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第十章(3)
劉羽需要個女人。不管是哪種意義上的女人。
住在宿舍也好,搬到出租屋也好,一到晚上,他頑強的意志力和自控力都有瓦解的時候。宿舍的情況一如曾皓所住的d棟434。出租屋呢,一到晚上和凌晨,上下左右少有沒動靜的。吱嘎吱嘎的床叫,時斷時續的申吟,然後,是腳步的走動,洗手間響起嘩嘩的水聲。現在租的這間房子,因為隔壁那間沒有窗,與劉羽這間的隔牆就沒有封死,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有一個小方口,兩間房中的聲音,彼此听得一清二楚。那邊住著的一對,女孩長得水靈,在酒店上班,男的不清楚,工作好像不怎樣。他們並不是每天晚上都回來,但一回來就是死去活來。有天晚飯後,劉羽在房中翻一本剛收到的樣刊,不經意看了一眼窗外,只見那個女孩竟坐在外面陽台欄干上,兩腿懸在外面,像是在發呆。他忙裝著無意地走出去,說那樣危險,下來吧。女孩說不要緊,但還是下來了,問他看的什麼書。劉羽說是打工雜志,要看可以借給她。女孩高興地借了雜志,邊看邊回房中去了,留下一縷香水味。晚上,男的也回來了。兩人先是爭吵,劉羽听清了,其間說到交不起房租的事。然後拼命一樣打起來,女孩要走,被男的拉住,也就不再嚷走了。過了一會,床就有了響動,越響越猛烈,還听到急促的喘息和胯部撞擊聲。劉羽不禁嘆了口氣,卻也不由得浮想連翩。
而對面那棟樓,更要命,深夜常傳來一名女子殺豬般的叫聲,毫不在乎周邊所有住戶的耳朵。
這對劉羽是個折磨。即使晚上在一天的疲憊驅使下,構思著詩歌,冥想著什麼,含糊著睡了,卻消除不了夢里荒唐的幽會和凌晨醒來的梆硬。他只好一次次把記憶中最性感妖媚的女子揪出,用想象的暴力將其扒光。自從豐乳、縴腰、的張彥彥闖入他的世界,雖然至今只見照片未睹真人,但早已成了這一暴力的主角,被和蹂躪過不知多少遍了。
很多時候,劉羽真的想放縱一回。
現在他回到租房,因為略微喝多了點,頭有點暈,就躺在床上。合上雙眼,他就依稀看見有個美貌女子,輕輕數落著他,拿條打濕的毛巾,給他擦臉,然後拿來一杯可口的醒酒茶水……
他回到租房時是下午兩點半,醒來的時候,是傍晚六點半。他先不知道是幾點,睜開眼,只見四周一片黑,再看窗外,有燈光映照。他就模手機,拿到手上,一按,有三個未接電話;再按,有幾條未讀短信。電話是張彥彥和曾皓打的,短信全是張彥彥發的。他這才看了時間,是六點半。他感到口干舌燥,還有苦味,就起身開燈,倒水喝。
一點都不餓,晚飯用不著。他沖了涼,再躺到床上來處理電話和短信。
他先處理曾皓的,因為他覺得會快一些。
「曾皓,有事嗎?」
「表哥,你去哪了?打你電話沒接。」曾皓說。
「來了幾個詩友,我也沒叫你,知道你周日要上班。喝了點酒,睡著了。」劉羽說,舌頭有點大,好像酒還沒完全醒。
「是啊,你叫我也來不了。其實也沒什麼事,聊聊而已。你的詩集我收到了,很漂亮,正在看。我們的圖書室還在建,你哪天再給我兩本放圖書室。下期《宏興人》我想發個消息,附上詩集照片,讓宏興廠的人也知道,當年的劉羽,出書了。」
「呵呵,好,隨意吧。」
「另外,馬靈官今天給我打電話,說他們那邊完工了,過幾天也要轉來東莞了。」
「哦,就是做建築那個馬靈官?說起來好多年沒見了,還是十二三歲時去你們村里,一起騎高腳馬時的記憶,他那時口吃,還流鼻涕,別人笑他賣冰凌,他就滋溜吸了回去。」
「是啊是啊,還是口吃。」曾皓說,「他說他弟牛靈官不听話,他拿錢給他去讀職校,學家電維修,牛靈官不認真學,打架,曠課,摳女孩子,還把老師揍了一頓,跑出來了,在他那做建築,怕吃苦,和帶班扯皮斗勁,他爸媽快氣瘋了,他也很頭痛。他想讓牛靈官進廠,等廠規管管他。」
「他想讓牛靈官進廠,問題是牛靈官本人肯不肯進,願不願改。」
「他說牛靈官做建築做怕了,願意進,要我幫介紹,進我們廠,讓我看著他也放心一些。」
「那你幫得著嗎?」
「他開了口,我得幫,問題應該不大。」
「那是,鄉里鄉親,能幫就幫。」劉羽說,「不過,你先要給他做做工作,打打預防針。他這個年齡,正是莽撞逆反的時候,還記得我們當年不?」
「我想也是。」曾皓說,「還有,馬靈官說,強子這小子走運了。」
「怎麼個走運法?」
「說是老板的女兒看上他了。我正準備打電話去問強子,他的電話就接著來了,我問他是否屬實,老實交待,他嘿嘿笑,說只是做做助理而已,瞧那神氣都知道有好事。你別說,強子這小子腦子還活得很,口才也可以,人也帥,就是文化少了點,但听說他算材料算得蠻準的。」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路線和人生軌跡。」劉羽說,「外面的世界,什麼可能都有,所以也不奇怪。那他哪天就成建築商了。他姐有消息沒?」
「還沒有。」
「好吧,有空多寫曾皓,對我們來說,手邊有好作品才是硬道理。听說‘二十一世紀文學藝術工程’簽約就要開始了,先想個選題吧。」
「行,那你早點休息吧,別只忙工作和寫作,有機會抓緊摳個靚女。」
劉羽掛了電話,想了一小會兒什麼,就翻看張彥彥的短信。
張彥彥發了四條短信,第一條︰「詩集收到,祝賀你!我一夜工夫全看完了,有很多我喜歡的。對了,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第二條︰「怎麼,怕了?」第三條︰「說話呢,豬頭?」第四條︰「?????????!!!!!!!!!」然後就打了兩次電話。
劉羽笑了笑,撥了過去。那邊沒有馬上接,過了好一會才接︰
「那位走了?現在方便了?」
「啊,哪位呢?」劉羽問。
「那你剛才在哪里?在做什麼?不是在陪美女會不接我電話?」張彥彥不高興。但她即使不高興,開口罵人,說出來的話其實都不凶,這也是劉羽喜歡她的原因之一。
「在租房里,在想你啊。」劉羽說。
「在想我?想我連信息都不回,電話都不接,什麼邏輯?」
「這事是不需要邏輯的。」
「到底怎麼回事,你倒是說啊!」
「反正你也不關心,還是別說了吧。」
「你說啊你,劉羽你煩不煩!再不說我就掛電話了!」張彥彥的聲音提得很高,真像生氣了。
「好,我告訴你,寶貝。」劉羽神秘地說,「因為太想你了,都想休克了。」
「你個瘋子,盡說瘋話!」張彥彥認真地听著,卻听來這個解釋。
「你說對了彥彥,小時候他們就是叫我瘋子,」劉羽借著幾分還未散盡的酒勁,似瘋非瘋地放肆起來,「彥彥,我是真的想你,很想很想。」
張彥彥沉默了一下,柔和了很多︰
「你剛才不是說想我想休克了麼,怎麼又會說話了?」
「受了你信息和電話的召喚,醒了。」
「我有那麼大的魅力嗎?」
「難道不是嗎?」
「瘋了,看來你真的是瘋了!你還不給我老實!」張彥彥狠聲說。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劉羽朗誦了幾句柳永的詞,這才把喝了點酒,睡了一覺說了。
「這就對了嘛。」張彥彥說。
「彥彥,你什麼時候同我回家?」劉羽又來了。
「真的嗎?我都還沒見過你呢。」
「我也還沒見過你。」
「這不廢話麼?」張彥彥說,接著嘆了口氣,「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還是第一次叫我寶貝,第一次說那麼想我,可惜都是瘋話,算不得數的。」
「彥彥,我說的都是心里話,」劉羽嚴肅起來,「其實我對著你的照片已經說過無數回了。只是,我們面都沒見過,我不能輕易對你說出這些話,說這些話是要負責的。」
「嗯,有些道理。那你現在怎麼說了?」
「我忍不住,也不想忍了,真的,彥彥,我想你,想你!我要來看你,把你接走!」想到這些年只身漂泊在外,東奔西走,幾多酸甜苦辣有誰知,劉羽不禁悲從中來。他認真而動情地說,好像要向全世界宣布似的,聲音竟有些顫抖,喉嚨竟有些發澀。
「劉羽,」張彥彥受了感染,極其柔情地說,「那,我們見個面吧。」
「好,你說什麼時候,在哪里見?」
張彥彥想了想,說︰
「這個周末,有空嗎?在市內吧,對了,就在汽車站那兒天橋上。」
「好,一言為定!」劉羽振奮起來。
「那你早點休息吧。自己要照顧好自己,買點水果吃,不要總熬夜。」張彥彥囑咐道。
「嗯。」
「這才是乖孩子。晚安啦,做個好夢!」
放下電話,劉羽感到胸腔里從來沒有過地舒暢。他真的就出去買了幾斤水果回來,削了一個隻果吃,洗漱完畢,安安靜靜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