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交戰。何摧把手從她的衣服里拿了出來,在她的唇上輾轉吻了又吻,撐起身。沈舒冉的眼楮亮晶晶的,卻迷離地看著他,里面還有**的火花。
「起來去洗把臉。」何摧輕巧地便把她拉了起來。
沈舒冉坐在床邊,努力地平復自己的氣息,垂頭看著地毯上怒放的牡丹圖案。現在她清醒多了,其實沒到喝醉了的程度,只不過是情不自禁與酒精共同的作用。
「舒冉……」何摧並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她如此的沉默,讓他不知所措。
她抬起頭,對他笑一笑,說︰「我去洗把臉。」然後站起來,腳步虛浮而凌亂。何摧起身扶她,她說︰「沒關系。讓我自己呆一會兒。」
何摧他蓬勃的**也並沒有完全地消退,他立在地中,听著衛生間里急急的水聲。他是不是該告訴沈舒冉,此刻他也需要降溫?他是蓄謀了一場親密,卻沒有預料到會星星之火驟然起了燎原之勢。算好了自己的定力,卻忘了估算小丫頭的魅力。她的馨香、柔軟、奉送的熱情,真的是始料未及,明明做什麼都那麼生澀,卻那麼放心地任自己引領她體驗屬于她的第一次親密。
何摧踱到衛生間門口,沈舒冉擰上水龍頭,撐在洗手池邊上站著,臉上**的,袖子捋得老高,前襟也粘濕了。她又用頭繩攏了個馬尾,所以衣領處著的皮膚上的淡淡粉紅痕跡,便在日光燈下那麼的醒目起來。
似是感覺到何摧目光的所在,她用手指在痕跡上輕輕地、一個一個地點數過去,問︰「這個,什麼時候能消掉?」
何摧苦笑。這前面的火還沒滅徹底,她又無心加了根柴。他嘆了口氣,緩緩地說︰「也許一會兒?我也不知道。」
沈舒冉想了想,嗤地笑出了聲。
何摧看著她,第一次看見他的女孩兒顯露出來的嫵媚。對,他的女孩兒。本以為她會別扭?會羞赧?會不知所措?會怨?都沒有,只有她太刻意地雲淡風輕了。
沈舒冉把頭發又散開,用手發頂發梢抓了一通,垂在剪頭和胸前的長發堪堪擋住一部分的痕跡。她顯得有些懊惱。
有人敲門。何摧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說︰「我要用一下衛生間,你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方澤宇,還對沈舒冉揚了揚手中的門卡,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著她。沈舒冉斜了他一眼。他笑了,把門卡插進去,房間里的燈又亮了起來。沈舒冉轉身走進去,站著桌子前面,想了想,把紅酒裝進紙袋,然後塞到自己書包里。
「全須全尾兒地呢。」方澤宇調侃著。
沈舒冉沒懂,坐在椅子上也不理他。
「酒怎麼給收了?」他听見衛生間嘩嘩不斷的水聲,裝作了然的樣子說︰「哦,怕酒後亂性。」
沈舒冉被他這麼直白的說辭弄得很囧。她說︰「方澤宇,咱們倆還不算太熟,所以口無遮攔的情景對話還不太適合咱倆。」
方澤宇一點兒也沒生氣,甚至听到這種沒什麼情面的話也是意料之中似的。「小女敕草兒,你這麼說反而顯得咱倆更不見外了。怎麼說也是初次見面,你連點兒客套和……對,我在滑雪場學會的一句你們東北話——你連點兒客套和虛乎都沒有,說明你也沒把我當外人不是?一回生,二回熟嘛。」
這才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呢。沈舒冉好笑地想。
「哎,你畢業以後怎麼著啊,到咱們北京哪嘎達高就去?」
「不知道。」
「也是,用不著你自己操心,何摧肯定給你安排得妥妥地了。」
沈舒冉抬頭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干脆沉默地坐在那里小口小口地喝水。剛剛那股子酒勁兒過了,已經沒那麼難受。
何摧從衛生間走出來,就看見沉默以對的這倆人。他坐下,覺得桌子上少了點什麼,再想一想,發現是酒不見了。
「我把酒給收了。嗯,太好喝了,不舍得給你們倆喝。」
何摧一笑。若非她收起來,他也要把酒給收藏了。酒的味道,她的味道,在想念的時候,尚可為伴。
「我該回去了。」
何摧看了看時間,五點多了。他說︰「我送你。」
沈舒冉搖頭,說︰「我自己回去,你在這兒陪方澤宇吧。反正喝了酒又不能開車。」
何摧知道她會堅持,便說︰「送你去打車。」
沈舒冉穿好了衣服,跟方澤宇說︰「我先回去了,咱們……後會有期。」
方澤宇點點頭,笑說︰「五點就回家,真是乖乖女。問咱叔叔阿姨好,你和我自然後會有期呢。」
出了房門,何摧拉過沈舒冉的手,徐徐走向電梯。
「明天沒有時間出來了?」
「嗯,明天姑姑、舅舅、小姨都要到我們家過年,我就不出來了。」
「今天晚上我陪方澤宇住這兒。明天是我爺爺的生日,而且每年他的生日這一天都有很多的故交和戰友過來,我是必須要陪他們的。」
「那我祝爺爺福如東海,壽與天齊。明天你都沒時間,還問我能不能出來。」
「想見你就總會擠出時間來的。」
沈舒冉想了想,說︰「就踏踏實實地都做自己的本分一天吧。」
「那你打電話給我。任何時候。」
「老時間。」
「不是。只要是你想我的時候,就打電話給我。這真不公平,我想你的時候就找不到你。舒冉,咱倆現在去買一部手機好不好?」
沈舒冉還在想「只要是你想我的時候」,可是能不能告訴他其實自己想他的時候越來越多,有時候會有好大一段時間都用來想他了呢?然後听見何摧說買一部手機,她馬上搖頭說︰「用不著。我現在在學校,百個同學里也沒有一個用手機的,我何必招搖?」
「不是讓你招搖,是用來跟我聯絡的。我也想隨時能找到你,而且接電話的也只是你。」
電梯叮地停下來,梯門打開,沈舒冉跟何催走出去。沈宏昌倒是也提過買個手機給深舒冉,說這一學期找工作大概用得著。深舒冉沒要,說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學校,寢室電話就足夠方便聯絡了。其次,電話卡辦哪里的呢?C市,馬上就離開了。用哈市的電話卡,那在C市要多花多少漫游費?何況光是一張卡還貴得很。沈翛然笑他小氣吧啦的。
「不需要。離畢業沒有幾天了,等工作定下來再買一部手機也不遲。」
「我幫你交話費,只跟我聯絡也不行?」
沈舒冉好笑地看著他,說︰「我知道我中獎了,找了個男朋友有豐厚的收入。可是不需要就是不需要。我上課你能打電話給我嗎?你工作那麼忙,我也不能總是在你的工作時間打擾你。所以,回到學校之後,我們的時間其實很協調的。」
「我給何韌和清雪的新年禮物都是手機。」
「你的親人嘛。他們本來就在哈市,用也就用了。」
何催站在原地,沈舒冉還繼續往前走,一時不妨被拉了回來。
「舒冉,他們是我的親人不假。可是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一點兒也不低于他們。」
沈舒冉壓下心里莫名的感動,輕聲說︰「我知道。可是手機我真的不需要,如果有需要我自己也可以買的啊,我過年時候收的紅包再加平時攢的錢也不少呢。對了,你不是說我有禮物嗎?從你回來到現在我們都連著就見了三天了,禮物在哪兒呢?」
何催無奈地嘆了口氣,松開沈舒冉的手,從外衣兜里拿出一個精致的紫色錦袋。「三天,第一天是偶遇,第二天是臨時見面,今天才是正式的約會,卻還多了個湊熱鬧的方澤宇。」
他把錦袋交給沈舒冉。沈舒冉松開錦袋的袋子,廢了半天的勁拿出一個錦盒。放在手心里打開,飄出來一縷檀木香,里面齊整地並排放著兩枚木質圓章。沈舒冉驚喜地拿出一枚圓章,用拇指輕輕滴模索著光滑的表面,又湊到鼻前聞了聞。香味醇厚,木質油潤,真是兩塊好檀香木章子。
「都是送給我的?」
「嗯。」這小丫頭還挺識貨的。
她翻到底部,嶄新,尚未刻字。「我們倆一人一枚好了。男左女右,我手里這枚是你的。」
「隨你。」其實本來何催想著找人把章子刻好了再送她的,可是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麼體,這章子準備做什麼用,便這樣送她了。
「兩枚我都收著。謝謝你,我喜歡。」她把印章認真地端詳了一番,想著即便是放錯了位置,總也要分得清哪枚是他的。然後裝進錦盒,套上錦袋,放回包里。
「我果真是沒有禮物嗎?」
深舒冉微窘,說︰「你不是說預定我第一個月工資買的禮物嘛。」
何催模了模她的法頂,說︰「逗你的。那你記住了,第一個月的工資一定要給我買一份禮物。」
門童幫他們開了門,路邊就有泊著的出租車。冷冷的空氣讓人的頭腦一下清明起來。何催跟沈舒冉握著的手都沒有松開的意思。在門前站立片刻,沈舒冉轉過身擁抱了何催,他也立馬擁住了她。他听見沈舒冉說︰「謝謝你。」
「兩枚印章換你主動抱我?」
沈舒冉在他懷里搖頭,蹭得他胸前癢癢的。「不是。是謝謝你讓我有所保留。」
何催回味著她的話,卻不知所指。
沈舒冉從他懷里出來,說;「真的要走了。」可是她卻是那麼戀戀不舍。
「好,回去給我打電話,告訴我你到了。」
沈舒冉點了頭,何催拉過她來,在唇上輕輕一吻。然後攜著她到出租車停靠處,目送著車子在他視線里消失。他想起第一次在G大跟她告別,也是這樣的華燈初上,目送載走她的出租車,他的心曾有異樣的波動。其實,那就是最初的心動以及最初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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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閱讀。鑒于從前面看起的讀者並不多,關于手機這一段就再解釋一下。行文至此處的時間是2000年的春節。那時候,手機是稀罕物,大學生手里確實百里有一,哪像今天小學生手里每三五人手里都有一部,還新潮地聊微信呢。所以,此文不是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是公主和王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