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第二章（5）
發工資了。
劉羽還是第一次听到把發工資說成「出糧」。他琢磨了一下，覺得有意思，猜想這當是沿用粵語里的舊詞吧，舊時窮人給人做工，普遍有以糧食計報酬的做法，祖父給地主做了多年的長工，就是這樣拿報酬的。這是在新生事物倍出的開發區听到的一個如此古老的詞。
劉羽的工資才三百多塊，最多的都才五百來塊。阿興說，淡季就這樣，靠的是旺季。劉羽早已問阿博借過餐票，扣除餐票錢，才兩百多塊。這工怎麼打啊？劉羽更加惶惑。刺鼻的天那水和油漆也讓他感到受不了，每次收工都是兩手油彩，有時還搞到臉上、衣服上，要用天那水才洗得掉，日子一久皮膚都變了樣，兩手像灰樹皮，鼻子里總有股天那水和油漆味，反胃。阿博告訴他飯堂間或有豬紅供應，可以去打點吃。劉羽知道，這不是吃點豬紅能解決的。有一天他頭暈，發燒，已經邁著棉軟的步子去街上打過一次推針。
但要馬上離開也是件冒險的事，盤纏有限，都還借那個介紹他進廠的同學一百元呢。于是他決定再做兩個月，到時拿到工資就走人。
發工資時出了件事。
一個叫阿建的同阿博吵起來了，說怎麼才兩百多塊錢？阿博說︰
「你畫了多少東西呢？有貨要你做的時候你都悠哉游哉不做，來，我算給你看，有多少錢！」
阿博拿著個計算器。阿建卻仍是不服。兩人劍拔弩張，在眾人的勸解下才分開。後來劉羽去領工資時阿博憤憤地對劉羽說︰
「那個人不行，做事不踏實，天天盯著貨倉一個女孩子，給人家寫信，人家不答理，又到路上攔人家。不想干活又要拿錢。他再胡鬧，我就要打他了！」
阿博不一定打得過阿建，但劉羽感情上是支持阿博的，因為阿建也沒給他留下好印象，只是沒有想到，那個家伙還要在他身上揩油。
領了工資後，不用上班，劉羽去街上寄信。寄好信出來踫到阿建，阿建說︰
「走，陪我去買點東西，一起回去。」
劉羽隨阿建來到市場，阿建買了一只燒鴨。老板把燒鴨遞給阿建，阿建一模口袋，卻說︰
「操，忘了帶錢了，你有沒有二十元錢？」
他看著劉羽。劉羽照實說是五十元的。
阿建說︰「那就借我一張，等下回去還你。」
劉羽只好給了他五十元。阿建又買了兩瓶酒。回到廠里，他對劉羽說︰
「我今晚請客，等下你來吃。」
劉羽說好，就去了車間，阿建回了宿舍。
等劉羽估模快到吃飯時間，回到宿舍，阿建和阿金等幾個已經滿嘴油光吃了一陣了，見了劉羽聲也沒做。是阿興叫劉羽去吃，劉羽湊上去胡亂扒拉了一碗飯就離開了。
一連兩天沒看到阿建來上班，也不見他還錢。別人告訴劉羽他離廠了，去了附近那家山莊做保安。劉羽只有暗暗叫苦。但兩天後就听到阿建被打被炒的消息，原因是在山莊猥褻女人。
「打得好！這種雜碎就該往死里打！」劉羽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