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府。
那佔地極為寬闊的府宅之中,一棟周身呈現漆黑之色,古樸而大氣的偏殿外,此刻正站立著兩道人影。其中一個渾身包裹在一席寬大的漆黑斗篷之中,讓人看不清真面目。而另外一人,一身白衣似雪,臉上輕紗蒙面,氣質宛若空谷幽蘭,正是那大名鼎鼎的張家二小姐張曼雪。
「魔老前輩。」對著身畔黑袍老者微微欠身,張曼雪恭敬的道︰「前面這棟偏殿,便是張承伯伯當年所用的鍛造室。其中空間頗大,各種鍛造工具也是一應俱全,就是荒廢多年,恐怕有點髒……」
「不礙事。」罷了罷手,黑袍老者笑道︰「老夫也是從泥潭里一步步模爬滾打過來的強者,什麼骯髒血腥之地沒見過,還怕這點不成?」
微微一笑,張曼雪從玉指上取下一枚赤銅色的戒指,緩緩說道︰「這枚空間戒指,名叫炎靈戒,是小女隨身佩戴之物,家族傳承至寶,比之尋常空間戒指儲物量大了數倍。里面存放了鑄造第一批普通武器的材料、礦石,打造武器這個艱巨的任務,日後就要交給魔老前輩代勞了。」
「嗯。」微微頷首,黑袍老者伸手接過炎靈戒,微風拂過,寬大的袖袍緩緩滑落,卻是露出了一截細膩光滑、富有彈性的手腕。
「老前輩手上的皮膚怎麼如此年輕?」微微皺眉,張曼雪心下暗道,不過並未往深處想,也許到了這個階別的強者,能夠返老還童,或者駐顏有術也說不定?
「小丫頭。」伸手往空間戒指上探去,發覺其中礦石數量之巨後,黑袍老者正色道︰「此次打造武器,由于工程量巨大,即便以老夫的實力,也是要在幾日之後才能完工。在此期間,希望你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擅入鍛造室內打擾老夫!而等鍛造室的大門再度打開之時,便是老夫完工之日!」
「是。」微微點頭,望著緩步向鍛造室走去的黑袍老者,張曼雪猶豫了一下,而後說道︰「魔老前輩……」
「怎麼?」腳步微頓,黑袍老者道。
「那個……」張曼雪幽幽道︰「荊凡是不是因為我怪他未能請張承伯伯出山,所以不肯出來見我?」
「哪有的事。」微微一笑,黑袍老者淡然道︰「眼下,我那乖徒兒真的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去辦,恐怕幾日之後才能回來。」
兩人再互相交待一些事情之後,張曼雪便是施施然離開了。
走進那通體漆黑的鍛造室大殿之內,黑袍人目光徐徐掃視了周圍一圈,只見寬敞的大廳中空間頗大,四壁之上瓖嵌的許多月光石,散發出柔和白光,將室內照的如同白晝。在大廳一側,擺放著諸多鍛造武器所需要的工具,比如鑄劍台、火爐、風箱、煤炭、一些當年所殘留的礦石、武器架上掛著的區區幾把刀槍劍戟、以及牆壁上懸掛著的型號大小材質各異的不同鐵錘。
只是,在這所有器具之上,都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那大廳柱子上、角落里、橫梁上,都結滿了一張張蜘蛛網。
顯然,這間鍛造室早已空置多年,無人打掃。
「看來這張家,果然只是以煉丹為主,幾乎從不染指鑄造術。」那黑袍神秘人,此刻卻發出了一道頗為年輕的感慨,「前幾日小雪帶我參觀族中煉丹室,那其中的光景與此地可是天壤之別,一塵不染的地板、打掃的干干淨淨的四壁、幾乎全新的煉丹器具……」
一股極為濃郁的深灰色真氣在虛空中徒然凝聚,而後瘋狂旋轉,一道周身須發、五官、衣袍都是半黑半白的蒼老身影,從中款步走出,淡然道︰「若非如此,面對趙家的進攻,他們怎會一個個都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事不宜遲,開始鍛造吧!」
「嗯。」點了點頭,荊凡在指間赤銅色的空間戒指上輕輕撫過,卻是微微一愣,只見一堆堆色澤、形狀各異的礦石便是飛出,在那大廳中央堆積的如同小山般龐大。
「天吶,這麼多礦石,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打造完畢?」望著這小山般龐大的礦石堆,荊凡不禁一陣頭大。
「只要功夫深,鐵杵也能磨成針。」魔老邪邪笑道︰「熟能生巧,這正好是給你練手的絕佳機會,等你將眼前的所有礦石都消滅掉,差不多就夠資格鑄造靈魂武器了。在此期間,為師也會幫助你鍛造武器。」
「那這刀槍劍戟十八般武器,究竟是怎麼個鍛造之法?」模了模下巴,荊凡問道。
「為師馬上傳授與你,給我記好了!」蒼老的手指輕點荊凡額頭,魔老大聲喝道。下一刻,一股海量的信息,便是通過那小小的手指,盡數涌入荊凡腦海之中,頓時,荊凡只覺頭腦一陣發脹,頭輕腳重,難受至極。
「呼……」傳授完畢之後,荊凡用力甩了甩頭,長長吐出一口氣,而後席地盤腿而坐,雙目微閉,開始消化那浩瀚如煙海般的龐大信息。
約莫一個時辰後。
緊閉的雙目緩緩睜開,荊凡暗暗點頭道︰「這鑄造術,果然比煉藥術高級許多,光是一些基礎知識,都十分艱深難懂。真不知道那些高品階的靈魂武器,究竟是怎麼鑄造出來的?」
「靈魂武器的鑄造,本就是一條漫長而艱辛的道路。天材地寶、靈魂、魔核、天火、異水,五大材料之中,哪一樣不是極難尋到的寶物?某些高級煉器師,想要鑄造一把靈魂武器,尋找高階礦石恐怕都要花費十年八載的漫長歲月。哪像煉藥術,一張藥方在手,一切問題便可迎刃而解。」魔老感慨道,「信息都吸收完畢了?你打算先打造哪一類武器?」
「劍乃百兵之祖,我人生中所打造的第一把普通武器,就先選長劍吧!」這麼說著,荊凡便是從那小山般的礦石堆里,隨手拿了一塊百煉鋼,將之放置在鑄劍台上,而後從牆壁上懸掛著的各種型號鐵錘中,挑選了一把比較適手的,開始了錘煉。
「當、當、當」的巨大錘擊之聲,不斷從鍛造室內徐徐傳出……
……
靈魂武器,與普通武器的區別,便是在鑄造之時,加入了一顆魔核、一道靈魂。不過即便是打造普通武器,對于荊凡這個菜鳥來說,還是非常不容易。先不說打造出來的武器質量、外觀如何,光是將一塊四四方方的礦石敲擊成大致類似一柄長劍的形狀,都已經將荊凡累得半死,滿頭大汗。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說說容易做起來難,哪怕這第一步將礦石敲擊成類似武器的大致形狀,都是有著諸多技巧蘊含其中。不過好在魔老傳授給荊凡的海量信息之中,已經說明了個中玄機、需要注意的地方,眼下的荊凡,只管出力就行。
饒是如此,以荊凡堪比二星武者的身體強度,還是累得夠嗆,到的後來,雙臂肌肉隱隱酸痛,那一下下的高舉鐵錘,而後猛然砸落,都是變得有些力不從心起來。
「呼……」深呼吸了一口氣,抹了把臉上的汗水,荊凡將手中大致敲擊成長劍形狀的金屬條放進火爐內,那早已熊熊燃燒的煤炭,將火爐方圓丈許的空間照的通紅。
不過片刻工夫,金屬條便是被燒的通紅通紅,炎熱的溫度便是從金屬條上傳來,並且越來越燙手,荊凡調動體內水屬性真氣,將手掌盡數包裹住後,才徹底隔絕了那不斷傳來的燙手溫度。
一旁的魔老,搬來一張椅子舒適的坐下,饒有興味的看著荊凡獨自模索,也不出言指點什麼。
「是時候了。」點了點頭,荊凡將滾燙通紅的金屬條從火爐內取出,放在四四方方的鑄劍台之上,掄起鐵錘趁熱打鐵,經過高溫洗禮的金屬條由于整體軟化了下去,可塑性大增,在荊凡一下下的錘擊之中,也是越來越接近于一柄長劍的形狀……
「當!」
隨著鐵錘最後一下猛然敲擊在長劍劍身之上,荊凡將之迅速拿起,閃電般刺入一旁的大水缸內,在那一缸清水的淬煉下,通體火紅的長劍發出「嘶」的一聲脆響,白煙徐徐從水缸內升起。
三秒鐘後,荊凡將之從水缸內抽出,此刻握在手中的,是一把長約四尺,通體銀光閃閃的鋒利長劍,指尖彈在劍身之上,發出「嗡嗡」的嘶鳴聲。
望著手中銀光閃閃的精鋼長劍,荊凡心下成就感油然而生,不禁大喜道︰「成功了!我成功了!這是我人生中所鑄造的第一把武器!」
「嗯,不錯。」一旁的魔老,也是徐徐點頭道︰「無論是材質、形狀、韌性、鋒利程度,你這把長劍都可算是上佳之作。第一次鑄造武器,便能達到這種水平,不愧是老夫的弟子。」
「師傅過獎了,這都虧了你傳授給我的那些信息與經驗。」荊凡謙虛道︰「如果光靠弟子自己模索,恐怕沒有個三五天時間絕難達到此等水平。」
「這話說的倒也不假。」從椅子上長身而起,魔老淡淡笑道︰「呵呵,為師也來露一手,讓你看看老夫的水平。」
話音未落,荊凡神色立馬嚴肅了起來,盡可能的將眼楮睜到最大程度。從第一次遇到魔老開始,荊凡便是知道,魔老是一位煉器師,而且品階絕對不低!但是這一路走來,從天運城老家到清風小鎮,從清風小鎮又到絕冬城,荊凡卻是從未見過魔老動手鑄造武器。
莫說鑄造武器,就是煉制丹藥,魔老都未曾出手過。
蒼老削瘦如雞爪的手掌緩緩伸出,一股漆黑如墨的奇異火焰,便是憑空在掌心間徒然出現。隨著暗黑魔火的現身,這落滿灰塵的大廳之內,溫度直接上升了一大截。
另一只手虛空一抓,一塊通體古銅色的赤銅礦石,便是從那礦山中筆直的飛到魔老手中,屈指一彈,赤銅礦石射進掌心間的黑色火焰之中,迅速被其包裹而進。
「融!」魔老一聲輕喝,掌心間的那團漆黑火焰溫度又是驟然上升,只听「嘶嘶」之聲不絕于耳,那塊赤銅礦石,便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融化成一團液體狀,其中雜質,化為一縷縷青煙升騰而起。
「給我凝!」話音未落,一股澎湃的靈魂力量從魔老眉心間射將而出,將掌心黑火中的那團礦石液體盡數包裹而進,憑借著對自身靈魂力量妙到毫巔的精準控制,那一團赤銅色的礦石液體,猶如冥冥之中有著一雙無形大手擺弄一般,輕輕一扯,礦石液體便是如同面條般被拉伸開來,轉瞬間,便是形成了一把長槍的形狀,那槍尖、槍身、槍把,便是栩栩如生的呈現在荊凡面前。
手掌輕輕一揮,凝聚成長槍形狀的赤銅礦石液體,在魔老強大靈魂力量的操控下,直接投入了大水缸之中,只听「嘶」的一聲,一股白煙冒起,液態長槍迅速冷卻而下,再度飛出,呈現在荊凡眼前的,便是一把通體赤紅之色,堅硬而韌性十足的丈許長槍。
「額……」微微張了張嘴,荊凡有種說不出話來的感覺,「我花了一個多時辰才打造出一把武器,老師只要區區幾分鐘就搞定了,真是有點打擊人……看來這天火,果真是好東西啊!」
「那是自然,要不然天火怎會如此珍貴?只要一有天火的消息,方圓千里內的強者都是視死如歸,猶如過江之鯽般前赴後繼?」莞爾一笑,魔老說道︰「繼續開工吧!」
話音未落,那早已荒廢多年的鍛造室之內,再度響起了鐵錘敲擊金屬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