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就看完啦？」林蔭在自己家里，笑著看鄭維峰把她寫的一本書交還回來。
「你寫得很流暢，我看得也就快。」鄭維峰說。
林蔭仍笑︰「你不是在說我寫得太淺薄了吧？」
鄭維峰也笑︰「我可不是老古板！……不過嘛，就是覺得有點，有點太浪漫了。」
林蔭說︰「寫這種言情小說，其實就是做一個現實中實現不了的夢。」
鄭維峰點點頭︰「理解！很多人都有實現不了的夢。」
林蔭問︰「你也一定有吧，比如一件事，或者一個人？」
盧婷站在街邊，看著收購站那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拉著一輛平板車，車上是一些鍋碗瓢盆的簡陋家當，步履蹣跚地從自己面前經過。
收購站毀了，除了吳法南，沒有人敢出來買那個爛攤子，這個男人最後只能屈服，他也將永遠離開這個城市。
盧婷是特意趕過來的，她知道自己做不了什麼，可是不能不過來。
為什麼會這樣，吳法南為什麼會是這樣的人？
鄭維峰出現在不遠處，他也是專門過來的，一樣是知道自己不能做什麼。
可是他卻有了意外的發現。
盧婷回頭看鄭維峰。
鄭維峰不說話，只有無聲的目光。
盧婷轉身低下頭，默默從鄭維峰面前走過，離去。
鄭維峰看她的背影，凝思。
菜市場人來人往，盧婷在人群中買菜。離她幾米的地方，鄭維峰也走在人群中。
兩人相遇，對視一下，無言地擦肩而過。
鄭維峰在一個菜攤前停下，問菜販︰「這苦瓜多少錢？」
菜販說︰「六毛一斤。」
鄭維峰說︰「太貴了吧？」
菜販辯︰「哪里貴，價錢很公道的。」
走到不遠處的盧婷听到這些，不由停住腳，回頭看過來。
鄭維峰還在商量︰「便宜一點嘛！」
菜販不肯還價︰「不能再低啦，小本生意，這樣都不賺錢的！」
「……」鄭維峰不知道該怎麼砍價，想了想，只好把手伸到衣袋里掏錢。
盧婷過來了，看著菜販︰「別人那里只賣四毛錢，你怎麼就賣六毛？」
菜販一見盧婷，立刻滿臉帶笑︰「好好，就四毛！」
鄭維峰訝異地看盧婷，接著就什麼都明白了。
盧婷看出鄭維峰表情的意味，不禁面露尷尬。
「你也在這一帶住？」盧婷問鄭維峰，他倆各自提著裝著菜的塑料袋走在街邊。
鄭維峰說︰「前面就是我住的地方。」
盧婷又問︰「你怎麼自己買菜？」
鄭維峰笑︰「警察也要過日子，想吃飯也得自己動手啊。」
盧婷也笑︰「我是說，其實我在市場看見你好多次了，家里都是你做飯？」
鄭維峰說︰「一個人生活嘛，當然只能我做。」
盧婷看他︰「你沒結婚？」
鄭維峰沉吟一下︰「我離婚了。」
盧婷不由月兌口問道︰「為什麼？」
鄭維峰不語。
盧婷忙說︰「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鄭維峰笑了笑︰「沒事，其實也沒什麼不好說的，就是我掙錢太少，工作也看不出有什麼前途。」
盧婷不禁同情︰「沒想到你也挺不容易的！」
鄭維峰說︰「還好，總不能從此躺倒不干吧。」
盧婷看著他，三十來歲，還是很年輕端正的樣貌，忽然就想起來︰「他們為什麼喊你老鄭，你年紀不算大呀。」
鄭維峰笑︰「可能就是覺得我年紀不大，辦起事來總是太古板，像個老頭。」
盧婷笑笑，沒說什麼。
鄭維峰說︰「其實我心里不是這樣的。現在流行的東西，我比他們清楚得多。我只是不想做事隨便，那樣太對不起自己這份工作了。」
盧婷說︰「你這麼喜歡當警察？」
鄭維峰說︰「總要有人抓壞人吧？」
盧婷一怔，默然無語。
老鄭意識到了，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