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逆光24
逆光24
潘光明往樓上跑兩趟感覺身上有了熱氣，他把外衣月兌下來，一下子背起兩件瓷磚。他沒感到身上增加多少重量，卻感覺腳下的樓梯台階高了許多，仿佛與他的腰際平齊，他把膝蓋提到幾乎貼住胸時腳板才能踏上去，他暗暗埋怨︰「這蓋房子的真沒水平，把台階修這麼高，我爬著還這麼難呢，何況小孩和老人呢。」他一股勁爬上去兩層樓，感覺該到了，他歪著頭從樓梯中間的縫隙往上望一望，但沒有看到頂，那縫隙深邃而幽暗，仿佛進入天庭的一個隧洞。他往下看一看，也沒看到一樓的地面，此時此刻，仿佛他被懸在登天的雲梯上，往上看不到希望，腳下也沒了踏實感。一陣恐懼襲上心頭，他感覺上身直往下墜，雙腿直打顫，他一步也挪不動了，背靠在扶手上直喘粗氣。他邊喘氣邊觀察樓梯台階，他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民工正把一袋袋水泥沙子背上來，又一個個台階壘上去，那民工肚子里的稀湯全部化成汗水，一滴一滴地滴進那混凝土里，他拿著泥抹子時輕時重地抹啊抹，那一堆混凝土漸漸變成有稜有角的光滑台階，那民工欣慰地看著那台階仿佛在欣賞一件親手雕刻的藝術品。他自蔑地笑一下，心想人家一階一階地修都修上去了，難道我還爬不上去。一滴汗水流進眼角里，一絲苦澀滲進心海，他想用袖子抹一下汗水，但雙手緊扣著瓷磚，胳膊根本抽不出來，他使勁搖搖頭，滿臉的汗珠像瀑布一樣往下滾落，腳前濕漉漉一片，他慢慢睜開眼楮，幻覺消失了，他深吸一口氣，四肢又硬邦起來，他猛一弓身子，腳步又重重地邁上台階。用手掌把住兩件瓷磚似乎有點困難，只能用手腕擋住貼著背的那一件以防止下滑，一會兒，他感覺手指和手腕都酸疼難忍，但他一點也不敢放松，仿佛他把住的不是瓷磚，而是他孫子的，他正背著孫子往樓上爬，他孫子騎在他背上，往下一一的快樂無比，嘴里還不停地喊著「駕！駕！快跑。」他心中涌起一陣快樂的漣漪，默默念叨「日他女乃，我能熬到背著孫子上樓，即使再苦再累，這一輩子也值了。」他往上?一下孫子的，手指和手腕的酸疼似乎得到緩解，腳步邁起來也沒恁沉重了，他興奮地背著孫子在忽明忽暗的樓梯上爬行，這樓梯仿佛是通往金鑾殿的九千九百九十九級階梯，他孫子正騎著高頭大馬奔向金鑾殿，奔向榮華富貴。樓外冷峭的風呼呼地吹著樓道窗戶，但樓道里沒一絲涼氣，他體內的熱氣一陣陣地沖到嗓子眼，灼得喉嚨干裂，他想討碗水喝，但對著樓道的門都靜靜地緊閉著，他用頭撞兩下門，沒听到任何動靜，他又撞兩下，感覺那門還沒他的頭硬，他抬眼看一看，面前是一扇三合板木門，他又扭頭朝對面看一看，對面是同樣的木門，伴隨著現代文明的防盜門還沒入住這樓道，這時他才意識到這樓里還沒有住進人，想討碗水喝是不可能的事，只好忍著點了。
潘光明和憨子往樓上搬一件，主家男人和那小青年就數一件，主家男人感覺有點冷，他看他們搬兩趟，覺得很正常，他就躲在樓道處避風去了。小青年一步也不肯離開，似乎他是這東西的主人，眼盯盯地看著他們搬，並且，還大聲數著。主家男人听著他數的與自己數的有出入，趕緊走過來說︰「你怎麼多數一件呢？」
「我沒多數呀。」
「他倆總共才搬三趟，一共六件，怎麼變成七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