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有若行李,仍然沉重待我整理。——梁司羨
肖雪會回來,完全出乎梁司羨的預料。
那一日董茵茵的話兒確實給了讓他想通了一些道理,所以,向來連梁以慕的勸說都不想听的梁司羨,竟然第一次考慮是不是要把肖雪放下。
可是,梁司羨覺得這種「上癮」並不是一件壞事兒,相反的,他竟然有些喜歡這種感覺。
可是他想讓兩人再沒有什麼聯系,可葉詠兒卻鐵了心的想要回到他身邊。畢竟也是曾經愛過的人,再見到葉詠兒的那一刻,梁司羨要說沒有半分感覺,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可在他慢慢也可以習慣沒有肖雪的日子的時候,肖雪竟然會回來,且還換了個名字,叫做葉詠兒。
這一回兒,連梁以慕都沒敢和董茵茵說過。可沒想到,不過第二天,董茵茵就淡笑著對他說,「BOSS,祝您做了父親。」
何況現在,他都不清楚自個兒對葉詠兒到底還有沒有感情。
而梁司羨對葉詠兒——他以為自個兒還是愛著的,梁以慕他們也以為,不然不會三年了都放不開,也不會再看見葉詠兒的時候,會有那麼復雜的情緒。
雖然他是罪魁禍首。
在最初葉詠兒消失的時候,梁司羨不是沒想過有一天葉詠兒可以回來,有一天兩人之間像是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般,還是能回到從前。可當這一天真的到了的時候,梁司羨卻覺得日子過的像是被什麼死死壓住一樣,有些喘不過氣來。
也是在那段時間,梁司羨忽然發現,自個兒對董茵茵的在意程度似乎太過高了一些。
其實梁司羨在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出了董茵茵的意圖,也看出了她到底是沒敢吻下來。所以,在他壓下董茵茵的腰時,董茵茵由于太出乎意料根本就沒瞧見他嘴角的笑意。
如果是四年前,他指不定真做了,如今這境地這情況,梁司羨做不出來這種不負責任的事兒。
梁司羨和梁以慕到底是兄妹,在對待感情上,一旦弄清楚了,就不愛拖泥帶水。
他知道董茵茵總會知曉這件事兒,卻沒想到會是葉詠兒親口告訴她。
葉詠兒越來越頻繁的來梁氏了,他限制不了。私下里他不是不知道公司員工怎麼認為他和葉詠兒的關系的,在他們眼中,舊情人再重逢,估模著不發生什麼都不可能的。倒是和梁以慕關系的好的幾人,和梁以慕那丫頭一樣,對葉詠兒厭惡的很。
他知道,他和董茵茵再沒有以後了。
董茵茵知道了,告訴她的人可想而知,除了他和梁以慕,就只有葉詠兒了。
董茵茵已經在自個兒身上浪費了四年光陰,明知道這成了一個永遠達不到的無底洞,別說是董茵茵,他自個兒都想讓她走。
總之,那段時間葉詠兒經常出現在自個兒面前,有時候想著法子和他說話,有時候則用一雙含煙籠霧的眼兒直直瞧著自個兒。
說起來,葉詠兒這種心態估模都能理解,一直寄人籬下的,戀人又是未來梁氏的繼承人,就算沒有人嫌棄她,可她心底終歸是不舒服的。
他本是想說「更好的人」,可到底還是說不出口,這種話兒,說來更傷人。
董茵茵明顯是最適合的,難能可貴的是,他也對她有了感情。
讓梁司羨下了最後決定並付諸實踐的原因,就是那天晚上加班。
但凡想到那一幕,梁司羨就忍不住想和葉詠兒發一次火,可他做不出來。對著葉詠兒,他只覺得無邊無際的冷,冷到和她說一句話,都是折磨。
之後,當董茵茵將辭呈遞到梁司羨面前的時候,他沉默著,批了。
那一晚她對自個兒下了藥,換來這一個孩子,然後用此綁住他,狠狠的勒進骨血。
這事兒梁司羨到底是沒有親口和董茵茵說過,這對他來說,太殘忍,對董茵茵更是。這種親自給了人希望又親手毀掉的惡行他不忍心做。兒第考給。
梁司羨那時候就在想,這名字換的好,證明他們也沒什麼關系了。
總之,後來葉詠兒的頻頻示好讓梁司羨也有些心軟,就像葉詠兒說的,三年前的事兒,他又沒有得過失憶癥,怎麼會忘記。每每瞧著葉詠兒忐忑的問著自個兒味道如何的時候,梁司羨心里頭有種怪怪的感覺。
也不知道是不舒服葉詠兒的隨意亂說,還是不舒服董茵茵那眼神中一閃而逝的難過。
而董茵茵在最後離開的時候,第一次毫不掩飾對他的眷戀,深深看了他很久,他甚至都能瞧見她眼楮已經有些濕潤,可最後卻還是沒哭出來。
那一年最後一天的晚上,他站在海邊,眼瞧著董茵茵從夜色中走了過來,長發被海風吹了起來,心里邊兒一瞬像是被她的長發給撩動一般,生出一種陌生卻又熟悉的感覺。
本來他想著過去的事兒過去就過去了,關于葉詠兒當初離開的事兒,他也不想計較了,大家就這樣就好。可哪知在他做了這樣的決定後,葉詠兒為了逼他,卻往他喝的水里下了藥。
後來,估模著董茵茵以為是個意外,以為他把她當成了葉詠兒。梁司羨向來又不是個愛解釋道的人,所以,他還是習慣性的沒有解釋,而是給了一句承諾。
當醒來以後看見旁邊躺著的葉詠兒,梁司羨有一瞬的呆滯,接著卻是憤怒。
梁司羨畢竟也早到了成家的年紀了,自然也是希望有個孩子的。三年前,一切還沒發生的時候,他不是沒想過和葉詠兒組成一個家庭。可是,三年後的今天,他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個兒孩子的母親會是葉詠兒。
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了,當年葉詠兒拉著棉布裙擺一臉嬌羞的站在他面前,問好看不好看的時候,他似乎就是這種感覺。
可是年後回到北城後,他卻被梁以慕的事兒給拖著了,又加上公司事情變多,他一直沒找到時間和葉詠兒說。
對了,那時候她已經不是孤兒肖雪,而是有一個哥哥的葉詠兒。
梁以慕的厭惡梁司羨是知道的,當初葉詠兒的突然離開讓她一直記恨在心,加上梁以慕私心里更偏向董茵茵一些,所以她對自然就對葉詠兒沒什麼好的態度了。
只是,過去的事兒記得是記得,並不代表感情還可以濃烈如初。
他說,「還有,等我一段時間,我會讓你的值得變得更值得。」
可惜,當時他還不清楚自個兒對葉詠兒到底是恨多一些,還是愛多一些。也沒發現自個兒對董茵茵或許早就不是習慣了。
他憑什麼挽留?用什麼資格?
直到那次和葉詠兒一通爭執,年底的時候,他和董茵茵去了海南出差。
這種復雜的感情讓他對肖雪一點兒想說話的念頭都沒有,見到了梁以慕掉頭就離開了,誰知道沒幾天後,肖雪竟然會找上門來。
所以,當他收了辭呈,抬頭看著這個和自個兒相處了這麼久的姑娘,看著這個已然滲入骨血的姑娘,他只能輕輕一笑,說一聲兒,「茵茵,你會有更好的……前途,再見。」
他為什麼會更關心董茵茵,那時候他並沒有想通。只是,當他听著葉詠兒把這事兒「無意」的告訴董茵茵的時候,在看見董茵茵一瞬的神情變化時,梁司羨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點兒不舒服。
看著站在自個兒面前,顯然也跟著憔悴了些的人,梁司羨卻連一句話安慰的話兒都說不出,更甭提挽留了。
那一晚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屋子里沒有關,只有外邊兒灑進來的一點點兒光線落在董茵茵面上。zVXC。
瞧著董茵茵轉過了身,梁司羨覺得自個兒心髒某個地方也空了,從此再也滿不了。
這種感覺,和之前和葉詠兒在一塊兒時不一樣。之前他只是一味的想著辦法要讓葉詠兒開心,看見她不開心了,自個兒也就不開心了。除了情緒的波動,其余的似乎就沒有了。
前者自然是對的葉詠兒,可這後者——梁司羨是在很久以後才明白日久生情的不止董茵茵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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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茵茵是聰明的,他相信,她就能明白自個兒的意思。
他雖然並不覺得自個兒一定會多麼的坐懷不亂,那也絕對不可能稀里糊涂的就和人尚了床,尤其這個時候葉詠兒還病著。哪怕他多愛她,也不能這種時候發生這樣的事兒。
其實現在回想起來,和葉詠兒復合後的日子並不開心。
在他剛剛給了董茵茵承諾的時候。
我們的回憶,沒有皺褶,你卻用離開燙下句點。——梁司羨
而她會什麼都不說的就離開,其中也有原因是因為梁司羨。葉詠兒覺得自個兒無父無母是個孤兒,配不上梁司羨,故而希望能認祖歸宗後,以一個新的身份回來,才配得上他。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樹桃花開得很好看,沒有過分的艷麗,卻極為喜人。
他到底是對董茵茵動了心。
所以,當葉詠兒說出這個消息的時候,梁司羨有種千道萬道雷電劈下的感覺。
沒一兩年,他快要步入三十的行列了,這個年紀想要的感情,不是轟轟烈烈的戀愛,而是一個能讓人感到安定且懂自己的女人。
後來葉詠兒估模著以為梁司羨會對自個兒這麼冷淡,是因為三年前的不告而別。有一天,她哭著和梁司羨解釋,當因為知道自個兒還有個哥哥在,一時激動。而葉昊來的匆忙,走的也匆忙,她匆匆收拾了東西就跟著離開了。
他怕自己個兒一沖動,棄所有不顧,只帶著董茵茵離開這里。
于是,一也情迷。
她對他笑,一如最初,「司羨,再見。」
懷孕。她竟然會懷了自個兒的孩子。
而事實就是,董茵茵是理解了,可是,他卻沒料到,在他提出分手的時候,葉詠兒會跟她說這麼一件事。
一下子心動。
在葉詠兒告知她懷孕的時候,梁司羨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在三巒海見到她的那一刻,梁司羨心口涌上紛雜的情緒,樂的、苦的、痛的、喜的……可能還愛的,也會有一點點恨。
可是,不管如何,他和葉詠兒發生了關系,這種事兒是假不了的,所以他只能默認了葉詠兒回到身邊。
那段日子估模松口氣的時候,就是在葉詠兒忽然熱衷于向梁以慕請教廚藝的那段時間。那段時間他見到葉詠兒的時候並不多,這心理說起來雖然不該,但是他真正覺得那段時候挺好的。
董茵茵站在樹下的時候,讓他很文藝的想到一句詩︰人面桃花相映紅。
可不是折磨麼?
當然,這個形容詞是梁以慕給的,他覺得挺合適的,尤其是在見面後。
這也只是猜測,沒有證據。雖然這種可能大的出奇,他也沒辦法。
所以,當梁司羨清楚的自個兒和葉詠兒終歸是過去了,自個兒到底是把董茵茵放在心上後,他就不想再和葉詠兒這麼難受的將就下去,對彼此都不公平。
而後來,有一天董茵茵和葉詠兒撞到後,他跟著葉詠兒進了辦公室,卻听說董茵茵用手擋了大部分開水,很有可能會被燙傷。他當時連葉詠兒燙到的地方都顧不上看,就忙去茶水間尋董茵茵。
可是,理解歸理解,這並不代表梁司羨就能忽略當初她的不告而別以及這幾年的毫無消息了。大約她這麼做還有一個原因是想考驗下梁司羨對她的感情,可她也沒想到,這感情還真的被考驗了。
這一次,梁司羨沒有糊涂。
和董茵茵在一塊兒,卻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心。她帶給自己的,似乎永遠都是笑容,而這種笑容就像是一種會讓人上癮的藥,一點兒一點兒的滲入生命、滲入骨髓,到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最後了。
時間可以磨滅感情,同樣的,時間也可以增加感情。
當瞧見董茵茵淺淺笑著和他說這句話時,梁司羨心里邊兒卻澀苦的可以,但他也知道,此時董茵茵心里邊兒澀苦的滋味,估模是他的十倍。
有幾個女人肯在一個男人身上耗費完人生最美好的年華,一無所有的時候都能不離不棄?梁司羨一直覺得自個兒對董茵茵是愧疚,愧疚她付出這麼多年華他無法回應,可現在看來,自個兒竟然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已經在心底深處給了回應。
所以,梁司羨直覺的有問題,且他很清楚的知道,出這種問題,只可能是葉詠兒。
誰曾想,當初互相愛過的人,成了這般模樣。
海風吹得梁司羨大腦非常清晰,這些年來董茵茵陪著自個兒走了這麼久,他以為自個兒只是習慣,現在看來,習慣生感情,不是沒有道理。
後來想來,他若是把態度整的明白些,估模著也沒後頭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了。
他知道,他們的「再見」,大概是再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