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蘭嚇得臉色蒼白,趕緊上前查看落落的情況,小桌子則趁著這慌亂的時候,跪倒在地上,賀蘭明威自然是馬上走了過來,眼楮卻一直盯在跪著的小桌子身上。
德貴妃連忙問道,「落落,你怎麼樣?有沒有燙著?快快宣太醫啊……」殿上的宮女們都慌亂了起來,有的去請太醫,有的拿了毛巾過來,還有的圍在落落身旁,有意無意地將小桌子擋在了賀蘭明威的視線之後。
落落也仿佛才從驚嚇中驚醒過來,「我沒事,沒燙到我。」
德貴妃這也才松了口氣,又轉頭斥責小蘭,「你這奴婢怎麼回事,怎麼連個茶盞都端不穩,這要是將你主子燙個好歹出來,看你拿什麼抵命?」
小蘭忙跪了下來,「奴婢萬死,請娘娘責罰!」
落落揮手示意身旁的宮女都退了開來,向著德貴妃求情道,「算了,娘娘,她也是我身邊的貼身宮女,這麼多年也沒出什麼漏子,想來今兒也是因為身子不好吧,既然也沒燙到我,就算了吧,回去我再好好懲罰她就是了。」
德貴妃見落落替她求情,這才說道,「既然你主子都這麼說了,本宮就饒了你了。」
落落便問向還跪著的小桌子,「還好小桌子眼疾手快的,小桌子,你怎麼樣?」
小桌子不敢抬頭,只是帶著顫抖的聲音答道,「奴才沒事,只要公主沒事就好。」
落落忙對小蘭說道,「還愣著干什麼,還不快扶小桌子去後堂,讓太醫給看看?燙到哪里了,叫太醫用最好的藥,他可是替我擋了那一盞茶呢!」
小蘭忙應了,和兩個宮女一起扶了小桌子起身往後堂去了。
賀蘭明威關切地說道,「公主沒燙著真是萬幸!還好您身邊的奴才夠忠心,也夠機靈,身手也不錯哦。」
落落客氣地說道,「小桌子是精挑細選送到我身邊的侍衛,自然是夠忠心夠機靈,身手自然也要不錯才行。多謝大王子關心!」
賀蘭明威笑了笑,「正好本王身上隨身帶著特效的藥,不如就送給您的這個忠心的侍衛用吧。」賀蘭明威示意之下,他身後的薩巴拿了個瓷瓶出來。
這個老狐狸,看來他還是有所懷疑,想要看看小桌子身上的傷呢,落落笑了笑說道,「多謝大王子好意,只是大王子難道以為我們大離難道連一點好的燙傷藥都沒有嗎?還是對我身邊的侍衛有什麼特別的企圖呢,怎麼會如此關心一個奴才?」
賀蘭明威也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比較陰鷙罷了,「公主說笑了,本王不過是好意罷了。既然公主不領情,本王也用不著多此一舉了。」
這個時候小蘭走了出來,跪在落落身前,「回公主的話,太醫已經給小桌子看過了,沒什麼大礙,就是燙傷了,太醫已經給他上了藥,過不了多久就會好的。」落落點點頭,「燙到哪了?」
小蘭答道,「燙到腰月復左側了……」
賀蘭明威插嘴問道,「腰月復左側?」
落落聞言驚訝地看著賀蘭明威問道,「怎麼,大王子有什麼意見?還是又懷疑什麼了?」
賀蘭明威嚴肅地說道,「公主有所不知,正好前日有個刺客行刺,被本王的手下所傷,正好那刺客也是傷在了腰月復左側……」
落落憤而起身,「敢問大王子這是何意?難道您懷疑是我身邊的小桌子行刺于您?還是您懷疑是我指使了身邊的侍衛行刺于您?還請您把話給我說清楚,要不然,我可擔不起行刺使臣的這個罪名!」
德貴妃也連忙上前來說道,「大王子殿下,您這麼說可真是不太妥當了,這奴才咱們可都是看見的,若是照您說的,他是行刺您的刺客,又怎麼會還出現在這里,出現在公主身邊,還讓您當面看見?世上可沒有這樣愚蠢的刺客吧?再說了,他剛剛才被燙到的,只是剛巧燙到的部位也是腰月復左側罷了,難道這就是您認為他是刺客的理由嗎?」
面對落落的氣憤和德貴妃的質問,賀蘭明威也不得不軟下口氣來,「請貴妃娘娘和公主喜怒,本王並不是那個意思,本王只是覺得巧合罷了……」
「巧合?哼,大王子殿下說的可真輕巧!」落落嗤道,「大王子殿下的意思是不是要我將那奴才現在拖出來,當著您的面把衣裳月兌了,給您看看他的傷口,您才會承認自己的懷疑是錯誤的呢?」落落輕蔑地問道。
看著對自己怒目而視的落落和明顯不滿意的德貴妃,還有這殿上這些滿懷怒氣的奴才,賀蘭明威不得不放低了幾分姿態,「自然不是,本王萬萬沒有這樣的想法……不過……」
「不過,不見棺材不落淚,您是不是這個意思,大王子殿下?您還是不放心,是不是?」落落氣焰非常囂張地問道。
不待賀蘭明威回答,落落就吩咐小蘭道,「去將太醫給我請出來,請他當著大王子使臣的面,給我們講講小桌子傷得如何了。」
小蘭應了,起身退到後堂,請了那個太醫出來。
因為事情剛剛發生的時候,宮女們一團慌亂,都以為是落落被燙到了,因此,請來的便是太醫元的醫正葉大人。
葉醫正抬起頭來,正好踫上落落的眼神,「葉醫正,我要你老老實實,一字一句將小桌子的傷勢告訴大王子殿下,一點都不要有遺漏,省得我們大王子殿下又犯什麼糊涂,說不定會去拆了我的宮殿的。」
葉醫正用只有落落才能看見的心領神會的眼神閃了閃,恭敬地答道,「是,小的謹遵公主之命。」說罷,轉向賀蘭明威的方向,慢慢地說道,「小桌子的確是被燙到了腰月復左側,那是因為他是撲向公主的身前去的,而且小蘭的個子稍矮些,所以那杯茶就決斗盡數潑在了小桌子的左月復。燙得很嚴重,因為這沖泡鐵觀音的水必須要沸騰的開水,小的剛剛按照公主的吩咐給小桌子上了最好的燙傷藥,不知使臣大人還有何疑問?」
葉醫正不愧是個聰明人,說話有條有理,連事發當時的情景都給賀蘭明威模擬出來了,落落暗自笑道,這個老家伙,果然是個明理的人。
賀蘭明威也顧不上德貴妃和落落看向他的不滿的眼光了,皺了皺眉頭問道,「只是燙傷?」
落落怒極,右手拍向身旁的案幾,「大王子殿下,您也太過分了!什麼叫只是燙傷?難不成您還希望在我的貼身侍衛身上找到別的什麼傷?還是您就認定了小桌子就是那個刺客?」
賀蘭明威審慎地看著落落,完全沒有被落落的氣勢所影響,冷厲地問道,「公主怎的如此生氣?不過一個奴才而已,看不出公主如此厚待自己的奴才!倒叫本王很是懷疑……」
「哼,大王子殿下莫要將本公主和您這樣的人歸為一類,雖然小桌子只是個奴才,但是在我的身邊,他盡忠盡責,為了保護我而受傷,我自然也要為我的大離子民洗刷這恥辱!雖然他只是個奴才,但也是我大離子民!」落落義正詞嚴地說道,一時之間頓時引來了殿上其他宮人的敬佩感激的眼神。
葉醫正也適時地插話道,「回使臣的話,小桌子的確是燙傷,沒有其他的,不知使臣可滿意?」
賀蘭明威知道是問不出什麼了,只好拱手說道,「既如此,多有得罪了,還望娘娘和公主見諒!本王也是為了各位的安全著想,本王先告退了!」
落落冷淡地說道,「慢走!不送!」
賀蘭明威只是淡淡地看了落落一眼,這才帶著薩巴出了大殿。
落落也向德貴妃告辭,帶著小蘭和上好了藥穿好了衣裳的小桌子出了大殿,往自己的宜菊宮里去了。
一回到宜菊宮,落落馬上吩咐了小蘭守在正房門口,不許任何人進來,自己帶著小桌子進了西次間,著急地問道,「怎麼樣,你還受得住嗎?」
做小桌子打扮的賀蘭明優這才抬起頭來,臉上已是蒼白得全無血色,勉強地笑了笑,「還好,死不了。」
落落不由抱怨道,「你這是什麼苦肉計?我看那賀蘭明威一點都沒打消懷疑,反而要更加懷疑了。」
賀蘭明優卻搖搖頭,「不,你不了解我那王兄,這麼一來,他肯定再不屑于做什麼小動作了,公主您只要再找個身形和我相仿的太監隨時候命就是了。」
落落也顧不得其他,「你趕緊月兌了衣裳給我看看,燙成什麼樣了?」
賀蘭明優笑笑,「真的不妨事的,不用看了,傷口難看得很,一會兒嚇壞了公主可怎麼辦?」
「你還有心情說笑呢,快點,別讓我動手撕你的衣裳!」落落用她自己都沒感覺到的急切和擔憂的口氣說道。
賀蘭明優愣了一下,忽而溫柔地說道,「公主,你是在擔心我嗎?」
落落懶得與他廢話,干脆上前直接撕開了賀蘭明優腰上的衣裳,果然,原來有劍傷的地方敷過藥,已經要見好了,這會兒卻是紅腫一片,可怕的燎泡帶著血肉翻在外邊,雖然上了極好的燙傷藥,但這會兒傷口依然是流著膿水,看上去極其難看。
「你難道不會疼嗎?」落落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有一種心酸,看著賀蘭明優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
「怎麼會不疼呢?只不過如果這疼痛能換來公主您和我的安全,那也算是值得了。」賀蘭明優故作輕松地答道。
落落一時無言以對,氣氛頓時有些尷尬起來,賀蘭明優自嘲道,「我說笑呢,主要是我不想落在王兄手里,與其被他折磨,還不如在你手下做個太監侍衛也不錯。」
落落讓小蘭打了溫水進來,自己親自動手幫他再度擦拭了傷口,上了藥,「你自己要注意,傷口如果化膿,你就會高燒的,到時候不能隨我的隊伍出發,我可就懶得管你了。你的影衛呢?」落落給他處理好,問道。
賀蘭明優老實地回答,「出門的時候就只帶了兩個,都傷在王兄手里了,在景泰那里養傷,還有兩個在路上。」
「就這麼少?四個?」落落疑惑地問道。
「少?」賀蘭明優無奈地苦笑,「你知不知道我這四個影衛都是以一當百,嗯,最少也是以一當十用的,再說了,我也不能冒險將我的力量都押在這里……」賀蘭明優話說到一半就止住了,似乎有什麼隱情。
落落忽然想到自己的兩個皇兄,問道,「你們繕善的下一任王位繼承人定了嗎?」
賀蘭明優便知道她問到點子上了,「還沒有,不過公主,您希望是誰?」
落落笑道,「你這人真奇怪,我怎麼知道你們有多少個王子?又不了解,只不過見過你和你這個王兄罷了。」
賀蘭明優有些憂愁地答道,「在我們繕善,不光是只有王子才能繼位,非常時期,兄弟也是在繼位的人選之內的,我父王有七個兄弟,在各個部落,還有四個兒子,我那王兄是大王子,我行三,上頭還有一個二王子,不過他早就夭折了,下頭還有一個四王子,年紀尚小。」
「哦,這麼說來,最有競爭力的就是你那王兄和你了,怪不得他對你這麼窮追不舍呢。」落落了然地說道。
說著,落落朝著賀蘭明優細細地打量起來,賀蘭明優杯她看得直起雞皮疙瘩,「你看什麼?本王有這麼好看嗎?」
落落故作深沉地說道,「我在看,你有什麼優勢,和你那王兄比起來。要知道,在我們大離,嫡長子的身份地位不是其他人可比的。你那王兄,是長,是不是嫡呢?還有你,你有什麼優勢呢?」
賀蘭明優笑道,「你嫁過來,名義上說,只有你的孩子才能算是嫡了,長嘛……」賀蘭明優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竟然笑得有些止不住了。
落落惱怒地看著笑個不停的賀蘭明優,「哎,你笑什麼啊?」
賀蘭明優笑得扯得傷口直疼,這才齜牙咧嘴地止住笑,「沒什麼,以後您就知道了。」
落落怕他說出什麼難听的話出來,也趕忙打住這個話題,警告他道,「現在離大婚只有兩天了,我警告你,這兩天你就給我好好地養傷,除了跟在我後邊,你哪都不能去!有什麼需要,只管去跟小蘭說,那丫頭被你救了一命,總惦記著報恩呢,其他人你不必理會。」
賀蘭明優知道輕重,點頭應了,「怎麼,听公主的意思,好像您這兩天還不在宮里嗎?」
落落嘆著氣道,「我倒是想,可是大婚就在眼前,我是相當于被關禁閉了,還能去哪兒啊?無非就是四處轉悠,看看你那王兄打的什麼鬼主意唄。」
實際上,落落說對了一半,這兩天她的確是哪都去不了了,先是被麗妃帶著大批的宮女來,給她用各種秘方泡澡,女敕膚,美發,美手美腳,美一切可以美應該美的地方,落落完全沒有發言權和支配權,就像個提線木偶,被麗妃和她那一群宮女們折騰得香風撲面,粉女敕無比。
還有一些時間,就是被德貴妃送來的幾個板著臉毫無表情的嬤嬤教導著為人妻為人母的各種規矩、禮儀……這些嬤嬤們是軟硬不吃,不管落落說了多少好話,塞了多少銀子都無濟于事,最終,落落不得不被迫學習了《女誡》、《女訓》等古本的內容,並在嬤嬤們的嚴格監督下基本合格,順利畢業了。
這最後的一天,落落感嘆著自己終于完成了各種學習和美容,可以好好地松口氣的時候,正準備和賀蘭明優商量一下和親路上的事宜時,小蘭來報,說是德貴妃來了。
落落忙示意賀蘭明優恢復小桌子的身份,立在自己身後,起身去迎接德貴妃去了。
德貴妃面帶笑容地進來,落座後,滿意地打量了落落好幾遍,這才說道,「嗯,這才算是有個新嫁娘的樣子了,明日就是大典儀式了,該做的該說的,你也都明白了,這還有一件事,按理應該是由你生母來做的,既然靜妃去得早,那麼就由本宮代勞了,落落你要仔細著,好好看,好好琢磨下才是。」
落落被她說的莫名其妙,「娘娘,您說的是什麼?」
德貴妃似乎是不好啟齒,只微微紅了紅臉,接過身後的嬤嬤遞過來的一個雕漆的紅木匣子,遞給落落,小聲地說道,「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好好看看,不懂的地方……本宮給你準備的幾個嬤嬤都知道的,你抽空問她們就是了。」
落落還是不明白,但德貴妃顯然已經沒有再解釋的意思了,只是拍了拍那匣子,眨了眨眼,就帶著人離開了。
落落將德貴妃送出了宮,回過身來的時候,還沒想通她說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