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發戶。和鴛鴦譜。
吳世勛心里有數。自己和鹿 的事情,最不能讓知道的就是大伯,雖然大伯見多了人情世故,但是兄弟之間的相愛,怎麼都不能被老一輩人體諒吧。可是不讓他知道…又好像是不可以的。大伯可能是要永遠都在身邊的親人,有些事情總不能瞞一輩子。即使現在不催促,那麼幾年之後,對于自己和鹿 的終身大事,他還能夠像是今天一樣,淡然處之嗎?
吳世勛打開手機,回了條信息。
鹿 和吳世勛趕到His時,都已經晚上九點,可是來回看看場內還是冷清的樣子。剛到後台,便看見了白賢。「嘿,你們終于來了」鹿 笑了笑說「這是還沒到點的意思嗎?人怎麼這麼少?」慶洙跟上來「今天被一個大老板包場了,」轉身把酒吧提供的貝斯遞給世勛問「你沒問題吧?」吳世勛接過來,手指輕輕按了一下,回答「恩,沒事」
演出就這樣開始了。鹿 坐在舞台的側面看著台上四個人重新站在一起的模樣,忽然覺得那些狂躁的音符都也變得動听起來。吳世勛自從剪了頭發,就變得更加開朗了一些。之前身上的那股稚氣和沖動也都不見了,鹿 笑起來,現在看起來,舞台上那個揮灑汗水的少年,也確實是長大了。
下面的人也越來越多。可是神奇的是,那些人大多都是西裝革履的,一副拘謹又慎重的樣子。
吳世勛他們一共準備了三首歌,每次都是很強烈的節奏和鼓點。滿懷激情地結束了第一首歌,卻反常地沒有得到掌聲和歡呼聲。台上的四個人加上台下的鹿 ,和酒吧的侍應生,都暗自尷尬起來。
這種氛圍一直持續到第二首歌結束,白賢看了看底下的人們,扭過頭對其他人做了個手勢,剛剛還灌滿耳朵的吵鬧,都忽然變成柔情的樂章。那是鹿 記憶里第一次看見白賢唱情歌,也是鹿 印象里第一次吳世勛抱著的貝斯發出這樣悠緩的曲調。
直到最後一首歌也結束,台下幾個人才零零落落鼓起掌來。
吳世勛嘆口氣,上前鼓勵似地和其他三人擊了掌。「我剛剛真想說要不咱們表演什麼愛情買賣算了」白賢聳聳肩,又扭頭看了看這群一出現就把平時糜爛混亂的酒吧變成高級場所的職員們。「人家現在流行的是最炫民族風吧」燦烈喝了口水笑起來。慶洙回頭看了看,對他們提議「咱們幾個在這里喝幾杯?」
幾個人都是許久不見,很開心,話題怎麼都說不完了一樣,鹿 看看也到了該吃藥的時間,去吧台要了水,也不想讓其他人起疑,單獨把世勛叫出來。這個藥丸很苦,吃下去就會很困,吳世勛一直都不太情願吃它,所以直到兩個人走到很少人經過的專門供人吸煙的側門,吳世勛還是一面撒嬌一面不斷跟鹿 討價還價說「就今晚不吃不行嗎」得到鹿 那一句堅決的「不行」之後,就睜圓了眼楮,裝作做足了掙扎的樣子,然後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吃下去之後喝了一大口水。鹿 好笑地看著他的夸張,把剩下的藥裝進口袋,說了句「就那麼難吃嗎」吳世勛皺了眉,點點頭「是真的很苦」看了鹿 笑起來的樣子,拉了拉他的手,左右看看,迅速親了他一下。這才像是只偷腥的貓一樣,再次笑出來。
「嗯,這樣就不會很苦了」
鹿 只感到嘴唇一陣酥麻,抿了抿嘴,再看看吳世勛,忽然就起了開玩笑的心思,壞笑著湊近他,一副迫不及待就要吻他的樣子。吳世勛被這忽然的拉得如此近的距離弄得一陣心慌,身體後退著抵著牆,忙閉了眼,可是半天也沒有感覺到那熟悉的柔軟溫度,再睜開,就明白他是在逗自己,剛想要鬧他,就听見旁邊一聲。
「喲,這不是世勛和小鹿嗎」
轉過頭,才發現原來是那個鹿 以前的客戶,也是致使鹿 在吳世勛出走了那麼久以後與他第一次在His相遇的那個財大氣粗的暴發戶。是還想問,怎麼會有大老板願意來His包場,可是再見到他,什麼也都不奇怪了吧。
大概是那一次著實感受到了快樂,鹿 又看了看暴發戶身後還有些氣喘的小男孩。「你倆都進行到這一步了啊,小鹿不錯啊,贏得了我們世勛的心呢還」鹿 笑了笑,這個暴發戶並不知道自己與世勛的兄弟關系,只道自己和世勛在一起僅僅為了尋歡作樂罷。
吳世勛怪異地看看他,走上來,拉了鹿 的手說「走吧」
暴發戶這才注意起吳世勛來,沒看幾眼,就忍不住贊嘆「世勛這是越來越漂亮了,」又把身邊的小男孩往懷里帶了帶「跟小鹿真是般配啊,你說是不是」鹿 顯然不想繼續這次談話,就客氣道「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您玩得開心氨暴發戶隨性慣了,擺擺手「行,你們走吧,回來聯系氨
鹿 點點頭,反握住吳世勛的手離開。
假期很短,時間過得很快。吳世勛回了醫院,大伯最近很閑,時不時就喜歡來醫院看看吳世勛順便打听一下鹿 喜歡那個人的狀況,偶爾還會特意把鹿 叫出來和他的合作伙伴們吃頓飯。
大伯也推心置月復地與鹿 聊過,說多麼想給鹿 和世勛一個安逸的生活,也多麼不想孤獨終老,可是世勛早年休了學,現下又染了毒品,縱然是治得好,也錯過了大把美好的年華,學業怕是再也不能繼續了,所以現在吳家,也只能留給鹿 來撐著。
鹿 明白大伯沒有子女,人又到了患得患失的年紀,自然會想得很多。可是對于他的安排,鹿 從他一開口的第一個字就覺得不妥,下意識就想要推拒,卻苦于大伯實在誠懇,就暗自把沒說出口的話都埋在心底。對于最起碼現在他有能力不辜負大伯的事情,都做得盡職盡責。
大伯這天出去談生意,又找了鹿 。鹿 一下班,接到信息,打車急急忙忙地趕到咖啡廳的時候,人也來齊全了,與大伯公司的人都打了招呼後,落了座。四周看了看,也不見合作對象的身影,便壓低聲音問起「跟咱們簽約那個人呢?」秘書在一旁提醒「還沒來」鹿 看看表,點點頭,喝了口咖啡。
「哎喲,對不起對不起啊老吳,我來晚了」那人聲音很大,還有點熟悉的感覺。鹿 剛一回頭,就愣住,匆忙調整好表情,再伸出手。
「你好,又見面了」
暴發戶也是一愣,隨之大力握住鹿 的手搖了遙「小鹿,你跳槽了?」
大伯很迷惑地看了看兩個人,想著以鹿 的營銷工作,跟這些大老板認識也不奇怪,就沒有過問更多,才假裝熟稔地說「太巧了,怎麼就這麼巧呢」
暴發戶平時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沒想到工作起來是真的認真又果斷,反復核實了合同內容,慎重簽了字。然後依照慣例就是要出去吃飯唱歌尋個開心。
和暴發戶大伯還有兩個人各自的助理坐在飯店等待上菜的時候,鹿 給吳世勛發了個短信。隨後就把手機握在手里,有一搭沒一搭地听大伯和暴發戶聊著天。
「你說老王那企業盈利是真快,我前天看股票,買進的真是不少氨「哎,誰說不是呢,他們做家電的就是比我們命好」「你也省省吧,老吳,還有什麼不滿足的…老王家那個麗麗,听說還沒男朋友呢」「你說巧麗啊,是啊,我們鹿鹿也是啊,這孩子老說自己有喜歡的人了,也不領回來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合適的啊?給我們介紹介紹氨
「哎?你看看你就迂腐了吧,老吳,小鹿這年齡就該好好開心開心,我昨天還看見他和他的小男朋友在一塊呢」
像是一個預兆。所有昏昏暗暗,模糊不清的語言里,唯獨這一句被準確傳送。忽然沉寂下來的,不止有氣氛。
鹿 睜大眼楮,抬起頭。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說,也來不及阻止。
所有動作都靜止在這一刻。
大伯清清嗓子「別開玩笑啊,什麼小男朋友,我們鹿鹿可是喜歡女人」暴發戶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自顧地接道「我也沒說他不喜歡女人氨隨後又轉頭看看自己的助理「你忘了沒,那個吳世勛,就是His那個招牌MB,小鹿昨晚跟他在一起,還親密得不得了呢」助理忙點點頭附和「是啊,是叫吳世勛,吳老板不會不知道His吧,那個MB…」「我就說你們誤會了吧」大伯皺了眉打斷他,好像松了口氣「吳世勛是鹿 同母異父的親弟弟,鹿 那是照顧他」可是話音還沒落,暴發戶舉著酒杯的手就一顫,杯子直直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大伯看了看他忽然變了色的臉,又看看鹿 顯然已經沒法思考完全怔住的神色,心里有什麼東西被悄悄掩蓋。
「啊對不起對不起,也許是我看錯了」暴發戶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