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逆光5
逆光5
「像她那樣的人，不到關鍵的時候人家是不會出面的。孩子能上上學就不錯了，你別心疼那點錢了。」
「還那點錢，我們辛苦兩、三個月還不一定能賺過來呢，容易嗎。借讀費還要一萬多，現在我們剩下的錢只夠一半的，你說咋辦呢？」
「咋辦，回家賣糧食唄，這幾年咱爹咱娘一直種著我們的地，他們多多少少也得給我們點吧，實在不行，把他們多余的糧食也賣了。」
開學這一天，潘志城獨自來到學校，他愣愣地看看校門口上的「中」字，又看看形形色色進去的學生和家長，卻遲遲不肯進去。暑假期間，潘光明為了給他籌集學費回老家一段時間，在這期間他就頂替了他的角色，幫助蘇美雲批菜、賣菜，忙得不亦樂乎，一個暑假很快就過去了，他感覺就沒啥變化。當他來到中學的校門口時感覺一切都是那麼陌生，眼前的一個「中」字突然讓他長大了，進去的學生明顯地比小學的同學高多了，家長似乎也一下子變老了，原來總是家長背著書包把一個個學生送到校門口，而現在書包都一個個地背在學生的身上。他左顧右盼，想尋找一個熟悉的面孔一起進去，可是，他在校門口站立良久，從他面前過去的都是陌生的面孔，他不得已怯生生地踏進校門，向人群聚攏的地方走去。
張悅看過張貼的分班名單從人群里鑽出來，正好和潘志城踫對面，他驚喜地說︰「光，又見到你了。」
小學畢業之前，外號已成為每個同學的代名詞，潘志城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回敬道︰「歪彈弓，你在幾班？」
「一班，剛才我也看到你的名字了，我們倆還是一個班呢。」他湊近他又說，「你知道嗎，我們班那個班草也來這學校了，也和我們一個班。」他說的班草就是姚姝，盡管她家經濟條件不錯，但是，她母親是一個農村婦女，為了撈兒子，又給她生了好幾個妹妹，由于母親既沒時間又不講究，所以，逼著姚姝從小就學會了自己梳頭，但是，自己又梳不好，上小學的時候頭上總有一些零亂的頭發扎不到兩個小辮里去，所以，就落一個「班草」的外號。張悅正說得津津有味，一抬頭卻愣在那兒，這時姚姝邁著輕盈的步子從校門口走過來，她穿著一身時尚的學生裝，頭上的兩個小辮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頭帶著劉海的短發，似乎一夜之間她由一只丑小鴨變成了一只白天鵝。他壓著聲音驚叫道︰「啊賽！我們的班草什麼時候變成鮮花了。」
潘志城望一眼姚姝，低下頭說︰「咋這麼巧，我們又到一個班了。」
「你知道嗎，我听我爸說一班可是重點班，配的老師都是最好的，沒有關系是進不到這個班里的，他爸又不是當官的，她進到這個班肯定沒少花錢。」張悅又用疑惑的目光望著潘志城說，「你怎麼進到這個班里的？」
「我也不知道。」潘志城搖搖頭說。盡管各班的師資力量強弱有所差別，但是，在分班時為了避免老師之間鬧矛盾，各班學生的好壞還是比較均勻的，成績在前一百名的學生都是按照「s」型的分配方案分配到各班的，潘志城理所當然就被分到一班。但是，實際情況也不像張悅說的那樣，配的師資力量比較強的還有六班，六班里的學生基本上都是本校老師的孩子，或者與本校大小頭頭有關系的孩子。一班里的學生大部分都是在社會上有錢有勢家的孩子，像潘志城這樣的學生佔極少數。
張悅看潘志城站在那兒發呆，就沒再追問下去，轉而一直望著走過來的姚姝，他原本想喊她班草，但看到她爸爸姚向前在她身邊，而恭恭敬敬地說︰「姚姝，我已經看過分班名單了，你和我們一個班，都是一班。」
姚姝羞澀地和他倆打個招呼，又跟著姚向前走向張貼分班名單的地方。姚向前說︰「剛才和你說話的那個好像是張秘書的兒子，你能和他一個班，這不容易啊。」
「和他一個班有啥稀罕的。」
「人家可是市長秘書的兒子，以後你要和他搞好關系，說不準什麼時候我們就用到人家了。」
「我才不賽他呢。」
姚向前沒听懂女兒說的「賽他」是什麼意思，他看著她那很不樂意的樣子而無奈地說︰「你這個閨女。」
徐思憶把張悅叫到身邊，問他︰「剛才和你說話的是你小學的同學吧？」
「是，怎麼了？」
「你少和那些包工頭和賣菜的孩子在一起，他們素質都太低，你跟著他們學不到啥好的。」
「你咋這樣說我們同學呢，他們怎麼素質低了？」
「我是說他們家長的素質都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