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01拜師
01拜師
三十出頭的畢偉士覺得，這日子只有黎明和黃昏，黎明時焦心著一天的工作，黃昏時懊惱還有很多事沒做，整個白天一晃眼就過去了。
人的一生好像是坐過山車，起步慢一點，過了三十，就提速了，而且越開越快。畢偉士認識到自己正是提速的時候，工作格外賣力。不賣力不行啊，錯過了這一站，誰知道下一站在哪里，而且站台是越來越少了。人這麼活著，就越來越剎不住車，成了連軸轉的機器，無所謂痛，也所謂快樂，工作成了生命的一切。
原來與雷奧搭擋，兩人知心會意，蒙著頭往前面沖，天塌下來有長子頂著。馬副局長突然宣布由他單獨負責兩個命案，雷奧去了安州，他猛然意識到沒了老虎的山里猴子要稱霸，還真不容易。雷奧去安州找盧卡，他為雷奧捏著一把汗；雷奧不在，他單獨部署案件偵破，也分分秒秒地熬著。古話講，獵手越是有耐性，越能獵到好的獵物。狩獵，需要靜靜地埋伏，埋伏時需要機警的眼楮。在告誡自己強化耐性和機警時，覺得自己反成了驚弓之鳥。
雷奧走後，畢偉士一夜未眠，腦海里攪混泥土似的翻騰，眼前全是兩起命案的線索和疑問，但越想越迷惘︰明顯的謀殺案找不到現場，有現場的命案看起來不像謀殺？
整個上午，思索一夜的畢偉士讓民警按原來的思路開展工作，自己關著門在辦公室看案卷。可惱的是，手機一刻也沒停，報案的、騷擾的、辦事的等等，鈴聲常常打斷他的思路。但惱歸惱，手機又不敢關。一心想冷靜的畢偉士咋也冷靜不下來，那一疊厚厚的原來就很熟悉的案卷，翻了幾遍仍意猶未盡，總覺得還有什麼東西潛伏著。
天近中午，馬斯科打電話進來。畢偉士顫顫驚驚地接了，生怕他問起案件的進展，因為他清楚馬斯科的性格，在他那里時間是不分晝夜的，部署的事狠不得一時三刻就見到分曉。幸好馬斯科沒說，只是問他中午有沒有安排，可否一起吃個煲仔飯。
領導邀請吃飯，是萬分榮幸的事，有些人挖地三盡創造這種機會。畢偉士不是這種人，但他也不敢拒絕，馬上應承下來，並問馬副局長想去什麼地方？馬斯科不點地方。
「那就去三角洲吧，那里新開了一家茶座，煲仔、小吃不錯。」畢偉士說完，馬斯科「嗯」了一聲，便掛了電話。
畢偉士講的三角洲是一個地名，是洞薩江與梅溪交匯處。唐開元年間，鎮守巴戎的郡守好風雅，便在這里建起觀景樓，沿岸修起觀景平台，做為文人聚首、吟風詠月的地方，沿襲至今，這樓台成了巴戎市文化局的產業。只是文化局不再在這里搞文化，而是把樓台租給了一家餐飲公司，在不改外觀的基礎上，里面裝成了休閑茶座和會所，平台變成了茶水夜市。雖然如此，這里還是蠻有品味的，坐在樓上，既可以看巴戎市景，也可以听橋下濤聲，還可以遠眺洞薩對岸的起伏山巒，形成山水一色、城鄉交會、鬧靜相融的特別氛圍。無論游客還是當地人，都喜歡來這里。
畢偉士在三角洲定了個卡座，便從分局停車場開出自己的私家車來，在市局辦公樓下等著。一會兒，馬斯科的電話就來了，問他在哪里，他說在樓下呢。馬斯科知道他在市局樓下，非常驚訝，調笑道沒想到畢大隊除了會破案還會拍馬屁，真是進步啊。
車到三角洲會所，畢偉士點了兩杯果飲，兩份鮑魚汁泡飯。兩人先是以果飲代酒互相祝酒，接著是一陣自然而然的沉默，因為兩人都在埋頭消滅那只泡在鮑魚汁里的鵝掌。
鵝掌完成，馬斯科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果飲，抬起頭來。「怎麼樣？案件有進展嗎？」
「上午我把所有案卷再看了一遍，感覺兩起命案被一根線牽著，牽這根線的人非常狡猾，是個凶殘暴戾的狂徒，又隱藏得很深。我想他不可能僅僅殺人，肯定還在做其他犯法的事，他會做出什麼事來呢？要從其他重大案件去分析、判斷，尋找相關線索。」
「有道理。」馬斯科說，「你能這麼想，思路就開闊了。凶手敢拿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殺人，肯定是周密謀劃的。他為什麼如此謀劃去殺兩個無辜的女人呢？無非是女人威脅到他的生命，威脅到與他生命財產有關的事情。」
馬斯科看畢偉士在認真傾听，接著說︰「犯罪都有長期而深刻的成因，破案也非一日之功，需要抽絲剝繭；偵查某一起案件，查找案件的蛛絲馬跡，要從當時的社會動態去把握，從整個社會的治安警情去分析，重大案件必然與突出的社會問題相聯系。我今天就給你提點醒，能否悟出什麼道理看你自己。」
畢偉士點點頭，「謝謝馬副局長的教誨。你是我的師傅了。」
「別這麼急著叫師傅，案子破了，我才會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