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張葉同住在一間標準間,韓葉說,真的沒必要再花大價錢要兩間房了,反正到了晚上我還是會害怕的,到時候你還得讓我住進你的房間。我猶豫片刻便對老板說,要一間標準間。我很奇怪,跟這樣一個可以說美麗至極的女孩子在一起一年我竟沒有愛上她,這簡直不可思議。我曾經一度以為,只要是美女,我都會有好感,更會輕易地愛上一個漂亮的女孩,可韓葉一舉打破我的這個獨家結論。我曾經想過,或許是我一直強迫著自己不能愛上這個女孩,其他任何人都可以,唯獨她,不行。可我想不通的是,為什麼不行。後來,我又想到張夢琪,我安慰自己說,因為我有一個我該愛而且必須去愛的女孩。
洗完澡,我們坐在一起,她玩著她的電腦,我翻著我的《1988》。
「我說,丁丁哥哥,你去做什麼啊?
丁丁哥哥說,我去和他們談談。
我說,你和誰談談啊?
丁丁哥哥唇邊露出微笑,急切地說,這個世界。」
我覺得這幾句對話多麼得霸氣外露,他要去和這個世界談談,而我卻要拿著這本《我想和這個世界談談》去終點和張夢琪談談。可能是我的生命里缺少霸氣這種東西,所以我一直喜歡充滿霸氣,那種霸氣外露的東西。當張夢琪要求我買這本《1988》時,我說有什麼看點,張夢琪說,我不知道,不過我听別人說這本書霸氣外露。我不假思索地說,好,這本書我幫你買了。後來,國產電影《讓子彈飛》公映,我立即熱血沸騰,早就知道姜文是個霸氣外露的導演。第一部電影《陽光燦爛的日子》就讓米蘭露點,第二部《鬼子來了》不但露點還被禁止公映,第三部《太陽照常升起》雖然很多人都說看不懂,但卻成為不可避免最熱議的話題,第四部一舉打破票房記錄。我覺得這麼霸氣外露的東西必定成為我心里永遠的路牌,我不能造就出一條屬于自己的國道,但我可以踏著單車騎行在別人早就已經建設完成的國道上。我隨著他們的足跡,遵從他們的指示牌,我不能做些什麼,唯一能做的便是踏著單車前往終點瞧瞧終點到底是什麼。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在終點順著他們的足跡繼續走出一條國道,如此後來者便也算是踏著我的足跡前往新的終點。
很多時候,這條國道之中會橫砍下一把大刀,擋住我的去路。
我望著大刀,許久之後,說,我要過去。
大刀說,你要去哪里。
我說,終點。
大刀說,不行。
我像捍衛著自己應有的權利,說,為什麼。
大刀說,前面已經是禁地,沒有人可以可以逾越雷池半步。
我反駁說,可以前就有人走過去啊。
大刀說,可他們最終都死無葬身之地。
我疑惑著,說,誰死了。
大刀說,他們。
我說,可他們還活著啊。
大刀說,有些人活著,但他已經死了。
我說,那我死了麼。
大刀說,有些人死了,他永遠都活著。
我說,你別賣文弄墨了,我知道這句話不是你的原創,專利權不屬于你。
大刀說,不管怎樣,你就是不能過去。
我說,如果我偏要呢。
大刀沒有回答,抖動著身體,白刃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我不管那麼多,一閉眼向前狂奔起來,我感覺到自己的脖頸通過一片薄薄的,冰冰的東西,我突然停止下來,看看全身上下,沒有少一樣東西。我轉過身,那里只有月光灑下的斑斑痕跡,大刀已不知去向。
我繼續前行,我看見了他們,他們卻是要準備和我擦肩而過。
我說,你們要去哪里。
他們說,返回起點。
我說,為什麼。
他們說,我們已經到達終點,並且創造了屬于自己的新的終點,我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我說,那你們不會再回來了嗎。
他們猶豫著,許久之後,說,不會了。
我說,我一直追隨你們的足跡,現在你們卻要與我擦肩而過做我人生中的過客,只留下我一個人獨自前行。
他們說,孩子,你要學會獨立,你需要去創造屬于你的終點,並且在這條道路上,你並不是孤獨的,你看。
我順著他們指的方向看向來的時候的路,已經有許許多多的人尾隨我身後。
他們說,這條道路是沒有真正的終點的,人們前赴後繼,總會有新的終點產生,你只需完成你的終點便足夠了。
我說,那你們返回了,我就是領跑者了嗎。
他們說,你還不是,前面還有許許多多走在你前面的人,等到他們都返回了你才能做領跑者。
我說,我依然是踏著別人的足跡麼。
他們說,其實每個人從一生下來就是踏著別人的足跡走的,沒有人能做真正的自己,也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走出自己的一條路,他們能夠做的便是沿著這條路走向終點,繼而創造新的終點。可能夠到達的人很少,這條路有著很多障礙,剛才那把大刀就是你遇到的第一個障礙,很多人在第一個障礙便走了回頭路。你很有勇氣,不過你要記得,前面還會有很多障礙。
我問,有多少。
他們說,很多。剛說完這句話,他們便跌倒在地。
我趕緊奔向他們,扶起他們,急切地問,你們這是怎麼了。
他們用著微弱的聲音說,我們已經耗盡了全部精力。
我說,你們要死了嗎。
他們說,那把大刀說的沒錯,你要記住,有些人死了,他永遠活著。
我動動嘴唇。
他們說,你先不要說話,你听我們說完,說完後我們可能便要死了。
我含著眼淚點點頭。
他們說,你要記住,每個人都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都是從生到死,在這條路上沒有錯與對,有的只是看誰能走到終點,你要克服一切困難走向終點,這樣你才會無怨無悔地死去。還有,在這條道路上沒有誰可以被稱作第一,也沒有人可以鄙視別人為第二,因為創造這條道路的第一人早已死去,我們這些人都不知道是第幾了。所以,當有人說你是第二時,你千萬不要動氣,為那些人動氣根本不值得,還不如留一些力氣走向終點。而且,第二也沒什麼可丟人的,今天你是第二,明天你便是第一。到時候,所有人都會敬仰你,你便是領跑者。最後,在這條路上奔走著的人千千萬,可很少有人能到達終點,那是因為他們很容易在這條道路上迷失方向。
我抬頭看看漫漫長路,,說,這里只有一條路,有岔路口麼,怎麼會迷失方向呢。
他們咳嗽起來,我拍拍他們的胸口。
他們接著說,說了叫你不要說話的,你只需要听著便行了。
我點點頭。
他們接著說,這條路確實沒錯岔路口的,不過在這條道路上走得時間長久了就會產生幻覺,許多人都是陷入這個幻覺中再也走不出來。你也會遇到幻覺的,不過你要堅定自己的意念,相信自己的感覺,不要被虛幻的東西洗了腦,而甘願被牽著鼻子走。你要相信自己是對的,不要被誘惑,不要……
我打斷說,可我經不起誘惑的,只要有個女人月兌光衣服誘惑我我就會被制服,我該怎麼抵擋誘惑。
他們動動嘴唇,望著天空,眼楮漸漸失去神色,瞳孔逐漸放大。
我哭泣起來,說,你們不要死,你們不要死,你們還沒給我說我該怎麼抵擋誘惑,這條道路上還有些什麼障礙,我該怎麼解決,我該如何抉擇我拿不定的主意,我又該怎麼堅定自己的意念,我萬一做錯的事情還要一如既往的相信自己嗎…
他們真的不再言語,睜著眼楮直直地盯著天空,我听不見任何人的說話聲,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我在奇怪他們為什麼死後還死不瞑目,他們已經走到了終點,應該算是大功告成了。我抬頭仰望著夜空,我想他們死後應該下了地獄,可他們向往的一直是天堂,所以他們死後才會死死地盯著天上,那才是他們該去的地方,那才是他們的歸宿,可他們卻被分到了地獄。見到閻王爺,閻王老爺會大聲責罵說,你們在上面的時候做了許多不該做的事。他們狡辯說,可我們在做自己。閻王爺說,那就是了,你們不會做別人,所以你們來了地獄,而其他人都到了天堂。他們依然反駁著,可那些人都是社會的敗類。閻王爺說,可他們懂得討好玉皇大帝,所以他們到了天庭。他們不再言語。
我學著電影里面的方式用手幫他們合上眼楮,我看著前方,我該繼續上路了。在上路的時候,我最後一次回頭,他們已經不見了蹤影,只有風兒卷起的風沙。
漫漫長路,飛沙不斷,我思考著我該如何抉擇,可我的面前突然岔出許多路口。我看見一個路口的路牌標著「捷徑」,我再看向遠方,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里擺著「終點」兩個大字。我開始思想模糊,思維混亂,可卻一直有他們的聲音在耳邊回蕩,不要被誘惑,不要只看表面,相信你自己,選擇出一條對的路。
我搖搖腦袋,望著許許多多的遠方,然後憑著感覺毅然踏上一條道路,我堅信自己的選擇,這條路是對的,風沙過後便是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