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逆光56
逆光56
張悅打球沒有打痛快，潘志城更是悶悶不樂，兩人從操場出來沒有馬上回家，他們來到臨近的一個小公園里，踏上太空漫步機使勁蕩起來，心中的郁悶隨著甩動的雙腿發泄出來，張悅說︰「他爸不就是一個稅務局副局長嘛，有啥了不起的，他搶了你的位置，你還給他說啥好話，你太那個了。」
「我不是給他說好話，我覺得這事都是賈老師在中間搗的，也不能全怪他，要是我們都不理他，以後這球就沒法打了。」
「那也不能太便宜他了，你看他那牛勁，好像我們都該巴結著他過一樣，你別看他個子怪高，打架他絕對不行，要不然，我們找個機會揍他一頓，教訓教訓他。」張悅看潘志城一直不吭聲又說，「你怎麼連個屁都不敢放，你太膿包了。」
潘志城放慢甩動的腳步說︰「如果打一架能把我的學習委員要回來也值，但是，我覺得不但要不回來，說不定我還會被學校開除呢。」
「我們又不打毀他，學校能怎麼樣我們呢？」
「你們的父母都有權有勢，當然學校不會怎麼樣你們。我父母又沒啥權勢，我又是一個借讀生，學校想開除我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張悅覺得這話不像從潘志城嘴里說出來的，他愣愣地看他一會兒，然後說︰「你的思想咋這麼復雜呢，都快趕上我爸了。」
「這不是我說的，這是我爸說的，他說我要啥都行，他只要能給我買的都給我買，就是不準我在學校打架。」潘志城不再說話，他使勁蕩起雙腿，身子在空中上下翻飛，太空漫步機成了秋千機，他邊擺動身體邊痴痴地望著天空。天邊的一抹夕陽透過雲層照射下來，仿佛千手觀音的一只手撫慰在他心上，他的思緒瞬間化成變幻莫測的彩雲在空中飄飛。他時而變成猛虎，時而變成一條巨龍，時而又像一團棉花，仿佛自己比孫悟空還厲害，孫悟空只能七十二變，他卻隨意可以變成任何一種東西，無拘無束地在天空行走，心中充滿無限的愉悅。他飄飛到那兒，那一縷陽光就照射到那兒，仿佛他在牽著那一縷陽光，又好像那一縷陽光在追蹤著他，怕他在渺茫的天空迷失方向。他借助那一縷陽光俯瞰天下，他看到了美麗的田野，看到了恬靜的村莊，看到了繁華的都市，他也看清了風的虛無和暴虐，看清了水的柔弱和凶猛，看清了火的溫暖和無情，看清了大地的厚道和無奈，他更看清了人們的心，有的心亮得像水晶，有的黑得像煤炭，有的心血就像山間的一股清泉，有的像燃燒的岩漿，有的心血卻像煙囪里往外噴發的一縷縷濃煙，有的就像往河里傾瀉的一股股惡臭的污水。有的人一邊吸著氧，一邊大口吃著肉，有的人一邊捂著鼻子，一邊喝著稀糊糊。他邊飄邊尋找著落腳的地方，他想降落到一片田野里，可是，有人提醒他這田野已經不屬于你，于是，他又飄到城市的上空，他剛想往下降，又隱隱約約地听到驅趕他的聲音，他隨風飄到一條河的上方，想隨著烏黑惡臭的河水一起奔向大海，然後變成一條魚，深藏在大海。他閉住呼吸使勁往前飛，突然听到呼喊聲，他恍惚中看到一個年邁的老太太在往河水里沉，一個小女孩邊拉著她邊大喊救命。他睜開眼說︰「我听到有人喊救命了。」
「瞎說，我怎麼沒听到。」
潘志城靜下來說︰「真的，我還看到一個老女乃女乃在往河里沉呢。」一開始張悅還以為潘志城逗他玩呢，但他看著他那一臉認真勁卻害怕了，他趕緊拍拍他的臉，說︰「你是不是見鬼了？」
「真的，你听。」
張悅仔細听一會兒，然後說︰「就是，好像這聲音是從那邊的河邊傳過來的。」他趕緊跳下太空漫步機，又說︰「走，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