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韓葉醒來，走到我身後，帶著沒睡醒的聲音說，你什麼時候醒來的。我回過頭說，有一個小時了吧。韓葉說，現在幾點了。我看看時間，說，三點多了。韓葉立即蘇醒過來，說，三點多了，你怎麼也不叫醒我。我說，我看你睡得那麼熟，根本不忍心叫醒你。韓葉揉揉眼楮說道，那我趕緊去洗洗臉，別耽誤了行程。
我們在這個依舊炎熱的午後再次上路。
我現在一直懷疑我們一周之內就能趕回去，可我們制定的計劃是花費兩個星期走完這個旅程。當初我們探路的時候那麼累並且那麼慢，我們以為七天肯定會不去的，可現在我相信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不過這樣也好，我等了一年，或者說張夢琪等了一年，我現在一刻都不願再等，我必須盡快趕回去。
韓葉突然慢下來，低聲說，看，快看，有人果奔耶。我順著韓葉的方向望去，是一對外國男女，不少人跟著他們一路而去。我感慨說，外國人真大方。韓葉糾正說，不是大方，是開放。我說，我偏要說大方，他們願意出自己的身體給我看，這就是一種大方，要是中國人就沒有人願意。韓葉說，等著我，某一天，我會把自己給你看的。我不再言語，再次展望那對外國男女，在中國的地盤還敢這麼撒野，不知道城管會不會以擾亂治安把他們逮捕。
望著他們，我想起曾經遇到的事情。
大學的第二學期，學校里有人請我拍一個視頻，我說，我是搞攝影的，那個人說，沒事的，攝影攝像都一樣的。我說，你們可以找別人。那個人說，這個視頻必須秘密地拍。我說，什麼視頻，不會是偷拍別人，或者要拍AV吧。那個人笑笑，說，不是，是我一個朋友要進行一個行為藝術，屆時還會秘密請一些人前去觀看，不過這個行為藝術尺度有點大。我朋友本來就是學攝影的，可他自己要搞行為藝術，所以只能把拍攝的工作交讓給別人，我听說你的名氣蠻大的，所以就來請你了。我看著那個人，半天不說話。最後，那個人說，放心，錢這一方面不會虧待你的。我問，有多少。那個人說，起碼夠你一個學期的生活費。我稍作思考，說，我答應。
那天晚上，我打電話給韓葉，說，我接了一單生意，價錢能夠你一個學期的生活費，你要是做兼職覺得累，這個學期可以不去做，我可以養活得起你。韓葉嘟嘟囔囔說了幾句話，可我一句都沒听清楚。我說，你在干什麼。許久之後，韓葉說，剛才我在刷牙，現在好了。我說，我剛才說這個學期你可以不去做兼職。韓葉說，嗯，嗯，不過我還要去，我要自己賺錢養活自己，你不是說只能照顧我到我結婚嗎，那我現在就開始攢錢，將來好歹還可以置辦嫁妝呢。我說，嗯。
過了一會，韓葉說，做什麼啊，能給你這麼多錢。
我說，他們要搞什麼行為藝術，讓我去幫忙拍一個過程視頻。
韓葉說，哦，行為藝術。那這個價錢是行價嗎。
我思索片刻，說，我也不知道，我沒做過這種事，這是第一次，不過他們說這個行為藝術尺度有點大，所以開的價碼也很高。
韓葉說，哦，尺度大，有多大，有沒有日本人的尺度大。
我說，這個還不清楚，他們既然說尺度大，那證明弄個幾秒鐘的露體還是有可能的。
韓葉說，哦，他們做就做嘛，干嘛還拍下來。
我說，他們打算把這個視頻傳到網上，推廣宣傳他們的行為藝術。
韓葉說，哦。
我說，你要打算來看嗎。
韓葉說，你們大老爺們的大尺度，我去不合適吧。
我打趣說，這有什麼，你又不是沒見過。
韓葉反駁說，我沒見過好不好，只在電影里看過日本國的，真人的還沒見過呢。
我笑了起來，說，呵呵，那好吧，你願意接著做那你就繼續做。
我們笑著說了再見。
這個夜晚，依然在等著翌日凌晨的到來，我早已習慣這種在第二天凌晨一兩點鐘睡去然後在第二天早上六點鐘就起來的生活。來到這座城市之前，我很少有超過第一天晚上十二點才睡的，一年到頭恐怕也只有在春節的時候一家人吃過團圓飯圍坐在一起嗑著瓜子看著春節聯歡晚會才能熬到第二天凌晨。這個城市跟我老家的那座城市一樣，晚上光污染很嚴重，有時候連月亮都很少看到，更別說能看到漫天的星星了。我記得第一次看到星星組成的銀河便是在去外婆家居住的那個暑假。
我們一幫小伙伴會在月光星光之下玩捉迷藏，鄉下田地中有很多埋著死人的墳頭，雯莉就會很害怕一個人藏起來，于是我說我跟雯莉藏在一起，我們合二為一算是一個人，找到其中一個就行了。于是雯莉就拽著我的衣角跟我東躲西藏，其他人從來沒有找到過我們一次，還是我們主動走出來的，當我們走出來後，小伙伴已不知蹤影，人家院子里的狗也早已經睡著了。
有一次，我們躲到一棵大樹上，雯莉不太會爬樹，我就舉著她把她先送到樹上，然後我再爬上去。繁密的枝葉為我們提供一個良好的藏身之處，我們躺在枝杈上，透過枝葉縫隙親眼看著小伙伴喊著我們的名字從樹下走過去，我們卻在他們頭頂捂著嘴偷笑著。許久，小伙伴們的呼喊聲漸漸變小，繼而消失，我和雯莉卻依然躺在枝杈上享受著晚風的洗禮，樹木來回搖晃，我們感覺就像在搖籃之中，舒服極了。
我仰望天空，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的星星，還有一條江河狀的星星帶。我忍不住更加喜歡這里了，不單單是因為這里有這麼多的小伙伴，也不單單是有一個願意跟著我的女孩，能讓我留戀的還有這漫天的星星。我來到這里，在這個滿天星星對我眨巴眼楮的夜晚，我看著身邊的女孩想起另一個女孩。劉夢琪，你現在在干什麼，你也有注意到這漫天的星星嗎，你那里可以看得到這漫天的星星嗎，如若看得到，那你是否看到一顆最亮的星星在對你眨巴眼楮，那就是我。
雯莉指著天空說，晏澤哥，你看，那里像不像一條河。
我早就注意到了，說，像，那是銀河，我們老師給我們講過，但我從來都沒有看見過，今天是第一次。
雯莉說，你們老師給你們講過？
我說，嗯，關于這條銀河還有一個美麗的傳說。
雯莉嗖的坐起來，眨巴著大眼楮期待地望著我。
于是我便把牛郎織女鵲橋相會的傳說講給雯莉听，雯莉听後欽佩地說，晏澤哥懂得好多哦。我說，主要是我有一個願意給我們將許多故事的好老師。雯莉說，我怎麼就沒有這樣的老師呢。我說，雯莉，你長大要是當老師一定要給小朋友們多講一些神話故事，因為那是他們最初對這個世界有著美麗的憧憬。雯莉點點頭。我突然感覺到跟這個小女孩在一起的時候，她的智商是五歲，而我的智商已經超過五十歲。後來，我便知道我只是比他們多了解到一點知識而已，我的智商還停留在十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