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第八章（3）
彎腳老爹給彎腳問好的是在廠里做油漆工。浪客中文網
有天工余老隊長和做油漆的雷師傅聊天，說到自己祖上是「移湖廣，填四川」時從江西吉安搬到湖南的，雷師傅說他正是吉安的。兩人一下子就像遇上了失散多年的親兄弟，熱乎得不得了，爭著遞煙。後來有空就去附近小館子喝小酒。油漆工工資高。老隊長就想到彎腳，腿有毛病，找份工做怕是不容易。他蓄了幾天勢，才向雷師傅開口，想讓彎腳跟他學做油漆。雷師傅說廠里正好在招油漆工學徒，讓彎腳來。老隊長心里一塊石頭就落了地，馬上給雷師傅再篩酒，夾了一大塊回鍋肉。
彎腳的身份證沒了，只好借一個兄弟的用一下。他那三個兄弟，兩個在東莞市內做建築，一個在厚街一家很大的電子廠做搬運工。彎腳就開始跟雷師傅做學徒。雷師傅人好，彎腳學得還算快。但問題緊接著來了，彎腳對油漆過敏。
「我這副賤命居然對油漆過敏。」彎腳對曾皓說。反正曾皓知道了他的秘密，他也不隱瞞了。
但彎腳耐著。可是不行，惡心，頭暈，身上發癢。雷師傅說可能是一時不適應，適應了就好了。讓他去打針，休息一下。休息了兩天的彎腳再去上工，看到油漆還是惡心。
「你就只會撒爛子，不能給我爭點氣？簡直像個婆娘似的！」老隊長看了彎腳就冒火。
彎腳想不干了。雷師傅說，現在不比第一批出來的，工作已不大好找了，你都快學會了，半途而廢劃不來。這樣吧，你別想著這是油漆，氣味臭，你把它當作是苕糖，蜂蜜，香噴噴的，甜蜜蜜的，可能就不一樣了。我不騙你，我聞起它來，確實是香甜香甜的。
想到老爹的話，彎腳心一橫，這條小命豁出去算了。就按雷師傅說的去做。開始還不行，可慢慢地，嘿，還真聞出香甜來了。彎腳跟著雷師傅學了四個月，雷師傅就讓他單獨做些活了。再過了兩個月，彎腳就月兌了學徒身份，工資翻了一倍，拿到了四百多元，和做建築的兄弟不相上下。這在八十年代末已經是高工資了。
彎腳後來听人說做油漆工不要超過三年，否則難保身體不出問題。雷師傅在家鄉縣城家具廠就做過三年油漆工，來這里也快三年了。彎腳在那個廠做了差不多兩年，如果不是廠關門，也是打算長期做下去的。但兩個老板爭廠鬧了起來，解決不下，于是，就在工廠規模越做越大時關門了。老鄉帶老鄉，彎腳就來了宏興做絲印。絲印主管是邵陽的，對老鄉不錯，大伙干活也開心、賣力，互相幫襯。
原先做油漆工，現在與油墨打交道。彎腳覺得這也是命。不過，油漆也好，油墨也好，他聞起來都是香的了。要說有毒，他彎腳已經是毒王。
彎腳怕和他老爹在一起，因為老爹管得嚴，一發工資，就要彎腳把工資交他管。「我又不是傻子，不會算賬不會花錢。」彎腳說。家具廠關門後，老爹隨那兩個兒子去工地幫人守材料去了，彎腳樂得自在，把婆娘也接了出來。彎腳婆娘卻怕和彎腳在一起遭人取笑，去工地和一個妯娌一起做飯去了。做了半年飯，竟隨一個小包工頭跑了。
老隊長氣得眼翻白，罵道︰「媽個b，撿的就是撿的，不是好貨。」調頭又勸彎腳︰「她走就走她的，兩個兒子在家里，你怕個卵？她別想回來，哪天如果回來，腿都打斷她！」彎腳一想，外面花花世界，這樣的事也多得很，時間一長，也就不當回事了。
老隊長管不著彎腳了，後來老隊長因為年齡大了，回家去了，彎腳就更自由了，吃喝嫖賭樣樣俱全。
彎腳常以老江湖的口氣說︰
「你們不知道那時候東莞是個什麼樣子，哪有現在這麼漂亮這麼寬廣啊，到處稀稀爛爛，挖土機開來開去，泥灰亂飛。我剛來宏興的時候，宏興是什麼樣子，你們也不知道，一共才幾十個人，廠房是一片瓦房。只有香港那個老板有小車，本地這個老總和副總，別說開奔馳、寶馬，是踩著個破單車上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