供應,臣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斷不敢才此事上弄虛作假!」

皇帝微微一頓,放松了些語氣︰「南宮,你可查明了?宋愛卿辦事一向深得朕心,他非目光短淺的莽夫,莫不是誤會?」

「皇上請容臣下呈上證物。」得到皇帝允許,南宮相國當即命人將東西抬上來。卻是一對破銅爛鐵,鍛造粗糙,材質粗劣。

小樓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咬著下唇看著哥哥——在軍備上動手腳,這可是滅門的大罪!

皇帝沉吟,殿中一時安靜下來。

阿祉道︰「兒臣與宋大人相識數年,孰知他秉性,斷不會做出這樣欺君的大事。還請父皇寬宏,命兒臣查清原委,還宋大人一個公道。」

小樓聞言心緒緩了緩,卻在下一瞬听到冷硬男音︰「啟稟皇上,微臣有要事稟告。「

卻是司馬昱。

「哦,」皇帝的聲音也沉了幾分,「你說。」

「皇上可還記得八年前通敵叛國的御使傅師良?」

小樓一震,但聞皇帝道︰「記得。」

司馬昱道︰「傅師良通敵叛國,皇上寬宏,只誅滅主犯,饒過他膝下兒女族類。誰知他一雙兒女在流放途中逃走,至今音信全無。」

哥哥一頓,驀地抬起頭,目光鋒利地射向他。片刻一頓,轉向主位。他們只以為他是在向皇帝求饒,卻不知那目光是透過那屏風,看向最里的她。

小樓揪著領口,死死看著司馬昱。

「不過一對稚齡孩兒,即便逃出來,但人世艱難,想來早不在世上了。」皇帝並不在意。

司馬昱卻是滿面肅然︰「微臣父親當年受命與南宮大人一同處理此事,是以多年來一直尋找傅家遺孽,想為皇上分憂。誰知他們不知受了何人庇護,七年竟一點蹤影也無。」

「這與今日之事有何關系?」皇帝有些不耐,「朕知曉宸王為國盡忠,你不必再多說。」

司馬昱恍若未聞,繼續恭敬道︰「誰知就在數月前,臣于宸州遇見一女子,偶然之下發現她身上佩戴的玉飾,竟是當年皇上賜給傅師良的寶玉。」

宋補之眼神似刀刃,恨不能將他碎成千萬塊。

小樓耳中轟隆,看著他唇瓣一開一合,好像一道閃電從天劈下,再無任何知覺。

臣于宸州遇見一女子,偶然之下發現她身上佩戴的玉飾,竟是當年皇上賜給傅師良的寶玉。

……

所有的驚疑他都恍若未覺,淡然敘述︰「微臣由此入手,派人追尋這女子身世,順藤模瓜,竟查出當年將她托付給宸州獵戶的人,正是宋家莊莊主,」頓了頓,看向宋補之,「也就是傅師良如夫人的親生哥哥,宋大人的養父。」

太極殿之內,落針可聞。

小樓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尾被潮水拋上岸的魚,干渴無望,連呼吸都帶著牽扯心髒的疼痛。

「由此看來,宋大人在兵器上做手腳也就並非不能理解……」他竟勾了勾唇,露出一抹笑,「一切無非為著替先人報仇罷了。」

阿祉冷聲︰「世子可有證據?莫不是下人出了差錯,冤枉了宋大人。」

司馬昱一笑,「那寶玉原是北疆進宮,世上僅此一塊。皇上當年感念傅師良查辦和州貪官一案,特意賜的,臣雖年幼,但也有幸見過,如何會認錯。再者……」他笑意更甚,「宋家莊當年與傅府的婚事雖然隱秘,但也並非無人知曉,只用派人到夏州查證一番便也是了。」

皇帝沉聲道︰「既然你說的言之鑿鑿,想必也是有淵源的。」頓了頓,問他︰「那你所說的女子,想來就是傅師良的女兒——她現在在何處?」

小樓口中腥甜,手指捏著頸間玉佩,大力之下幾乎要將它捏碎。

司馬昱面上一怔,片刻回道︰「那女子體弱,臣尋到她之後將人安置在府中,等著有一日查明原委後再將人送到刑部……誰知她身弱,六月中了熱毒,藥石枉然,已經去了。」

宋補之看他的目中登時多了幾分驚人的恨意,雙手緊握成拳,似乎在極力克制著自己不沖上去殺了他。

阿祉听著他的話有些晃神,轉瞬似是明白過來,臉色有些發白。

她的玉佩,阿祉自然是見過的。耳鬢廝磨之際,目光深沉地盯著她鎖骨處的紅繩碧玉。

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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