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艷陽光照進亭中,飄來的陣陣夏風吹起石桌上的書籍樂此不疲。
辭硯緣靜坐在石椅上,毫無焦距的雙眼似是在為何事為出神。
「對不起,大哥,只是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所以,短暫時間內怕是無法和大哥一道回盛祁了……」
腦中不斷回響著妹妹的拒絕,辭硯緣眯起狹長鳳眼,心中卻是另一番較勁。
在自己問出話那一刻,他明明感覺得到紅塵欲答應一同回去的想法,只是一轉眼卻又改了主意。
那一瞬間出現在妹妹腦中的,究竟是何人何事!
究竟是何等重要的事情能讓妹妹如此用心,以至于連回家的念頭都可以如此堅定抹去。
心海洶涌翻騰,緩緩握起的雙手,是不容他人侵奪辭家人位置的殺意。
聞得有腳步聲正朝這靠近,辭硯緣瞬間收起殺意回神,抬首一望,是時香染月正端著剛做好的糕點朝這方向走來。
「看來我又有口福了呢!」
時香染月停足于他跟前,將手中做好的幾樣糕點放在石桌上,辭硯緣見之揚唇說道。
「這些糕點得趁熱吃口感才好,辭大哥喜歡的話便多吃些!」
一想到眼前這器宇軒昂的男子是公子的親人,姐妹倆自是不敢怠慢。
拿起一塊酥糕放入口中,鼻間隨即便是一陣淡淡的荷花香,辭硯緣眼眸輕垂,臉上卻是一抹哀傷,「我道塵兒為何會拒絕于我,有你們這般巧手慧心的丫頭在身邊,他不願同我這哥哥回去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話時香染月本是該歡喜的,但二人並不傻,且不說公子的拒絕是否讓辭大哥有所介懷,這事實的真相就並非他如此之想。
「辭大哥言重了,我們只是公子的丫鬟,尚不得如此重待!」時香有禮回道。
辭硯緣抬首望去,這次倒是真心誠意說道,「不管如何,這些年塵兒在漫煙山得你們盡心照顧,便是塵兒之福分。待我回盛祁後也該前去漫煙山一趟,親自答謝塵兒的眾位師父及師兄!」
話後,卻听染月回道,「現在漫煙山只剩下鬼爺爺和齊爺爺了。」沒有他們的漫煙山,兩位爺爺怕是感到孤寂了吧。如此一想,染月竟有些傷感。
這話讓辭硯緣上了心,「哦?難道是漫煙山發生了什麼事情不成?」
染月連忙擺手否道,「沒有啦!只是幾個哥哥學成之後都回了自己的屬地,如今已是各奔東西了!啊,對了!」突然想起前日公子對她們姐們二人說的消息,染月想也未想便說道,「公子的大師兄也在北粼國呢!」
「是嘛,塵兒的大師兄啊……」
辭硯緣一聲輕喃,漾著笑意的眸底閃過一絲光芒。
--------丑顏師弟--------
這天,洛司傾一如既往前來一探赫連然熙的傷勢。只是,今日的洛司傾似乎和以往有些不一樣。
看著眼前的洛司傾,世衍當下驚呆了,愣了許久才開口問出聲,「洛司傾你這是……」
滾動的木輪椅,以及白紗蒙起的雙眼,此時的洛司傾竟變成這副模樣。
充耳未聞的洛司傾雙手推動著輪子,即便現在的眼楮看不見,但對這里的一切他早已心中了然,仿同尋常般朝赫連然熙的臥房行去。
世衍望著那漸漸離去的木輪椅,愣在原地甚是不解。
不光是世衍,當躺在床上無法動彈的赫連然熙也瞧見洛司傾這番模樣時,不禁嘲諷道。
「難得你也有這一日。」
洛司傾面不改色的為他把了把脈,瞧不見的雙眼絲毫不礙行動,「不過是藥物研究失敗罷了,無礙。」再者,過幾日便可恢復。
哪個醫者身無傷,這道理赫連然熙自是明白,「小心便是。」
洛司傾收回手,「想不到這一睡,你倒學會如何關心人了。」
此語,卻是讓幔帳之中的人靜默無言。
望著上方,仿佛見著那心上之人,近日才有了幾分血色的薄唇微揚,「能改變我的,唯有他一人。」
洛司傾眉眼也不抬一下,推著車輪子前往一旁的圓桌行去,一手模索著為自己倒了杯水。
氣氛是一片靜寂,正當洛司傾以為赫連然熙因疲憊睡著時,卻又听他說起。
「這些日子,紅塵他,可有來過……」問得如此小心翼翼。
洛司傾那無波瀾的聲音響起,「你不是不希望他瞧見你現在這模樣嗎,沒有你的允許,他就算是想來也來不了。」
本有些僥幸,不想師弟當真不曾來過,松了口氣的同時心底亦是有些失落。
「不過是個師弟,有那麼重要嗎。」
這個問題,當年赫連然熙便問了自己無數遍,可無論結果如何,答案永遠比不上行動來得真實。
若不重要,他大可不必讓自己遭受這等罪。?
「昔日的我連是不是在活著都不確定,至少是他讓我明白我想活著,為何而活。」
「所以,他算是你堅持到現在的理由。」
話說到這,赫連然熙這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情,「司傾,我的身體要何時才能完全康復。」他已是迫不及待要見他了。
听出他話中的著急,洛司傾最喜歡潑人冷水了,「好生躺著吧,沒有一年半載,你是別想看到昔日不可一世的自己了。」
四年的同一傷口,他以為只是四刀不成。
放下手中的茶杯,洛司傾沒再理會赫連然熙,推動輪椅行出房屋。
當晚,洛司傾回了自己的房中,將一旁架上的絲紗掀起,里頭頓時一片明亮。意外的是,屋里頭早有一人在此等候。
待那人轉過身來,竟是另一個洛司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