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斜,從高高的檐角躍進走廊里,蘇小小趴在君非塵膝頭百無聊賴,因為沒有魔音入耳,狐狸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偷偷跑回來的,繼續四仰八叉躺倒在欄桿上曬肚皮,偶爾傳出輕微的鼾聲。
蘇小小枕得手臂累了,無意抬頭才發現君非塵竟然也不是在看書,輕合著眼,頭歪斜著靠在朱紅色的廊柱上,青絲如瀑披散腦後,修長手指把書卷在胸前,另一只手還輕撫在她的頭頂,呼吸均勻,已近黃昏,橙色的斜陽漫天,毫不吝惜映在他的臉龐,長睫上鍍了一層柔光。
她小心翼翼把他的手指取下來擱回膝上,躡手躡腳爬起來,四肢都因為太久不動而變得僵硬,在原地伸展了好幾下,等到酥麻的感覺褪去,才又輕手輕腳往院子里走去。
之前沒發現,由于昨夜的那一場大雨,花圃里的花都被打得東倒西歪的了,平時下人們為了方便打理,種花的小鐵鏟就放在花圃牆角,她走過去拿起來,到花圃前蹲下,回頭見君非塵還坐在原地熟睡,這才放心揮起了手中的小鐵鏟。
他何時醒來的蘇小小並不知曉,她總是很容易專心致志去做某一件事,從而忽略身邊別的變化,直到墨痕行禮的聲音在身後傳來,她才知道君非塵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而墨痕落後他半步,低垂著頭不語。
她盯著他,他未來得及閃避的目光和她撞上,眸光清明,定定的站著,看樣子並不是剛醒來,也不知在那里站了有多久。
墨痕出現,看來他是要走了,從昨夜到今天,也才不過一天而已。
她愣了愣,放下小鐵鏟站起來,目光掃過墨痕,思慮了半響才抬眸,雖然是明知故問,還是說道︰「皇上,您要走了?」
他目光暗了暗,緩緩朝她走過去,她似乎並未察覺到臉頰一側沾染上的黃色泥土,混合著細密的汗液,本該變成髒兮兮一張慘不忍睹的小臉,然而皮膚淡淡的粉紅色通過泥土透出來,竟像是畫里映染出的一片絕色緋紅,他抬手用指尖蹭了蹭她的臉,方才垂眸道︰「在這里沒有關系,並沒有外人,你不用喚我皇上。」
「阿非,」她從善如流,改過稱呼,手指搭上他撫在自己臉頰的手掌,歪頭笑了笑,「我沒事的,你要是有急事就先走吧。」
「嗯,」他輕應,身子卻沒動,任她將自己的手掌按在手心,低頭凝著她,仿佛是怕她失望,忽然又道,「不會等太久了,等我手里頭的事情結束,以後,不管你想去哪兒我都帶你去。」
「好。」她點點頭,把他的手拿下來攤在手中,細心抹去他指尖沾上的泥土,又放開手,笑道,「好了,阿非,你忙你的去吧,本來還想留你吃飯,不過只好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