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滿心的驚恐,自己怎麼成了如夫人了?听那兩個丫鬟的口氣,似乎還是那個賀蘭明威的如夫人……
落落就著那個圓臉丫鬟的手喝了幾口水,慢慢問道,「我現在有些暈,腦子里好些事都記不大起來了,你說給我听听。」
那個圓臉丫鬟似乎對落落的話沒什麼懷疑,痛快地答道,「夫人,您是殿下的寵妾,原來閨名喚如意的,奴婢叫紫玉,她叫紅玉,都是專門侍候您的。」
落落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忙吩咐紫玉道,「紫玉,快拿鏡子來,讓我看看……」
紫玉笑著起身去拿妝台上的靶鏡,「如夫人還是這麼愛美,您別擔心,您的樣子還是那麼美,一點也沒變,病了這幾日,反而更加美了呢!」這個叫紫玉的丫頭似乎特別愛說話,這麼一會兒已經是嘰嘰呱呱個不停了。
紅玉在一旁忙個不停,「紫玉,你就少說幾句吧,如夫人才好一點,一會兒被你吵得頭又要疼了。」
那叫紫玉的圓臉丫鬟這才吐了吐舌頭,不再聒噪,和紅玉一起收拾起屋子來,落落拿了那靶鏡往臉上照去,這一照,驚得她差點將手里的鏡子扔掉尖叫起來,好在之前做過了心理預設,她知道自己多半是被改了裝扮的,但沒想到鏡子里看到的卻著實是個絕色大美人!
一彎似蹙非蹙淡掃娥眉,一雙似星賽星的鳳眼長眸,小巧而精致的鼻子,沒有多少血色但是依舊誘人至極的紅唇,還有那吹彈欲破的賽雪的肌膚……落落以為自己要看到鬼了,還是一個極致美麗的女鬼!
將靶鏡反過來撲在被上,落落深呼吸了好幾口氣這才冷靜了下來,她知道自己肯定是被易容了的,現在她要弄清楚的就是,自己到底身在何處?師傅連海怎麼樣了?去采買藥材的人回來沒有?還有那些傷員如何了,有沒有真的被賀蘭明威拖去埋了?
帶著滿月復的疑問和心事,落落掀開被子,想起身下地,然而就在腳剛剛落在腳踏上,自己就要起身時,腳下一軟,就跌在了床上,紫玉和紅玉听到聲響,連忙過來扶了落落,「如夫人,您身子還沒好呢,可不能下床。」紫玉想要扶她上床去躺著。
落落喘著氣說道,「我躺累了,想去那邊坐坐,無妨,你們扶我過去吧。」
見落落如此堅持,紫玉和紅玉這才扶起落落,走到窗台下邊的書案旁,在鋪著厚厚的皮毛褥子上坐了下來,紅玉還趕緊拿了一件紫貂毛的披風給落落披上,「如夫人,您身子骨不好,可不能久坐的,坐一會兒就去歇著吧。」
落落點點頭,紫玉又遞過來一個紫銅的手爐,「你們去忙吧,我坐一會兒就好。」
二人看落落面色還可以,這才應了自去忙了。落落心中卻滿滿的都是沮喪和泄氣,沒想到那賀蘭明威這麼防範,自己剛才連站都站不起來,不光內力全被卸掉了,自己肯定還是服了什麼軟骨散之類的藥物,現在連自行起身都做不到,更不可能有什麼武功了。
落落模了模自己腰間,果然,白綾被人拿走了,還有原來懷里藏著的暗器和幾樣藥物,都沒有了!
可惡的賀蘭明威!落落想到這里,伸手沿著自己的鬢角細細地模了過去,果然,在耳朵的下方才勉強模到一絲非常細微的縫隙,如果不是自己做過面具的人,肯定不會想到她的臉上現在就戴著一副面具,然而,這制作面具的人顯然比她功力深厚,落落用力拉了一下,竟然沒有對那面具產生任何作用。落落不由沮喪至極,自己這個樣子,哪怕連海或者是賀蘭明優就站在自己面前,恐怕也是認不出的吧。
落落同時又對這個本來是如夫人的女子深深的同情起來,既然賀蘭明威把自己易容為這個寵妾,還給自己戴上了她的人皮面具,想來這個所謂的寵妾已經是不在人世了吧,或許還是最慘的一種死法,想到這里,落落不由地打起冷顫來,這個賀蘭明威真的就是有這個本事,讓人對他產生一種發自心底的害怕。
落落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就听見門口傳來一聲冷漠的厲喝聲,「你們怎麼當差的?」
正在忙碌著的紫玉和紅玉頓時臉色蒼白,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不住地叩頭,「殿下,奴婢錯了,奴婢錯了,請殿下饒過這一回。」
落落轉過頭來看,果然,那賀蘭明威一身玄色長袍神色嚴厲地站在門口,像看死人一樣地看著那兩個還在不住叩頭的侍女。
落落想要站起身來,發現全無力氣,只好用力扶著椅子把手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是我……要來坐一會兒的……不怪她們……」落落不知道是累的還是怕的,大口地喘著氣,才說完這麼一句話。
賀蘭明威大步走過來,一把攬住落落的腰,臉上的神情是寵溺的責備,聲音卻是落落從未曾听到過的溫柔,「你怎麼又起來了?我不是叫你好好休息嘛,你這樣我會擔心的……」
落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張大了嘴,看著自己眼前的這個眉目之間都是深深的愛意的男人,哦,不,肯定是自己眼楮花了,是自己暈了頭了……賀蘭明威,他可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變態!怎麼可能?
落落搖搖頭,閉上眼楮想要將自己眼前的這個虛幻的影像趕走,卻听到賀蘭明威那灼熱的呼吸聲就在自己的耳邊,「怎麼,如意,是不是我冷落你太久了,你想念本王了,驚喜得不能自已嗎?」
賀蘭明威說著,嘴唇就貼在了落落的耳邊,輕輕地若有若無地親著落落的耳垂,落落渾身都起滿了雞皮疙瘩,立刻睜開眼楮,揮手就想往賀蘭明威臉上打去,然而,悲催的是,她又忘了,忘了自己現在全身乏力,連抬手這麼簡單的動作都幾乎要做不來了。
所以,這個動作就演變成了,美麗而蒼白的如夫人無力地抬手,被賀蘭明威緊緊地握住,帶到了自己的臉上,來回地輕輕地撫模著,配上賀蘭明威那寵溺的神色,如夫人那蒼白又帶有一絲泣意的神情,儼然就是郎情妾意,繾綣纏綿……
落落都要吐了,然而卻已經是沒有辦法表達自己的憤怒了,只能忍下心中的反感,悠悠說道,「饒了她們倆吧,是我要坐著的……」
賀蘭明威看也不看那兩個叩頭叩得額頭已經泛紅流血的丫頭,輕聲說道,「你說饒就饒了吧,以後再不可如此小性了,你身子不好,大夫說過不能久坐的……」說罷,賀蘭明威一把抱起落落,坐了下來,落落就變成了坐在他的大腿上了,偏偏他還用額頭頂著落落的額頭,讓落落不得不面對著他,看到了他眼里的哂笑和奚落之意。
落落要發火卻又發不出來,氣得都要內傷吐血了,賀蘭明威輕笑著放開落落的額頭,對紫玉紅玉說道,「起來吧,去打理干淨,你們主子替你們求情,本王就饒了你們這一回,再有下次就把你們丟進狼窩去,听見了嗎?」賀蘭明威的聲音不大,但卻極具穿透力,兩個跪著的丫鬟已經是嚇得不成人色了,抖抖縮縮地應了膝行出去了。
外邊的侍衛將門關上了,這屋子里就只剩下賀蘭明威和落落兩個人了。落落壓住內心的憤怒,「你想干什麼?為什麼把我打扮成這樣?」
賀蘭明威施施然笑道,「怎麼,是不是想逃?想打我?」說著,他一手把過落落的下巴來,「讓你披著這個面皮,是委屈了你,本王還是喜歡公主你的樣子,不過,本王倒是覺得公主你也挺適合這幅嬌嬌弱弱的樣子,這樣才像個女人嘛,打打殺殺的可不好!」
落落覺得跟他完全沒辦法說話,「我師傅呢?那些傷員……」
「如意,你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是如意,是本王的寵妾,至于別的,就別想了吧。」賀蘭明威打斷落落的話說道。
落落看他的樣子也不會告訴自己想知道的,便換了個話題,問道,「那我現在是在哪里?你要把我帶到哪里去?」
賀蘭明威一把抱起落落往床邊走去,「你在我懷里!我累了,你陪我睡一會兒!」
落落惱怒至極,可又完全掙月兌不開,至得瞪著眼楮任由賀蘭明威把自己放在了床上,賀蘭明威甚至動手將落落身上披的披風解了下來,然後自己也躺了下來,就躺在落落身邊,翻了個身,伸手將落落抱在了懷里,然後拖了被子蓋了。
落落被他一把抱在懷里,小臉都撞在他的胸膛之上,頓時臉漲得通紅,「你這個登徒子,快放開我!」落落伸腿去踢賀蘭明威。
然而那力道那動作反而更像是一種挑逗,賀蘭明威一只腿壓在落落的腿上,低聲說道,「別動,要不然本王可不介意趁人之危,現在就要了你!」
落落又羞又惱,也真的再不敢動了,只是掙了半天,讓自己和賀蘭明威的胸膛之間隔開了一拳的距離。
落落心中無數遍想著,等自己恢復了功力,要怎麼折磨賀蘭明威,要把他的頭打成豬頭,要把他的鼻子打歪,要把他的爪子和蹄子都給打斷……落落泄恨一般在腦子里臆想了半天,然而耳邊傳來的緩慢而悠長的呼吸聲卻叫她驚訝,賀蘭明威這個家伙竟然,竟然睡著了!
落落開始將自己的身子慢慢地朝里邊挪,然後一根一根地掰開賀蘭明威的手指,忙活了大半天,終于將自己從這個的懷里解月兌了出來。
落落縮到了床的一角,慢慢起身,嘗試著要越過賀蘭明威的身子下地去,當然也發現了這是個極難完成的艱巨的任務,落落朝那賀蘭明威看去,看上去,他似乎睡得很熟,落落咬了咬牙,從自己的斜斜挽著的發髻上拔了根赤金的發釵來,這發釵是剛才她照鏡子時,發現簪在自己的發髻里的。
落落緊緊握著發釵,看著釵頂的尖銳的部分,只要用這個點住賀蘭明威的穴道,制住他一時半會就好了,話雖這麼說,但落落的心里卻一直打鼓,自己的內力全失,雖然認穴沒問題,但是力道不夠的話,也是難以達到制住人的目的的,落落有些猶豫,但是又怕失去這個機會就再也難對他下手了。
深呼吸了好幾次,落落握著發釵,小心翼翼地躬子,往賀蘭明威的腰間慢慢地伸手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落落的手上的釵尖就要落在賀蘭明威的腰上時,一只大手伸了過來,一把摟住了落落的肩膀,將她拉向了賀蘭明威的懷里,匆忙驚恐之下,落落將那根發釵掩入到自己的袖中。
重撲之下,落落的發髻沒了發釵的固定,滿頭的烏發全都散了開來,在落落被鎖到賀蘭明威的懷里時,濃密而烏黑的秀發就鋪滿了整個枕頭和賀蘭明威的肩膀之上。
賀蘭明威一聲低吟,翻了個身,將整個人都埋到了落落的烏發之中,賀蘭明威的耳朵就貼在落落的耳邊,落落動也不敢動,也不知道那賀蘭明威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落落安靜地呆著。
「你的頭發……好美!」賀蘭明威低低地說了這麼一句,就再也听不到聲音了,落落呆了半天才伸手去推賀蘭明威,推了半天也沒推動一點半點,落落非常會心地放棄了。認命地看著帳子頂,看了大半個時辰,覺得自己的脖子酸痛不已,因為頭發被壓住了,頭動也動不了的時候,賀蘭明威才醒轉過來。
賀蘭明威撐著身子,看著落落,「如意,你沒睡嗎?」
落落沒好氣地瞪著他,「你壓住我的頭發了!」
賀蘭明威笑著捏起落落的一撮頭發,繞在自己的手指上,「如意,你的頭發真美!」
落落氣惱地將頭發扯了過來,那一小撮頭發就被扯斷了,剩下的部分還繞在賀蘭明威的手指上。
落落三下五除二地將頭發挽起,這才發現金簪在自己袖里,一下子有點發愣了,這時自然也不好去袖中拿那釵出來了。賀蘭明威發現了落落的愣怔,淡淡一笑,起身下了床,走到妝台前,從匣子里取了一根白玉的蘭花釵來,走到床邊坐下,將那蘭花釵插在了落落挽起的發髻上,「嗯,還是這根玉釵比較配你!」
落落完全呆住了,他的意思是他知道那根金釵的存在不是嗎?落落還在發呆的時候,賀蘭明威已經起身,喚了紫玉紅玉進來,「好好服侍如夫人,本王出去一趟。」
紫玉紅玉頭也不敢抬,連忙應了,躬身送了賀蘭明威離去,待他的身影已經完全看不到了,這才回身過來,走到落落床邊,二人就跪下來,「奴婢多謝如夫人救命之恩!」
落落連忙讓二人起身,「都是我差點連累了你們,還謝個什麼。」
二人也起身,額頭上還留著紅腫的部分,但已經是洗干淨了。紫玉還紅著眼楮對落落說道,「多謝如夫人!要不是您替奴婢們求情,奴婢們肯定要被拖出去打賣了的。」
落落眉頭皺了皺,這個賀蘭明威當真如此冷血嗎?然而她還是沒有打听更多的,因為她堅信自己去看會更加準確。
「這次也是我連累了你們,下次我們都要小心點,別惹殿下生氣才好。」落落隨意地答道。
紫玉紅玉二人應了,到了晚上,二人端山膳食來,無一不是精美異常的,落落吃了一碗粥,看著擺得滿滿的精美膳食,深覺浪費,便對紫玉說道,「你們吃的也是這麼好嗎?」
紫玉笑著答道,「奴婢們哪有那樣的口福,不過就是咸菜饅頭罷了。」
落落點點頭,「這麼多菜都浪費了,你們倆也趕緊過來吃吧,那粥我只用了一碗,都是極干淨的,你們將就點。」
紫玉和紅玉大驚失色,忙跪下來說道,「使不得,使不得!這是殿下特地交待下來給如夫人您準備的,奴婢們怎麼敢貪用主子的?」
落落搖頭道,「這麼多,我也吃不了,難道都倒掉嗎?再說了,你們倆就在這吃,也沒有別人看見,你們不說,我也不說,殿下又怎麼會知道呢?吃飽了,你們還要忙著呢。」
紫玉和紅玉二人對視了一眼,看落落的神情也不像是在說笑,終究抵擋不住美食的誘惑,二人道了罪,搬了小杌子來,坐在桌邊將飯菜用了。
落落則做到書案邊,拿了本書看了起來,待紫玉二人用好了飯,收拾好了桌子,端上泡得正好的茉莉香片來。
落落看了看這杯茉莉香片,「我不愛喝這個,給我換個……」落落正想說換青心桂花呢,突然想起來自己現在的身份是那個如夫人,連忙打住。
紫玉好奇地說道,「如夫人,您以前最愛喝這個的啊,怎麼……」
落落不想多事,只好接了過來,「沒事,我只是喝得多了,有點膩了,想換換口味罷了。」
紫玉這才說道,「那有個什麼,如夫人您想換什麼,只管說就是了,殿下一定會給您搜羅來的。明兒奴婢就給您換,您想喝什麼?」
落落沉吟了片刻,才說道,「也不必太麻煩,如果有青心桂花就最好了,沒有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