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逆光16
逆光16
「我不是給你說過嘛，你要和別人比學習，不要和別人比吃穿。」
「我也不想和別人比，可是，同學們都嫌我的鞋子臭，都不願意和我在一起。」潘志城和他媽一來一句地頂撞起來，盡管他說的不在理，但句句是事實，蘇美雲的大道理似乎與現實社會格格不入，難以讓兒子信服，但是，兒子的需求與家庭的經濟情況又相差十萬八千里，此時此刻，她似乎處于虛幻的地帶，心里沒了主意，最後，她氣餒地說︰「你想買啥都行，有本事自己去掙錢買，反正家里沒錢。」
盡管潘光明賣菜回來已月明星稀，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疲勞和饑渴，但他一進門就高興地嚷嚷道︰「今天老天爺真是開恩了，我們的菜賣得一點都沒剩，淨賺五、六十塊呢。」蘇美雲憋一肚子火正沒地方發，她沒好氣地說︰「就賺那點錢，有啥稀罕的，還不夠買一個鞋底的錢呢。」潘光明仿佛一下子闖入雲里霧里，明亮的心情馬上暗淡下來，往常賺的錢還沒這麼多，蘇美雲的臉上都能樂開花，今天賺的錢多了，她反而不高興了，他止住笑問︰「什麼鞋底的錢？」
「你問你兒子？」
他眉毛往上翹一下，兩道銳利的目光射向兒子，低沉地吼道︰「是不是你又惹你媽生氣了？」
「我沒惹她。」潘志城頭也抬地說。
「那你媽為啥不高興？」
「那是她自己想不高興。」盡管潘志城嘴很硬，但他還是有點怕他爸，他看勢頭不對，就嘟囔著悄悄地溜出房子。
「他又怎麼了？」潘光明的語氣又緩和起來。
「又要運動鞋呢，還要買幾百塊錢一雙的。」
「穿在腳上的東西，買恁好的干啥。」
「他嫌腳上的鞋太臭，說好的不臭。」蘇美雲嘮嘮叨叨地把兒子的話又學一遍，並且，還夾帶著自己的觀點，希望能得到潘光明的支持，然後再去教訓他一頓。
「你不說我還真沒感覺到，那月兌下來的運動鞋發出的味道確實很臭，你不是也嫌它難聞嗎，每天晚上你都把它放在門口外面。」潘光明又疑惑地說，「好的運動鞋真不臭嗎？」
「我哪知道，我又沒穿過。」蘇美雲看潘光明沒支持她的意思又懊惱起來。
「如果好的不臭，我看給他買一雙也行，貴一點就貴一點唄，省得你天天晚上給他往外拿了。」
「你說得倒容易，現在兒子一要東西就是幾百上千的，我們到哪兒去弄那麼多錢呢。」
「唉！」潘光明沒精打采地坐下來說︰「這確實是難事，我看光靠倒賣點菜是不行了，咱得想辦法找點其它的活干才行。」
「這樣下去，既是把我們兩個累死也供不起他。」
「供不起也要供，好不容易上了這兒的學，況且，他的成績又一直很好，不能半途而廢呀。再說了，他也沒要錢去干吃喝玩樂的事情嗎，不就是要一雙好一點的鞋子嗎，既是不給他買最好的，但是，也要讓他隨大流吧。要怪也只能怪我們當父母的沒本事，不能怪兒子的要求太無理。」潘光明生逢時，但沒逢對地方，沒有實現自己的願望，他並沒去責怪父輩們，而是把自己的願望寄托到兒子身上，同時也把責任攬到自己肩上。對于他來說，這個責任太重太重，他好比一個挑山夫，在社會的階梯上艱難地跋涉，他無暇顧及身旁的風景，甚至不敢停下來喘息一下，他怕一旦停下來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了，所以，他只能低著頭不留余力地往前爬。他心中始終憋著一股勁，這是由**和郁悶擰成的一股勁，即使不痛快到極點，他也不敢把這股勁宣泄出來，他怕**隨著郁悶一起宣泄出去。蘇美雲一嘮叨，他胃口大減，他吃一點飯，然後悶悶不樂地說︰「我出去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