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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荒島求生 第一章 活著

夜幕低沉,海風從亂石嶙峋的海灘上吹過,引發出一連串嗚嗚的怪嘯。

遠懸海外的小島,今天迎來了一位特別的客人——那是一個打扮得如同宇航員一樣的奇怪的家伙。

從傍晚時候被海浪沖到沙灘上開始,一直到繁星滿天,它就那樣靜靜地躺在那里,只有在漲潮的時候才會在浪潮的推動下搖晃幾下。讓人忍不住懷疑,這件厚厚的「外套」里面是不是空無一物。

事實上,頭盔透明的有機玻璃面罩下,是一張看上去大約十七八歲的少年的臉。

他的五官有著明顯的亞裔特征,此刻他眼楮緊閉著,仿佛正承受著莫大的痛苦,整張臉扭曲得不成樣子;粗重的呼吸噴打在面罩邊緣的位置,在外界冷空氣的作用下形成一團白霧,又很快消失不見。

他還活著,不過看上去情況並不樂觀。

一連串只有少年本人能听到的提示音在他的腦海內不急不慢地響著。

「檢測到宿主生命狀況垂危……」

「輔腦應急啟動……」

「全面接管宿主呼吸系統……」

「全面接管宿主內分泌系統……」

「全面接管宿主免疫系統……」

「全面接管宿主神經系統……」

「……」

「檢測到生體插件‘母巢’,是否激活?」

「宿主處于無意識狀態,默認激活插件……」

「檢測到混合屬性魔法元素,元素基因有激活跡象,激活失敗……」

「檢測到大量未知微生物,宿主免疫系統即將崩潰,生體插件‘母巢’釋放X病毒……」

一夜過去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少年緊張的五官變得舒展了許多。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他臉上的時候,少年睜開眼楮。

「我居然活下來了?」艱難地從沙灘上爬起來,少年搖搖晃晃地朝岸上走去。

一直走到不遠處的小樹林邊,他一坐在稀疏的草地上,臉上猶自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把雙手攤在眼前,仿佛想起了什麼,他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奇怪,帶著幾分震驚,又似乎在預料之中,喃喃自語道︰「這就是藏在我身上的秘密嗎?輔腦……生體插件……」

少年黑色的瞳孔如黑洞般幽深,聲音低沉落寞︰「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有些事情我還是想不起來?為什麼我還是不知道……我到底是誰?」

過了好久,少年忽然自嘲似地一笑,像是在說服自己︰「算了,至少我活下來了不是嗎?早就不指望找回記憶了,不是一直過得好好的嗎,我又發什麼神經呢?」

花了半個鐘頭的時間才將身上臃腫笨重的防護服月兌掉並倒掉里面的水,上面累累的傷痕讓少年後怕不已。尤其是頭盔後腦部位的一處凹陷——少年可是知道頭盔的堅硬程度的,拿錘子砸也不會有分毫損傷——可以想見那一下的踫撞有多劇烈。

不過如果不是那個忽然出現的輔腦和生體插件的話,就算運氣好被沖到了岸上,自己大概在昨天夜里就死掉了吧?少年這樣想。

他其實很清楚,一直生活在與外界完全隔離的實驗基地里,忽然之間來到外面,就好像踏足外星的宇航員,又或者剛解凍的幾千萬年前的猛 象,巨大的環境跨度,使自然環境中的任何一種微生物對他來說都有可能比禽流感病毒危險一百倍。

何況,按照他所從某些資料上所了解的情況……這個世界的危險遠不止這些。

如果有選擇的話,他也不會離開生活了兩年的實驗基地,這樣冒冒失失地闖出來。

「不知道基地主腦的判斷有沒有錯誤,也不知道自己離得夠不夠遠了,火山應該還沒有爆發吧?」想到這里,他把目光投向遙遠的天際。他真希望基地主腦的判斷是錯誤的,基地底下的火山只是最近活動頻繁一點而已。

他已經離開了基地,現在連具體方向都還沒有弄清楚,重回基地的幾率無限接近于零。但只要基地還在那里,就還有一份希望,一份找回記憶的希望。

從基地最底層中心實驗室的那個培養槽里醒來的那一天開始,丟失的記憶就成為了他心里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

他能夠熟練地使用基地里的電腦,也認識里面的由漢字、英文字母、阿拉伯數字組合而成的文獻資料。他隱隱記得他所生活過的城市,簡單重復的生活;可是卻記不起自己的名字、家人、朋友以及于任何一件屬于自己的往事。

當他欣賞電腦里儲存的小說、音樂和電影的時候,他會感覺到似曾相識,甚至于其中有一些根本就是他曾經看到過听到過的。只是這些作品全部產生于公元19世紀末20世紀初,而他點開電腦桌面右下角的日期,上面顯示著——新歷5143年。

後來他才從一份資料中了解到,新歷元年也就是公元2022年,大約是「大災變」發生後的第9年。

他有太多的疑問需要解開,而他醒來的那座實驗基地可以說是唯一的線索。

一旦火山爆發,正位于火山口的實驗基地就會被洶涌的岩漿所吞沒,也意味著一切真相都會隨著基地一起被徹底掩埋。

胃部傳出的轟鳴聲打斷了少年的思緒。

從防護服的內置包裹里取出一劑高能營養劑,剛吞進肚子就听到一個熟悉的提示音︰「發現葡萄糖、蛋白質、維生素C、維生素A……是否吸收?」

少年愣了一下︰「是?」

更多的提示音接連而來。

「是否默認該選擇?」

「是否屏蔽該提示?」

「生體輔腦首次啟動,基本設置處于待設狀態,是否設置?」

出現在他腦海里的是一個與基地主腦風格類似的系統界面,上面最顯眼的就是那個標注為「母巢」的圖標,看上去有些類似于星際爭霸中的蟲族基地。此外還有其它幾個圖標,以及大量的疊在一起的小窗口,那是輔腦首次啟動時需要設置的項目。

輔腦的操作和電腦差不多但更方便,任何指令只要念頭一動就能達成。

他很快就完成了基本設置,懷著一種好奇而期待的心情,點開了那個名為「母巢」的圖標。

新出現的六個菜選項單分別是︰基因庫、基因抽取、基因解碼、基因改造、生體制造和使用說明。

十幾分鐘後,少年從輔腦界面退出,同時對這個將他從瀕死狀態挽救回來的輔腦也有了初步了解。

生體輔腦是寄生式生物體輔助只能大腦的簡稱。簡而言之,它是有機體構成的,寄生在人體中樞神經上的另一個大腦。輔腦能夠有效的輔助大腦控制身體的各個器官,甚至于細致到每一根肌縴維、每一個細胞。

它能夠監控人體的異常狀況,任何內部疾病又或者外部病菌入侵,都會被消滅在萌芽狀態。它能將寄主的各項身體素質都發揮到極致,跑得比短跑運動員還快,跳得比灌籃大賽的官軍還高。如果不小心受傷了,它還可以控制傷口加速愈合,並且一點疤痕也不會留下……

但這些都不是主要的,輔腦的主要作用,是控制生體插件。

生體插件這個詞,少年曾經見到過,那是在某個實驗員留下的電子日記里面。它還有一個名字,叫做人造生化器官。

其實輔腦本身也是一種生體插件,因為大腦無法直接控制那些原本不存在的,人工植入的新器官,所以輔腦就應運而生。

不過他也只是看到過一些只言片語而已。事實上,雖然是一個生化試驗基地,但是基地主腦里,生化方面的資料卻寥寥無幾。他曾想過從主腦儲存的資料里找到一些關于自己的信息,一無所獲之余,卻通過主腦的操作記錄發現,有很多實驗資料都在同一段時間內被刪除一空。

那是新歷84年7月23日,基地日志上的記載很簡單,只有八個字︰人員轉移、基地封存。

他離開基地的日期是5145年3月6日。

整整相差了四千多年的時光!

這四千多年的歲月里,他無從得知自己究竟存在于時空的哪一個角落。

將飄飛的思緒拉回大腦,少年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與自己的生存息息相關的生體插件上。目前他所擁有的生體插件只有一個「母巢」。

按照他剛剛對「母巢」功能菜單的研究,「母巢」的定位應該是一個純粹的輔助型生體插件。它能夠提取生物的基因進行解碼,解碼成功的基因會加入「母巢」龐大的基因庫,用于基因改造和生體制造。

和大部分生體插件一樣,「母巢」是可以升級的,前提是能量、生物體所需的蛋白質和各類礦物質數量足夠。

剛剛激活的「母巢」只有0級。

因為能量儲備不到2%的緣故,0級「母巢」的生體制造菜單中的十多個選項,除了第一個以外全都呈現出表示不「可制造」狀態的淺灰色。

唯一亮著的圖標是屬于X病毒的,它是「母巢」進行基因改造不可或缺的工具。此刻大量的X病毒正攜帶著一組組母巢基因,向少年身體的各個位置擴散。

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里,基因層面的改造正無聲無息地進行著……

感覺到體力恢復得差不多了,少年從地上站起身來,看了一眼身後疏疏落落的樹林,他把瀝干水的防護服又穿回到身上。

雖然這玩意臃腫又笨拙,但是防護能力還是經得起考驗的。誰知道這座島上有沒有什麼有威脅的生物存在,還是小心一點好。

其實他更希望是某個大陸,但是他離開時反復研究過的那張電子地圖使他放棄了這個幻想。基地和離它最近的一片大陸的海岸線之間的距離也超過了6000公里,他不指望四千年時間的地殼變動能夠將兩者拉得更近一些。

把頭盔夾在腋下,少年大步朝來時的沙灘走去。

粗大的和碎石混雜在一起的沙礫,從淺灘一直延伸到沙灘上的一叢叢奇形怪狀的礁石,還有呼嘯著掠過的海風,使人不由產生一種置身蠻荒的奇異錯覺。

和煦的陽光照射在海面,折射出粼粼波光。

不過此刻少年卻無心欣賞這大自然的美景,他爬上附近沙灘上最高的一座礁石,四下張望著,似乎在尋找什麼。

「小8,你在哪里?听到沒有?」他大聲喊道。

小8的全名叫做編號89757,是一台實驗室助手型智能機器人。這個名字是它的前主人起的,少年對這個名字也沒有什麼意見,不過因為名字太長了叫著不方便,他更喜歡叫它小8。

「小8!」他又叫了一聲,目光四處搜尋著。

其實他自己也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大海茫茫,他能夠活著來到這座島上就已經是幸運了,天知道小8被海浪卷到了什麼地方。原本和兩人綁在一起的充氣救生筏現在已經不知所蹤,他還好一點;小8本身就是一個大金屬疙瘩,沒有了救生筏,也許早就沉到海底去了。雖然它本身是防水設計,但那只是實驗室的簡單防水,不可能抵抗幾十數百米深的海水壓強。

就在這時,少年的眼角捕捉到一抹耀眼的明黃。

那是救生筏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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