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04隱忍
04隱忍
時間很快拖到了十二點多鐘。正當馬斯科措手無策之際，一直在市公安局門口鬧得很凶的老人和婦孺開始分批分年齡層次地撤退。不到半個小時，緊張僵持著的民警面前，竟然只留下一地的垃圾。
受馬斯科指令，尋找肖特賓的畢偉士和羅漢亞終于聯系上了肖特賓。一臉疲憊、滿面風塵的肖特賓，看樣子一夜未睡。他自稱昨晚與羅漢亞分別後，又開車去接了親戚，剛剛才回。
肖特賓一見到畢偉士和羅漢亞，便一臉嚴肅地承認錯誤和表示歉意。
「領導們，真沒想到會鬧成這樣，我剛才知道情況，簡直是胡鬧！不管怎麼說，要通過正常途徑反映情況，不能胡搞，昨晚的事我就發了脾氣，沒想到我一離開，這些親戚又跑到公安局來了。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面對肖特賓的歉意和自我批評，畢偉士想得更多的是這個人昨晚至今天上午去了哪里，做了些什麼，是不是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是接親戚。本來他考慮的是眼下究竟應該怎樣來處理堵門事件，卻沒想到聯系上肖特賓，事情就來了這麼一個180度的大轉彎。問題如此化解得無蹤無跡，真令人意外，令人驚奇。
「畢隊長，你不知道我一听說這件事，立刻就罵了她們。堵門，這是犯法的，要坐牢的。公安代表的是法律，是國家，夏茜的死是要公安來破案的，怎麼能胡說公安殺人呢？再說，公安解剖，那是為了破案，怎能以迷信來理解呢？」
肖特賓的態度很誠懇，表情也非常嚴肅認真，一時讓畢偉士不知要同他說些什麼，現在正是肖家當大事的時候，有什麼事要追究也等喪事過了再說。想了想，說︰「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說什麼了。喪事期間，你一定要管好親戚，這種事不能再犯。你要跟他們講清，如有再犯，嚴懲不殆。好了，你去殯儀館吧，如果再有什麼情況，請隨時跟我和漢亞聯系。」
從洗腳城逃出來的第三天晚上，費禮思藏身的出租屋外，響起三聲綿長的貓叫。他看看了表，剛好九點鐘，這個時候，沒有特別的事情羅娜是不會來的，他從床板下模出鋸短了的雙管獵槍，拉開槍栓，吊在衣架上用風衣掩著。當他走到窗戶邊時，窗外又響起一聲貓叫。
貓叫是他跟羅娜約好的暗號。前天，他從洗腳城離開後，便扔掉了那張手機卡。當時，他覺得那場斗毆就是手機卡被人追蹤惹的禍。之後，他卻想明白了，不是那樣的，而是有人要把他交給公安。他特立獨行的作為觸犯了某些人的利益，或者說防礙了某些人的行動。
觸犯了誰呢？全志展？！
費禮思想不通他做的一切跟全志展有什麼關系，但自己在洗腳城暴露的事確實只指向他。是他給他打過電話，還讓他用座機打，輕易就可以查出他在哪里，哪間房；還有，只有他知道，或者阿文會告訴他，費禮思最近跟羅娜有走動，只有羅娜被打，他才可能介入到斗毆中來。
還有阿文？費禮思最信任的人，他的一切行蹤只有阿文知道。現在他明白了，他的一切都被阿文出賣給了全志展。追逐最大的利益才是人真正的本性，所以人的忠誠最不可信，在這點上，人性甚至遠不如狗性。
費禮思明白，他所做的一切也許逃過了公安的監控，但都暴露在全志展的監控之下，他拼命調查，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和犧牲，他們卻對他的一舉一動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在他試圖接近他們背後的一切時，卻險些灰飛煙滅，一敗涂地。
費禮思把過去的事一遍又一遍地回憶，想了一陣子，終于想準了一個主意。他腦海中又浮現出卜倫妲肢解的尸體，仿佛看到了卜倫妲憤恨的臉部表情。卜倫妲死亡的背後，還潛藏著更大的陰謀，沒有以身飼虎的膽識，就無法揭開他們罪惡的面目。
他再次潛到羅娜的茶館里，告訴了羅娜他新的藏身之處。
昨晚，羅娜回來陪他，並告訴他，阿文在到處找他。費禮思讓羅娜轉告阿文，如果有重要的事情，可以通過暗號，到他的藏身之處來找。
綿長的貓叫聲又響起，費禮思從窗簾縫向外張望。門外有一高一矮兩個男人，矮的就是阿文，高個子戴著一頂碼頭搬運工的草帽，遮擋了大半張臉，穿著一件破舊的迷彩服，儼然一個碼頭工，讓費禮思感到有點熟識的味道，卻想不起是誰。
費禮思打開門，卻迅速退回到衣架旁，做好抓槍的準備。阿文做了個請的姿勢，禮貌地讓高個子先進門。高個子也不謙讓，一步跨進房門，左手叉腰，右手月兌下草帽，輕飄飄地扔到房內唯一的桌面上。費禮思一驚，迅速跨過去雙手接著草帽，捧著掛在衣架上。
全志展！全志展從長沙回來找他來了！費禮思從昨晚至今晨，一直在思量如何跟全志展聯系，如何像以前一樣讓全志展相信他仍然是他的一條哈巴狗，依然是他最忠誠、最言听計從的小弟。費禮思想起昨晚在中央十台看到的一個講座節目，教授講的是「隱」與「忍」的藝術，談到了春秋戰國時的勾踐、輔佐劉邦建立漢朝的韓信、三國時的司馬懿、明代良相徐階等人。讀書很少的費禮思只對通俗易懂的韓信的故事印象深刻。年輕時，韓信雖有才華，但沒有名氣和地位，也沒有人賞識他。曾經有一個無賴當眾羞辱他，用高傲的口吻挑釁道︰「你個頭挺高，還帶著把劍，可我看你就是一個軟弱的人，不信你拿劍來刺我吧；如果你不敢，就乖乖地從我胯下爬過去。」
以韓信的劍術，殺掉眼前的無賴易如反掌，但是殺掉之後呢？以他的社會地位，他肯定會惹上官司，被官府捉去償命。如果當時他一時沖動，真的這麼做的話，也就沒有史上那個上演十面埋伏、成功擊敗項羽的淮陰侯了。
最終，韓信選擇了「服軟」，毫無脾氣地從無賴的胯下鑽了過去，還笑嘻嘻地對這家伙賠笑，請求對方的寬恕。圍觀者發出了肆意的嘲笑，無賴得意忘形地走開了。在殘酷的現實面前，韓信選擇了隱忍。教授說，真正的強者，懂得在必要的時候像水一樣伏地而流，使他人對你無計可施；做大事的人，隱藏自己的鋒芒，是為了等待一個全力出擊的機會。費禮思深深地記住了這個故事，記下了這兩句話。
現在，全志展找上門來了，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里博得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