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04突審
雷奧神情肅然地盯著馬爾赫。浪客中文網
看來，呆在監獄里的四年歲月對馬爾赫並不友善，稜角分明的臉上表情恐懼，臉色憔悴，驚惶的目光顯得老實而無助，沒有一絲凶悍和狡黠。很難想像一個這樣的刑滿釋放人員，出獄當天就攜帶海洛因奔波六七百公里，伙同持槍毒販在安州街頭販毒。
這里是「138號」院落的客廳。十年前就調到安州的巴戎藉民警孟春，隨雷奧在此臨時審訊馬爾赫。用老畢的話說，是先讓雷奧完成此行的任務，他再帶回局里好好審訊。
孟春用巴戎話審訊，也用十年前在巴戎時的方式審訊。
「你們是巴戎警察？為什麼是巴戎警察來抓的我？那個事故沒有攔住你們？」
「為什麼？這麼多個為什麼？是你審我還是我審你？」孟春抓住馬爾赫的頭發，在他背上猛擊一拳。馬爾赫一個嘴啃泥，趴倒地上，嘴唇擦出血來。孟春抓著他的脖子，提起來放在椅子上，讓他一個勁地喘氣。要是在巴戎，雷奧不會容許民警這麼干。這是刑訊逼供，輕則違紀，重則違法，搞不好法律之劍沒斬到罪犯，先砍到自己頭上。
「我最喜歡給犯罪分子吃苦頭，你最好老老實實回答問題，免得我把你揍個半死。而不論你傷成什麼樣子，都可以說成是你現場拒捕的結果。」孟春停頓一會，說，「你為什麼出了監獄就來了這里，除了販毒，還有什麼企圖？」
「我以為那個伍曉輝給我找了什麼工作，誰知道被他下了套，逼著我幫他運送毒品。」馬爾赫抬頭看著孟春，淚水和血水糊了一臉。「我根本沒有想到其他的。」
「你知道盧卡跟著你嗎？他去了哪里？」
「哪個盧卡啊，我根本不認識。」馬爾赫前後搖著頭。孟春看著生厭，正面給了他一拳，手指劃過他的右臉，留下一道深刻的血痕。
「不知道。真不知道啊，政府。」馬爾赫抽噎著說，「在來安州的路上，我女朋友給我說笑話時，講起過這個名字。但他與我有什麼關系，他跟著我干什麼呢？」
馬爾赫深吸了一口氣，說︰「來的路上，我確實發現有人跟著我們，跟得挺狠。我以為是我原來打傷的人要報復我，所以我超速開車，逃跑了——不過，跟著我的人好像出了事故，把高速公路都堵了，不知道傷亡情況怎麼樣？」
孟春又是一個右勾拳，把馬爾赫連椅子打翻在地。馬爾赫吐出一嘴血，一邊申吟一邊大哭。孟春在他身邊蹲下來，掐住他的頸動脈，卡住了他流向頭部的血。「小雜種，盧卡是我的同事，我的領導，我不是來看雜耍，听你唬弄的。現在，我放開你的脖子，你如實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否則我會再次掐住你的脖子，直到你腦缺血而死。」
孟春松開手，把馬爾赫從地上連椅子一塊扶起來。馬爾赫的臉色從青紫恢復暗紅。他吸了一口長氣，把嘴唇上的血舌忝掉，說︰「我真沒見過他，也不知道他為何跟蹤我？」
雷奧離開「審訊室」，走到外面街上給省公安廳交警總隊高速支隊一位擔任副支隊長的朋友打電話，問他昨天某個時段某個路段某高速公路上的交通事故。朋友正在辦公室，他打開每天事故日志，那個事故確實有記錄，但只是一台貨車與一台長途客車的刮擦，沒有小轎車摻和其中，沒有傷亡、沒有大的財產損失。
馬爾赫的話得到了核實。盡管雷奧心里很不舒服，對馬爾赫也很仇視，但他還是能夠看出來，馬爾赫剛才的交待應該是坦白的，可能他是真的不知道盧卡。
馬爾赫被帶走時，老畢告訴雷奧，艾美麗被收捕了，但他親自帶隊搜索了整個華爾賓館，沒有得到盧卡的蛛絲馬跡。
情況很快匯報到巴戎，巴戎反饋來的指令是，盧卡可能是負罪潛逃，務必拉網搜索，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雷奧沒有選擇的余地，只能遵照指令執行。他把隨行的民警安排在賓館里休息，一天一夜地連軸轉，民警都很疲倦。他自己雖然也有精疲力盡之感，卻毫無睡意，強行鼓起勁來，開車到需要進行拉網搜索的城區路段轉悠。這個充滿美色與財富、充滿燈光與**的城市，在面向全國招錄警察時，曾使他動心，使他向往，也曾使他的身體產生一種愜意的休克感，現在，這種休克感又突然變為劇烈的精神刺激，給他一種非現實的感覺。不知什麼時候，他打開了收音機，里面傳來汪峰的歌聲︰
「曾經多少次失去了方向曾經多少次撲滅了夢想如今我已不再感到迷茫我要我的生命得到解放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象飛翔在遼闊天空就象穿行在無邊的曠野擁有掙月兌一切的力量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象矗立在彩虹之顛就象穿行璀璨的星河擁有超越平凡的力量……」
在雷奧听起來，歌聲十分激越，從來沒有的激越。他隨著歌聲唱起來，雖說唱得不成調，但聲音卻也很響亮，而且兩只手在方向盤上拍打著節奏。參加工作二十年來，他沒有豪言和壯語，沒有掌聲和鮮花，有的只有責任與忠誠，只有對工作的無限熱愛。他意識到近段時間有些精神疲乏，有些怨言，特別是在辦理這一系列命案中，在與自己意見相左的指揮面前，這種疲乏和埋怨險些使他失去理智。一個人既要征服外部世界，也要征服自己的內心，讓內心通達外面的世界，學會隱忍，從而達到和諧一致，這是政治，也是世態。他反復听著那激越的歌聲，情緒再次高漲起來，有種革故鼎新的成就感。
雷奧的心思迅速回到案件之中。馬爾赫為什麼那麼快與伍曉輝取得了聯系？那兩罐「咖啡」是怎麼送到他的手里？難道這一切都只是伍曉輝的單線指揮，艾美麗沒有參與？盧卡在巴戎一直跟蹤著艾美麗，既然上了高速應該就不會再改變主意，到其他地方去。盧卡為什麼不去跟蹤其他女人，不惜千里跟蹤艾美麗？盧卡如果跟蹤來了安州，他又會去了哪里？他是不是跟丟了，現在還在其他地方亂竄呢？他會不會向熟人了解艾美麗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