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辰不介意再解釋一遍，「蠍子草的汁液具有奇毒，一接觸到血液便會迅速蔓延，民女本想同是西山之上，一旦西面的野生大型動物跑到圈養場來，總歸要有個應對之策，便備了這樣一把箭矢，防患未然。」
皇帝心念一轉，道︰「所以你的箭矢可以殺傷虎豹一類？」
陶丞相听皇上這麼一問，眼皮子一抖，冷哼道︰「世界上毒藥多了，隨便用些抹在箭頭上，能達到這個效果的不在少數。」
墨辰目光轉向陶丞相，冷哼一聲道︰「是麼？陶丞相也懂這些，哦怪不得陶小姐的箭矢之上涂抹了丹毒。」墨辰陰陽怪氣的聲音偏偏透著一股子清冷的正氣，一旁的蘇貴妃壓了壓上揚的嘴角。
一句話陶丞相陡然色變，這是赤|果|果的挑唆！
墨辰不疾不徐，道︰「陶丞相不防說說什麼毒藥可以大批量制取又可以完全控制的。」墨辰不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隨口一轉，丟出一個問題。
陶丞相語塞。沒錯，丹毒雖毒，卻不可大量軍用，而且生效需要須臾時間，不似青雲騎的兵刃，可以見血封喉。
皇上不著言語，但卻細細的听著二人的對話，而一旁的陶夫人早已經氣了個倒仰，只顧得抽抽搭搭，竟絲毫說不出話來。
墨辰瞟了一眼，心中冷笑，如此無用的女人竟能養出那等蛇蠍心腸的女子，墨辰暗自將此歸于基因變異。
而蘇貴妃呢，如老僧入定，一言不發。
听了這話，皇帝眉毛挑了挑，哦了一聲，尾聲上揚，拖的很長。陶丞相不再與墨辰做什麼口舌之爭，轉而面向皇上，雙手抱拳，身體前傾，聲音帶著不甘和憤恨響起，︰「請皇上為老臣做主。」
墨辰淡笑無語，若是單憑今日她的幾句話，皇上可能不會那麼上心，但看之前皇帝的表現，墨辰大致能夠猜到要麼楚郡王抑或是寧遠侯世子提起過那有關蠍子草的事宜，再或者，就是皇上有意壓制陶丞相。
陶丞相面帶沉痛之色，平日里挺拔的身姿今日愈顯得蒼涼，老態畢現，墨辰不動聲色，緊隨其後，道︰「請皇上為民女做主，陶家琬玉意欲置民女于死地，若不是民女僥幸，今日命喪此處，那便真是不忠不義之徒了。」
墨辰的話鏗鏘有力，皇上嘴角微勾，心中已猜出大概，但還是順坡問道︰「如何不忠不義啊？」
墨辰心中暗笑，都道是帝王無情，因自己有了活命的價值，他便可以置陶丞相的感受于不顧，陶丞相默認了，那叫忍辱負重，若是再有什麼動作，那就是不識時務了。
陶琬玉該死，墨辰絲毫不後悔那一箭直刺她的月復部，絕了她這輩子的後望，要知道這個時代，不能生育的女子能得到幸福的寥寥無幾，不能生育而又生于顯貴世家的女子，那下場怎一個慘字了得！
陶丞相的愛女之心雖令人心憐，可子不教父之過，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要怪就怪他自己養壞了女兒吧！
墨辰心中千思百轉，卻不妨礙她對皇上問話的應答，清越的聲音淡淡的響起，「民女已經答應了寧遠侯世子大量培育蠍子草，取其毒液，用于軍中，雖無法和南陳青雲騎相比，但莫訴已亡，青雲無首，我大趙新軍必將震驚天下。」
眾人可以清晰的看到皇帝眼中的光芒，墨辰只是心中暗笑，她自不會將蠍子草毫無保留的利用出來，至于如何使用，那倒要好好斟酌斟酌了。
陶丞相看到皇上泛著光的眸子，知道自家女兒這一箭算是白受了，沉痛的閉上了雙眼。
…………
這件事後續的處理甚是簡單，陶琬玉被勒令閉關，墨辰因誤傷她人而被取消了秀女的資格。自始至終，墨辰都沒有把六皇子牽扯進來。事後楚郡王曾贊她聰慧，若是她真的將六皇子供出，那才是真正的準備引頸就戮了。
墨辰沒有采用滄形草溶于鑄劍熔爐中的那種做法，而是選擇人工的涂抹，這樣她才顯得比較有用嘛，她可不想做過河拆橋的橋，卸磨殺驢的驢。
再者，她心中還是不願戰爭頻起，一計收徐州，可保邊關安定，利大于弊，她才會拿此事做文章。
近日里，楚郡王頻頻到寧遠侯府做客，多數時間都與沈二少在一起，一大將一智囊，乃是亂世絕配。
而自從那日西山遇險之後，墨辰陷入了兩個復雜的問題之中，第一六皇子為什麼會使用迷迭香，而那香氣在腦海中造成的後果到底是幻覺，還是曾經失去的記憶。
第二，那個出手救自己的人到底是誰，被她帶走的時候，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是一名年輕的女子，給她的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這個時候的墨辰並不知道，就在這上都城內，有一處荒涼的院落，即便是盛夏，這里也盡是些枯木敗枝，枯草滿地生，落葉無人掃。
有一些怪石和已經發臭的人工湖，一處閣樓掩映在枯枝敗葉之後影影綽綽不甚清晰，亦破敗不堪。
閣樓之內有股子發霉的味道，一個黑袍的女子靜靜的跪在地上，面具掉落在一旁，不刺眼的陽光透著腐壞的胡楊木映在少女慘白的側臉之上。
那竟是黑袍掩不住的絕世之姿，三千青絲鋪散在地上，散發著盈盈的光華，肌膚如上等的羊脂玉，卻少了羊脂的溫潤，多了些高山之雪的冰寒，紅唇緊抿，鼻子秀麗挺俏，只那雙眼包含了太多無奈，怨恨，還有決絕。
人間第一絕色矣，只可惜世事滄桑，亂世桃花，除了逐水而流，是否有第二條路可走？
「素瑤，你若是再如此擅自行事，別怪為師將你送回天外樓。！」前方豎立著一道黑影，寬大的黑袍加身，看不清輪廓，聲音嘶啞異常，甚是可怖。
「是，師父。」
女子垂下頭，抿唇不語。那黑影離去，只留下一句話久久不得飄散。
「別忘了，你的生命已然接近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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