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02圍攻
02圍攻
「不想到看守所過夜的，就識相點。」羅漢亞說，「退回去！」幾個婦女開始松動了。羅漢亞一眼看到在靈堂里面的夏茜的姨媽，——羅漢亞在調查案件時接觸過她，知道她姓胡，是位識大體的女人。立即換了一副面孔，和氣地說︰「胡姨，這些人都是你的親戚嗎？她們做的事你知道嗎？」
胡姨搖了搖頭。
羅漢亞轉過頭，盯著那幾個女人說︰「快點退回去，還要我們動手？」
她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你推我，我推你，沒人敢主動答茬，腳步卻開始後退。羅漢亞明白，她們之所以沒有往前沖或主動後退，是因為沒有得到主子的指示。挖出主子，才是消除這起事件的根本所在。他翻出上午肖特賓給他打電話的手機號，回撥過去，聲音響了好一會，沒有人接听，他再次撥過去，還是沒有人接听。羅漢亞索性調成自動重撥，今天不打通他的電話，不放手了。
果然，肖特賓終于接了電話，但電話里風聲呼呼，似乎放在風箱口里。
「羅隊長，你好，真不好意思啊。我在接夏茜的一個親戚，正在高速公路上啊。對不住，有什麼事嗎？」
「你立即要靈堂里的人不要鬧事，否則，你知道我們的手段。」
「听不清楚。我回來後跟你聯系，好不好？」肖特賓裝傻。
「我不管你听不听得清楚，你給我听著，讓企圖利用尸體鬧事的人馬上收手，尸體裝入靈棺，否則，我讓她們今晚全部到看守所過夜。」
「對不住，對不住。我真的听不見，你把電話給胡姨，有什麼事請她處理，好不好？」
羅漢亞把手機交給胡姨。胡姨一接到手機就破口大罵︰「姓肖的，你這個沒良心的，你鬧的事，要嫁禍給我，是吧……」
那幾個女人悄悄地退回了靈堂，並悄沒聲息地把尸體裝進了靈棺里，趁著羅漢亞不注意，借著夜幕從後門溜了出去。
事態平息，但羅漢亞不敢懈怠，怕有人把夏茜的尸體轉移，決定親自帶人守靈。半夜時分，肖特賓回來了，後面跟著十幾個小弟。他看到羅漢亞時，立馬遣散了跟隨，忙不迭地自省自責︰「羅隊長，真沒想到您還親自守在這啊！這都怪我，鬧出那樣的事來，讓您費心了。」看他的表情，非常真誠和謙恭，似乎沒有任何偽飾和做作。「羅隊長，做夢也沒想到的會鬧出這樣的一場事來。那是夏茜她家里的長輩出的主意，說是人莫名其妙死了，要給個說法什麼的？我也沒辦法啊。對于我，他們也是些長輩，罵不得，講不得，還以為她的死與我有什麼關系？我也是無可奈何啊……」
說到這里，肖特賓兩只帶著血絲的眼里，叭嗒叭嗒竟掉下一串淚珠來，哽咽得連話也說不下去。
羅漢亞和其他民警都默默地听著，始終一言不發。一直等到肖特賓裝著哭腔不再說什麼了。羅漢亞才不動聲色地問道︰「這麼說，今天的事都是她的親戚鬧的，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是我冤枉了你？」
「不是的，不是的。您也知道，像我這樣的人，腦子里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法律意識的。你放心，我一定盡力做好工作。您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說放心，卻並不讓人省心。
上午八點多鐘，就像突然從地底下冒出來一樣，幾乎在一剎那間，市公安局門口聚集了百余名老人和婦女，有的手里拿著板凳、報紙、食品袋，有的手里舉著標語，「還我夏茜」、「嚴懲執法犯法者」、「揪出殺人凶手」等，浩浩蕩蕩地堵住了市公安局的大門。
一副紙棺、一抬花團錦簇的紙質棺罩被幾個老年婦女高高地舉著，橫亙在公安局的大門口，不準所有車輛和著警服的人出入。那道堅實粗大的電動鐵柵門被一些人踢的踢，搖的搖，嘎嘎作響，搖搖欲墜。
那些婦女和老人還都在尖聲喊叫。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保護群眾生命財產安全，交出殺人凶手。」
「公安機關為什麼悄悄處理死者尸體？不讓死者安寧？」
「警匪一家，警察沒一個好人！」……
在這種毫無主題、雜亂無章的叫喊聲中，預先準備好的石頭、磚塊、西紅柿、雞蛋等等，像雨點一樣砸向市公安局大院里，牆壁被砸出一個個坑道，一片片污漬，正面的窗戶玻璃接二連三地被砸得粉碎。
在巴戎，有人堵市委政府的門，也有人堵信訪局的門，但還沒有人堵過公安局的門。附近的群眾聞訊而來，又聚集了幾百人，把市公安局及外面的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雷德蒙局長自昨天刑偵工作會議後，去省里開會未歸。治安支隊、巡特警支隊民警在主管治安的副局長帶領下，正在參與一個大型招商引資項目開工典禮的安全保衛工作，沒有得到領導指示的其他部門民警紛紛從大樓的窗戶看著熱鬧。九點十分，接到雷局長電話的馬斯科副局長召集刑偵、禁毒民警趕到大門口，面對一群有恃無恐、滿臉悲憤的婦孺老人，一時也沒了主意。目瞪口呆了半天，只好用手機給雷德蒙打電話，並指令警令部召集機關民警趕到大門口，企圖用強力將堵門者拉開，攔出一條通道來。但這群婦孺老人又撕又咬，嚎哭吶喊，就是不離開大門通道和街口。民警越召越多，從外地涌來的老人和婦女也越聚越多。
堵門者提出兩個問題︰夏茜倒底是被誰殺死的，是壞人還是公安的人？為什麼不經親屬同意就解剖了夏茜的尸體？她們要求市公安局領導給她們一個明確的答復，否則，除非把她們打死，輾著她的尸體，公安局的車輛才能通行。
雙方一直就這麼僵持著，對峙著。
市委、市政府領導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反復給雷德蒙打電話，要求他們迅速查清此事，並責令中午以前驅散人群，處理到位。
市級公安機關這樣一個敏感的地方，遭到群眾圍攻。在信息如此迅猛發展的今天，微博、微信，圖片、錄像、文字，迅速被轉發了數十萬條，立即在全國引起了轟動。公安部、公安廳領導很快做出批示，雷德蒙在會場也不得安寧，他的手機不斷地接到各種各樣的電話。省廳主持會議的領導臨時休會，特批雷局長馬上趕回去。雷德蒙只知道堵門與夏茜案有關，並不很清楚究竟還引出了什麼樣的案子。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出什麼救急的辦法，于是指示馬斯科，先把事情壓下去，善後事宜，等他回去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