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第5章非常問題
這時，渾暗的街燈忽然亮起來了。只有片刻的猶疑，白明突然覺得自己長大了。一個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仿佛是在一夜間甚至片刻間突然長大了，令人覺得不可思議。他朗聲向大媽和芳芳媽道了一聲謝，便拔步離開。他覺得，鄰居們住得都很擁擠，容不下他過夜的，在黑燈之前，必須找到一個住的地方，否則晚上夠受的。
剛走出幾步，一雙有力的大手攔住了他——芳芳爸下班回來了。「這麼晚了還上哪去呢？」不容分說的口氣，「先吃飯，今晚就在這里睡！」
就一間房，芳芳又大了，總覺得不方便，白明擺手謝絕。芳芳爸瞪眼發起火來。芳芳和她媽趕緊過來拉他。
一道干紅辣椒清炒酸蘿卜，一碗白菜湯，一碟酸豆角。一人一碗米飯，另加一只清蒸紅薯。吃著吃著，白明忍不住來了眼淚。他知道，自己這是口中奪食。芳芳媽沒有工作，就靠芳芳爸那幾個工資維持一家人的花銷，偶爾千求萬求居委會也給分配點零工，但都是杯水車薪。雖然國家的經濟形勢總體上已有好轉，但當地基本上還沒有多大變化，糧食仍然定量供應。而且，平時芳芳家都只做一道菜的，雖不豐盛，今天算是出格的例外。
芳芳媽不停地勸白明夾菜，說老爺子在世的時候芳芳沒少去饞嘴。
趁白明沒注意，芳芳把她的半碗飯撥到他碗里，小聲說︰「哥，幫個忙，我沒胃口！」隨後起身去拿紅薯︰「看紅薯甜不？」
在吃飯的當口，白明暗自做了幾個決定︰這幾天再也不能來芳芳家吃飯，一定要想法找點事做，掙飯吃；去鄉下之前必須先去嘗試有沒有留下的可能；離開之前一定要到外祖父的墳前去祭拜一次。接下來，他在腦子里把可以尋求幫助的人搜尋了一遍，然後確定了幾個人，打算一早就去找他們。
吃完飯，白明來到隔壁窗前。曾經，少兒時，不知多少次他透過窗戶看著外祖父那仙風道骨的模樣，總疑心外祖父就是天上的神仙，有幾次還忍不住問是不是。外祖父總是哈哈大笑，走過來撫模他的頭，什麼也不說。
芳芳關好弄堂門，走過來依偎著他。看得出來，她害怕，也擔心他。
晚上十點，芳芳爸正在破門板上鋪床，有人「 」敲門，白明正要起身，芳芳媽攔住他，很不滿地說︰「民兵查夜，每天都要來的。」這種房都是獨門進去兩間平房，一般都住兩戶人家。走廊用來燒飯堆放雜物什麼的。兩戶就叫一弄。
民兵中有一個人認識白明，查完就要走，另一個看看床板，問芳芳爸︰「他睡這里？」芳芳爸點頭，那個民兵便堅決地制止他︰「只能讓他睡走廊！」臨走時，輕蔑地盯了白明一眼。
由于身心俱疲，白明一倒在「床上」便睡熟了。不知什麼時候，芳芳鑽進了他的被窩，掐了他半天才把他弄醒。「哥哥仔你不怕嗎一個人睡走廊？」芳芳悄聲問。「怕什麼？」他迷迷糊糊地說。「你外公，你……不怕嗎？」芳芳抱緊他。「我外公好慈祥好善良的，有什麼好怕的啊？」還是迷迷糊糊的。芳芳的手放松了些︰「對呀。」過了一會兒，接著問︰「哥哥你真的晚上爬了牆？」「嗯。」「真的沒做過什麼……嗎？」「什麼？」「就是……那個呀！」「沒有。」「啵了嗎？」「沒有。」
沉默了一會兒，芳芳又問︰「那懵婆的**大不大？」他不高興了︰「無聊！我又沒看過，怎麼知道呢！」芳芳掐了他一把，撒嬌道︰「不嘛，不問清我睡不著！」他無奈地說︰「不大。」「比我的小嗎？」她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部。
他趕緊縮回手。原來，芳芳光著上身。那時，小地方的女孩都沒穿胸衣的，怕傷了衣，光著睡的多。芳芳還要問什麼，他一陣睡意襲來，再也叫不醒了。芳芳翻了一個身，趴在他身上，也睡著了。
這時，里屋傳來有規律的響聲，雖然不大，在這靜夜里，卻特別地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