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靖拿起自己的賬號卡,上了游戲。
程喻文進了浴室,不久就傳來水流的嘩嘩聲。想起剛才那一幕,溫靖還是情不自禁臉上發燒。
忍不住看了一眼衣櫃穿衣鏡子,自己的雙眸如水,卻是亮得出奇。
經過洪飛揚這段時間的代練,遲雪的等級已經到了70級,可以去做覺醒任務了。神領域的覺醒任務,理論上可以在50級的時候去做。但覺醒之後,就會到達高手雲集的異世大陸,所以一般來說大家都會練到70級左右才去做覺醒。
戰斗法師的覺醒,就是斗神。
而能夠獲得這個稱號的唯一一個活人,則是張卯月。
溫靖控制著遲雪,左跑跑右跳跳,竟然有些手生。她索性背上詠雪到郊外去殺野外小怪,練手感去了。
「都70級了,怎麼不去做覺醒任務。」殺了幾個怪,程喻文就湊了過來,指指點點。
「手生了,找點兒手感。而且……」溫靖微赧,停了一下才說,「我不知道在哪里接覺醒任務。」
程喻文這才想起,溫靖是個操作高手,游戲白痴。
這游戲還是她參與設計的呢!他搖搖頭,說︰「第一個任務,回到新手村里,幫樹屋里面的艾爾文找一把鐵錘子。」
找一把鐵錘子,听起來很簡單的任務。
可溫靖接了任務之後,才發現自己太傻太天真了。
樹屋旁邊,是懸崖,而那個鐵錘子,竟然掉落在懸崖下方幾十米的平台處。從懸崖上控制視角看下去,只能看到一個隱約的一個黑點。
「錘子怎麼拿?」溫靖傻乎乎地問。
「跳下去拿啊。」程喻文理所當然地說著,邊在屏幕上指指點點,「先這里,再這里、這里、這里……最後是這里。」
他像畫行軍圖一樣,在屏幕上畫出一條路線來,指點得很清晰明了,然而溫靖的心卻瓦涼瓦涼的。
她操作不錯,全賴過人手速。但論起這種實打實的看位置跳躍的基本功,她還是比較弱……最重要的是,神領域里,是有摔死這個設定的!
從高度差上面來看,在這個懸崖跳下去,恐怕一個閃失,遲雪必死無疑。
死一次,可就是百分之一的經驗啊!
溫靖看著已經百分之九十五,差一點點就可以升到71級的經驗條,心疼不已。
程喻文看到溫靖在那懸崖邊上,走上去,又退下來,又走上去,又退下來,就嘆氣道︰「你看看你,大好的條件,都不熟悉一下游戲。現在白瞎了吧。」
「請注意,我當初可不是為了玩游戲才做這個游戲的!」溫靖反唇相譏,終于閉著眼楮瞄準程喻文剛才指出的第一個點跳了下去。
遲雪在空中像斷了線的風箏,忽忽悠悠地……偏移到了落點外面一米的懸空處。
程喻文閉上眼楮,都不忍心看了——同樣掉百分之一經驗,可摔死和PK死,那死相可是有很大差別的!
砰砰砰,幾聲槍聲從音箱里傳出來。程喻文睜開眼楮,看見溫靖已經安安穩穩地落到了原定落點上,她手中冰藍色的刀子,刀柄上正冒著縷縷青煙。他不由得輕嘆一聲,無奈道︰「我竟然忘記了你有這玩意……」
溫靖的自制武器「詠雪」,是可以同時擁有槍、劍和刀形態的!
「可以啊,飛揚那小子。」溫靖卻打開武器面板,嘖嘖稱奇。
溫靖把諸葛尉遲留給自己的一倉庫銀色武器都賣給了科美戰隊老板,唯獨留下了詠雪的升級資料。而洪飛揚和張卯月,僅憑著只有50級的詠雪的升級資料,竟然就此推斷出之後30級的詠雪升級線路來。
而且,還給他們做成了!
溫靖和科美戰隊老板做的交易,賬面上是一千萬元。實際上,因為沒有那麼多的現金周轉,所以劃到溫靖卡上的只有伍佰萬元,剩下的三百萬,折算成各色游戲里必備的材料和橙色裝備,此外還有貳佰萬元的賬號卡。
這些東西,溫靖一塊搬了過來,都鎖在自己臥室的保險櫃里。
因為人物等級還沒上去,詠雪現在只有70級,但是已經具備了三種武器形態,等級需求降低10級,同時擁有冰火光暗無五色屬性的攻擊加成。即使和聯賽上職業選手們用的武器相比,也毫不遜色了。
「太賴皮了!」
程喻文佯怒。
溫靖听見他的聲音有點兒遠,就抬頭看過去,這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程喻文!你在做什麼!」
溫靖的屋子里只有一台台式機,所以她拿來玩游戲,程喻文就沒機子用了。可現在的程喻文不知從哪里翻出一本超級薄的筆記本電腦,銀光閃閃的外殼,不過一本作業本大小的厚度,處處說明這是一部市面上少見的高級貨。而程喻文正往上面的外接卡槽里放賬號卡。
程喻文理所當然地說︰「上號啊。」他模模下巴,笑道,「怎麼我就忘記了有這個方法呢……玩玩游戲可以轉移注意力。不然天天讓我干看不吃,到不了三個月我就得一命嗚呼了。」
溫靖現在最听不得他亂說話,白了他一眼,不理他了。
幾分鐘後,暌別已久的綠竹,出現在公會里。
今天是周六晚上,又是晚上十點多,比賽剛剛結束,粉絲們看完比賽熱血沸騰地往線上沖殺的在線高峰期。綠竹雖然不比職業選手們那樣萬人敬仰,但在游戲里也已經是一等一的高手——事實上,溫靖以前在不知道程喻文身份之前,還想不通他為什麼不投身職業聯賽。
所以綠竹一上來,在公會和世界上,都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綠竹回來了!」
「真的是綠竹?他不是不玩游戲了嗎?」
「他可沒說過不玩啊。興許是有事臨時離開呢。」
溫靖懷疑,程喻文也有找代練來打理自己的賬號,因為離開了三個多月,綠竹的賬號竟然一點都不落後。人物仍然是威風凜凜的,武器仍然是拉風無比的。
【世界】綠竹︰「誰說我不玩了,我娶老婆去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世界嘩然!
【世界】泡沫紅茶︰「綠竹,你竟然去娶老婆了!」
【世界】王不留行︰「那個MM好可憐。」
【世界】鎂光︰「大神,你出現了大神!我好想念你啊大神!」
……在鎂光等幾個人心里,綠竹的存在,比月之海、雨霖鈴等還要牛叉。畢竟,他們是親眼目睹綠竹一個人干掉兩個職業選手防風和獨活的!
【世界】千里眼︰「綠竹,你老婆是誰?」
雷霆戰隊副隊長千里眼竟然在游戲上!粉絲們瘋狂了!幾乎一眨眼間,千里眼的那條信息就被無數求合照求包養打滾賣萌的信息刷屏刷得無影無蹤。
溫靖白了一眼程喻文,不酸不涼地道︰「可以啊。一條信息,把千里眼都給炸出來了。你娶老婆了嗎?」
程喻文微笑著,雙手在鍵盤上跳躍。
【世界】綠竹︰「遲雪就是我老婆。」
【世界】珍珠女乃茶︰「……」
【世界】泡沫紅茶︰「……」
科美的公會工作室里,洪飛揚一扔鼠標,仰天長嘯︰「我們的嫂子被人撬牆角了——」
「老大!靖姐和綠竹什麼時候勾兌上的!那我們的月哥怎麼辦!」泡沫紅茶也扔了鍵盤,雙手抱頭,「天啊,看不出靖姐竟然是那麼水性楊花的女人!」
「我要告訴張卯月——」
兄弟如手足,洪飛揚絕對不能坐視不管!
「告訴我什麼?」
洪飛揚石化,張卯月雙手捧著他的保溫杯,用慣常的姿勢斜斜倚靠在工作室門外,一如往常——冰冷、淡漠。
「月哥,剛才綠竹在世界里說,靖姐是他的老婆!連千里眼都被炸出來了!當然,他們也許是在游戲里面的假夫妻而已……靖姐還是對你最好的……」泡沫紅茶指手畫腳地說著,越說越亂,只恨爹娘生少了兩張嘴巴,到最後,他看了一眼張卯月那平淡無波的撲克臉,垂頭噤聲,不說話了。
「他們不是假夫妻。」
張卯月自己也覺得很奇怪,說起這句話的時候,心里竟然一點都不覺得痛。原來痛到最深處,是沒有感覺的。
他轉過身去,用一種听起來極其遙遠飄渺的聲音說︰「他們在現實中早就在一起了。我知道。」
然後張卯月就頭也不回地走遠。
洪飛揚揉揉眼楮,沒來由地打了個冷戰。
好像張卯月說完這句話之後,整個人比平時更冷了……
科美戰隊的大樓頂層,有空中花園。那是老板體恤辛苦訓練的隊員們,特意弄出來給大家作為活動場所,緩解心情用的。張卯月獨自來到這個佳樹繁花,錯落有致的空中花園里,手中的茶早就由熱變冷,他抬眼凝望星空。
今夜,無月也無星。
城市的天空陰沉沉地,低得仿佛隨時壓下來。
展眼看過去,從大廈這邊,可以看到溫靖住的樓房。程喻文如今也住在那里……
張卯月正出神間,身邊忽然多了一個人︰「張卯月,你是不是很難受?」
他向身邊看了一眼,洪飛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跟了上來,看著自己的眼神充滿關切。
「說是難受……那是當然的。不過我已經習慣了。」張卯月低下頭,嘴角邊帶了淺淺笑意,「她的眼里,我只是一個小弟弟。從前,尉遲在的時候是這樣,現在,也還是這樣。」
張卯月斷金碎玉的聲音里,帶了些悲傷。
洪飛揚帶來了啤酒,原本滴酒不沾的張卯月,如今竟然拿起一瓶就喝。
酒過三巡,話匣子也就打了開來。保溫杯里的綠茶早就倒向了一邊,張卯月絮絮叨叨地對洪飛揚說,說自己當年在網吧混日子的落魄,說溫靖和尉遲的過去,最後,說到了程喻文。
「他是可以給靖姐幸福的人,我知道的……可是,我沒有辦法不想她啊。」
越是外表冷漠的人,也許內在的情感,就越是熾熱。
洪飛揚滿心不忍,忍不住說︰「我知道綠竹很有錢,可你也不差啊!而且你認識靖姐,比他要早多了!為什麼你不去爭取一下?」
「爭取?你以為我沒有爭取過嗎?可是,不行!」張卯月不勝酒力,已經醉意朦朧,「……我原本就配不上她,她是……」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洪飛揚大聲問︰「她是什麼?」
可張卯月腦袋一耷,已經睡著了。
……
程喻文控制著綠竹的號,放完深水炸彈,把游戲里一干人炸得嗷嗷亂叫之後,就一路尋模著來到了溫靖準備再度跳下去的懸崖邊。
「來吧,年輕人。」他發出一個訂婚窗口,「訂婚七天之後,才能到月老那里結婚。」
「你干什麼啊……」溫靖咕噥著,不明所以。
「你先確認了再說。反正你也沒有損失。」
既然程喻文這樣說,溫靖就點了。這些不過是游戲里的婚姻而已,她多大個人了,當然不會像那些90後非主流那樣,在網游里結個婚就大驚小怪,老公老婆感情糾葛的亂激動。
「再點。」
程喻文的聲音在對面飯桌前傳來,倒是省了耳機。溫靖面前又出現一個窗口,她楞了一下,什麼時候多出來這個新功能?她不敢確定地問︰「你剛才在世界里亂吵吵,那個……」
「你覺得我是那種沒有確定關系就胡亂毛手毛腳的人嗎?」程喻文在那邊回答得理所當然。
聯想到他本人現實中的作為,溫靖翻翻白眼,不以為然。但她還是點了確認鍵,于是游戲里的綠竹,就抱起了遲雪。
剛才程喻文發過來的,是一個抱抱的請求。
但這美工到底是怎麼做的啊,居然做成這種華麗的公主抱。那姿勢比昨晚程喻文抱溫靖那會兒還要曖昧……
溫靖看著屏幕里相依相偎的兩個人兒,不由得薄臉飛紅。
忽然之間,綠竹雙腳離地,就那麼抱著遲雪往懸崖下跳去。神領域的視覺效果做得非常好,屏幕上立體感十足,溫靖素來有些畏高,眼見著眼前景色急速變動,不由得失聲大叫起來︰「喂!你做什麼!」
話音未落,綠竹已經抱著她,落到了第一個立足點。他沒有絲毫停歇,馬上轉向,跳向第二個立足點……
三個、四個、五個……如果這時候有別的玩家在懸崖底下看著,他們肯定會贊嘆一聲,這人的操作真牛逼。綠竹的動作,宛如行雲流水一樣,在懸崖上各個極小的立足點上一路而下,毫不停歇。他身上的裝備是戰斗法師的頂級裝備皓龍裝,用染料染成了淡淡的青色,跳動之下,衣袂飛揚,倒更像在懸崖上跳一場華麗的舞。
可在溫靖這里,就不一樣了。她現在被綠竹抱在懷內。抬頭,是綠竹線條優美的下巴和不斷晃動的天空;低頭,是綠竹時隱時現的腳尖和忽遠忽近的大地,視角不斷地旋轉又旋轉,轉到後來,溫靖都有點惡心起來。
「你要干什麼啊!」
身體不舒服,就有些氣急敗壞。
「到了。」程喻文說著,溫靖看到綠竹一放手,遲雪就落到了地上。一個灰不溜秋的鐵疙瘩,被卡在岩石縫隙中,時不時閃出一星半點光芒,正是任務所需物品,艾爾文的鐵錘。
她連忙點那個鐵錘,游戲里就傳出任務完成的聲音。程喻文再一次如法炮制,抱著她從原路跳回去。
原來,他是要幫她做任務……
暖融融的甜意溢上心頭,溫靖嘴角悄無聲息彎了彎,一溜小跑地去交了任務。一邊點著對話,一邊問︰「還有呢?覺醒任務就那麼點了嗎?」
她記得不止的,當初策劃部送上來的文件資料,厚厚一大疊呢。只不過她那會兒已經沒空研究這些新更新的任務了。
「一共二十個連環任務,你這才萬里長征第一步呢。」程喻文也覺得她問得可愛,忍不住笑了起來。
溫靖石化。
二十……二十個任務?!
想到剛才只不過撿一個鐵錘,她就已經花了整整兩個小時的時間了,要完成這二十個任務,天哪,光是想一想,她就腦仁發疼!
正在揪頭發,耳邊忽然傳來說話聲。
「喂,我做不了那個掏鳥窩的任務,你抱我上去。」角色是女的,開口卻是男人,是個人妖。
另外一個貨真價實的男角色「嗯」了一聲,抱了那女號上去。
等到那女號掏完鳥窩,男角色繼續抱他下來,另外一個女號出來了︰「老公,你們兩個怎麼跑到這里來了!」
這是個真正的女孩子。溫靖心念一動,把鼠標指向了那個遲來的女孩頭上,查看她的稱號。
神領域的稱號,分為任務稱號、成就稱號、交際稱號三種。其中最後一種,顧名思義,是人際交往得到的稱號,分別就是某某公會會員/長老/會長;某某的老公/老婆這些玩意。
那個女孩子頭上現在就在用交際稱號,顯示是︰絕SE的老婆。
而那個男號,也用的是同樣一種稱號︰弈雪悠悠的老公。
只有在月老那里正式結婚了的男女玩家,才擁有這種稱號……
溫靖心中意識到什麼,她嘴角抽搐起來,悄悄地偷看一眼程喻文,他唇邊似有若無地勾起。
每次做完壞事,例如揩完她的油之後,他就是這副表情。
這時,那人妖說︰「哎呀,絕SE你老婆來了。我做完任務了,正好副本去!」
這三個玩家等級都比較低,所以才會出現在這里。為了確認,溫靖悄悄地密了那個人妖︰「我也過不了那個掏鳥窩的任務,想問問是不是只要女號,就可以讓男號抱起來幫做跳躍類任務的啊?」
人妖爽快地回復︰「是啊。」
溫靖仰天狂嘯,她又被程喻文耍了!根本就不是他說的那樣,要夫妻才能抱起來的!
……
三天之後,何雨澤帶來了好消息。
「阿文跟劉大秘溝通過了,在10月15日的中午,曾副書記有三十分鐘的空閑時間。」
這種事情,還是當面面談說得比較清楚,為此溫靖特意來了一趟華南區的新辦公室——國貿大廈那邊耳目眾多,就現階段來說,不是個談事情的好地方。華南區這里,畢竟都是自己人,可以敞開來說話。
「只有三十分鐘嗎?」
時間比預想中來得短,溫靖眉尖微蹙。
「就這三十分鐘,也是阿文和劉大秘想盡辦法挪出來的呢。下午那一位就要到帝都去開會了。臨近黨大會,時間行程都很緊,以分鐘做單位的。」
確實,希爾這次的要求,又匆忙又急促,能夠讓首長騰挪出三十分鐘的時間,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不過,談話的內容,阿文讓我們還必須好好斟酌一下。」
家學淵源,說起這方面的內容,何雨澤出奇的有分寸,他一邊說話,一邊梳理思路,整個人散發出和平時不一樣的氣場。也許這個人更適合在政壇上混,而不是做一個商人。
溫靖皺起眉頭,拿筆在白紙上無意識地劃拉︰「之前不是溝通好的麼,說經濟上的事。發展軟件經濟,產業升級,加快高新產業架構轉型。」
「如果是那樣大的命題,就得召集好幾個同行的大公司,相應級別的總監一起來了。能不能召集到另說,我相信有這種消息放出去,他們那些公司一定爭破頭都要來。問題是,希爾肯被人這樣搶了風頭嗎?」
何雨澤提醒溫靖,他的話也說到了點子上。
別的不說,這樣做,不就等于白白給他們做了免費活廣告了嗎?溫靖又不是活雷鋒,怎麼肯做這種傻事!
「所以,只能換一個議題。從我們XT獨特的優勢去想。」
溫靖和何雨澤在辦公室里憋了一個小時,始終不得要領。兩邊的辦公室都不能缺了頭兒,末了她只得捧著腦袋怏怏地回國貿處理日常事務。
回家的時候,就帶了那麼幾分愁容滿面。
程喻文正坐在電腦前面,開了游戲,也不是下副本也不是做任務,不知道干什麼。他見溫靖回來,抬頭打了個招呼。
「你在干什麼呢?」溫靖想得頭疼,那些高屋建瓴的官樣文章,本來就不是她擅長的,現在暫時丟到一邊,湊到程喻文身邊去看游戲,「開了個地圖干什麼?」
「這個地圖,適合練習跳躍。」程喻文指了指前面一條河流,湍急的河面上,有好幾塊突出水面的石頭。
他又翻翻眼前的紙,指著上面寫得眼花繚亂的標記符號︰「還有一些地圖,可以給你做各種練習。其實你手速有,反應快,但就是游戲里的東西缺乏了解。先不用急著做覺醒任務,把這一套東西都練熟了,這些任務也就很容易過了。」
這套方法,溫靖也知道,其實跟職業戰隊里面選手訓練的法子是一樣的。職業戰隊里,都有各種各樣的軟件來供選手練習。而現在程喻文只不過就地取材,在游戲里找適合的地圖而已。
但是,溫靖驚訝的不是這個,她問︰「你怎麼知道這套方法的?」
程喻文得意地笑︰「以前我當網吧老板的時候,好幾個戰隊來拉攏過我。為了表示誠意,還邀請我去參觀戰隊大樓!」
以程喻文的智商,只需要走過一次,就過目不忘。多走兩次,也就對戰隊那一套模式了然于胸了。
溫靖啞然,也虧得程喻文沒有自己組建戰隊的心思,否則的話,還不知道現在聯賽冠軍會是誰呢。又有錢又有技術,還有運營手段,只怕幾個豪門聯手,也得被他擠垮。
程喻文說完自己的事,他早就留意到溫靖容色郁郁,就注視著她的眼楮問︰「好了,又有什麼事發愁啊?」
自從上次見過程喻文辦事的方式之後,溫靖就不太想讓他介入自己的工作來。不過轉念一想,程喻文自己就是XT的大老板,還有誰比他更清楚XT獨一無二的優勢啊,也就一五一十地把劉大秘的要求說了出來。
程喻文坐在沙發上,低頭不語。
他沉默的樣子,也是非常迷人。深邃的眼楮專注無比,薄薄的唇緊緊抿著,很少有男人有他那樣長而漂亮的睫毛,齊刷刷地垂下來,似沉睡的蝴蝶。
看著看著,溫靖心底一塊,就變得柔軟起來。
她彎子,白皙的柔荑覆蓋上程喻文的大手,低聲說︰「沒關系的,我和阿Rain,會處理好。」
程喻文反手握住溫靖的手,順勢湊上前去,細致而纏綿地吻她。
壞了,又被他揩油了——
溫靖如今徹底死了反抗的心,對程喻文的一切行為容忍度極高。
……只是,這個吻,也長了一點吧?好像要把她的靈魂,也從那呼吸之間抽離出去一樣!
「教育。」
好不容易放開彼此,程喻文彎了眼,黑沉沉的眼眸內帶了笑意和溫柔,滿臉蠢蠢欲動,溫靖被他硬生生地從沙發後拽到了前面來,大半個身子被他摟在懷內,只有雙腿還架在沙發靠背上,已經紅了臉頰。猛地听到程喻文吐出這兩個字,她星眸微掩,還沒有轉過來,下意識地重復︰「教育?」
XT做的,並不是教育軟件啊?
——程喻文自己,似乎也沒有捐資助學的愛好。
「XT的跨國培訓,做得很好。可以給員工成長的機會和空間。現在因為產業轉型,對工人的技術要求越來越高,企業也越來越重視職業技能培訓。為什麼大學畢業生就業難,企業卻也招工難?就是職業培訓有了錯位。」
程喻文侃侃而談,溫靖張大嘴巴,她沒想到,在忙著跟自己親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程喻文月復中竟然已經打出了一整套的稿子。
「教育,是國家根本,百年大計。人才,是國家棟梁,求賢若渴。S省站在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如今產業轉型已經迫在眉睫。那麼XT很願意成為政府的一個急先鋒,分享自己的先進經驗。」
說到得意處,程喻文輕輕放開了溫靖,拿過紙筆,刷刷刷地把自己剛才說的東西寫在紙上。
「程喻文……」
溫靖這次,真是對程喻文徹底改觀了。
于是晚上程喻文再蹭過來揩油,她也就半將半就地,沒有反抗。
不過,那也是因為鄧老先生給程喻文下的三月禁欲令還沒有解除,溫靖才這樣放心大膽的跟程喻文同床共枕。否則的話,給她十個膽子,也沒有做好跟程喻文再進一步的準備。
于是晚上辛苦的反而是程喻文,長而纏綿的激吻過後,他已經硬得鐵一樣,偏偏又有禁欲令懸在頭上。溫靖義正詞嚴地說︰「你都動過手術的人了,還不好好保養,你想早死嗎?」
程喻文現在很惜命,身邊的溫香軟玉還沒有吃到嘴呢,他可不舍得早死。
最後他自己放棄了摟著溫靖睡覺的福利,怏怏地轉過身去,抱著被子含恨睡去。
第二天一早,出事了。
「這是怎麼回事!」
溫靖跳起來,滿臉難以置信。
床單上,黏糊糊的一大灘,還散發著刺鼻的腥味。溫靖長了25歲半,第一次見到男人的夢YI,俏臉再度變成熟番茄。
程喻文滿臉無辜︰「你看看這出貨量,我這是禁欲過度了……」
從來只有縱欲過度,沒有听說過禁欲過度的!
程喻文看著溫靖的臉色,很乖很可憐地去洗床單。昨晚臨睡前的親熱,又沒法動真軍,他就忍不住做了那種夢……夢里的溫靖,熱情似火,結果他情不自禁地,就全部流了出來。
唉,如果夢境不單只是夢境,那該有多好。
就連溫靖,也不由得反省,自己是不是對程喻文太過過分了呢?
作為一個成年人,她很清楚,男女天倫,這事再正常不過。程喻文是一個正常的男人,而且是個正常的青年男人,血氣方剛,正是需求最強烈的時候。
卻被迫每天當柳下惠……而且還每每撩撥起火來,又得不到發泄。這樣下去,恐怕真是沒病也憋出病來。
別說程喻文,好幾次,在他稔熟的揉捏下,溫靖自己都幾乎要控制不住。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曇花,在夢境中冉冉開放,每到夜深人靜時,花朵最深處,就沁出神秘的花蜜。
……
有了早上的小插曲,一整天,溫靖的思緒就有些不寧。
她忽然發現,要是有個閨蜜,可以商量這些事,那該多好!偏偏如今她大學時要好的室友們,如今都天各一方……
陳冰啊沐雨霖啊她們,雖然都是女孩子。但陳冰是屬下,顯然不適合跟她探討感情問題;沐雨霖又太年輕,這種重口味話題,溫靖也不好意思跟她說。
忙里偷閑地,就翻起了扣扣空間上的同學錄。
傅銘的空間上都是韓青蘿的甜蜜照,挨挨擦擦的,看著有點不雅。
陳末錦結婚了,看她的空間,似乎正在備孕。這一次如果可以懷上,那就是順理成章的事。
還有班長……
溫靖一個一個翻過去,把照片上畢業幾年成熟很多的同學,跟記憶中那些青澀少年對應起來,眼波盈盈,嘴角邊帶了淡淡笑意。
時間過得真快啊,一眨眼,我們都畢業那麼久了。
翻啊翻,翻到最後一個號碼。那個灰暗的泡泡龍頭像,溫靖的眼神才黯了一下。
QQ空間上,最後一篇日志,是七年前。
《新的開始,新的歷程》
「今天終于下定決心,跟系主任攤了牌。不能去香港,固然有些難受。但是之前了解過,香港那邊念書的準入制度也不是很困難。做幾年事,等到公司上了正軌之後再申請出去也是可以的。而如果不抓住這個機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沒有沙漠里的烈日和寒冷,又怎麼會有仙人掌的堅忍與不拔。」
「加油!尉遲!」
短短的幾行字下面,是一個青年的照片。鎏金的碎發,干淨的襯衫,石磨藍牛仔褲洗得略略發白,正蹲在暖房的仙人掌旁,對著鏡頭微笑。
那是尉遲他生活過的城市里一個大型植物園里拍的,溫靖也跟著尉遲去過那里,各種暖房里營造出地球上各個生物帶的生態環境,十分有特色。
只不過那張照片,並不是他們一起去的那次拍。而是尉遲大三那年暑假,自己去拍的。
拍了這張照片沒多久,他就出了車禍。
以往溫靖是不能看這張照片的,每次看,就忍不住變成壞掉的水龍頭,跟她在病房見到程喻文那樣的德行。後來她自己也覺得自己丟臉,索性不再開尉遲的QQ空間了。
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了勇氣打開來。
惆悵的感覺陣陣襲來,手機的震動把溫靖帶到現實中。看到來電顯示,溫靖不由得啞然︰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才剛剛看過陳末錦的扣扣空間呢,她就打電話來了!
「靖靖,你最近過得怎麼樣啊?」
婚紗照上的陳末錦笑得一臉幸福,可電話里的她,卻語氣黯淡。
溫靖本來很高興老同學找自己,听到陳末錦這樣說話,也就不便流露出喜意,說︰「還好。新找到一份工作,就那樣混著唄。」
「那個,傅銘他們,有沒有找過你麻煩?」陳末錦是知道傅銘跟溫靖的恩怨的,對這個老同學,也是真的關心。無奈她自己如今煩惱纏身,已經有心無力了。
「麻煩……倒沒有。」
事實上,如今傅銘再要找溫靖麻煩實在不太可能,畢竟有程喻文這個護短大神在身邊呢。
「那就好。」
溫靖听出陳末錦欲言又止,索性自己挑起話頭來︰「末末,你現在在哪里?剛結婚不度蜜月抓緊時間造人,那麼有空跟我煲電話粥啊。」
「你怎麼知道我結婚了?」陳末錦吃了一驚。
溫靖笑道︰「你扣扣空間又沒有設密碼。」
「那也是……」陳末錦笑了笑,笑意干澀,「其實,我和家寶現在都回到了S市。」
「真的?」溫靖又驚又喜,「什麼時候出來吃個飯,聚一聚唄!」
雖然陳末錦老公周家寶有點兒沙文主義,不過看在他養了陳末錦一年多份上,也算是個有擔當的男人,溫靖決定不多管閑事。
「好啊。我就是想約你吃飯的。你知道,我在這里也沒有什麼朋友。不過,靖靖,我想問問你……跟鄧老先生是不是很熟?」
來了!
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知道溫靖那些過去的老底事兒的,也就是這麼幾個老同學了。溫靖若無其事地說︰「是啊。」
「你方便約個時間,讓他給我看一下脈嗎?我……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上次打掉孩子之後,一直那個不準。醫院查出來,說我得了多囊卵巢綜合癥……家寶倒是不在意,可是……可是……」
陳末錦當年在飛訊的時候,也是個言談爽利的職場女性。如今做了幾年米蟲,說話都不利索起來。幸虧溫靖耳聰目明,一點就透,她接下話頭︰「可是你婆婆不樂意了?」
兒媳婦生不出孩子,最不樂意的當然是當婆婆的。
「……」
陳末錦不說話,溫靖就當是默認了。她不由得心里默默嘆氣,忽然之間覺得自己今天早上那點兒糾結,簡直就是可笑。
她干脆道︰「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出來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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